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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行看向这个还算体面儒雅的中年男子,眼底有些厌烦:“外婆还在生病,你开口就问我要钱?”

杨舒明对方知行言语里明晃晃的嘲讽听若惘闻,他搓了搓手掌,温声道:“外婆生病住院也要花钱的。”

“好。”方知行拿出手机,“外婆的住院费算我的,我一次性转给你。”

杨舒明上前一步,连手带手机的抓住方知行:“卿卿,这只是杯水车薪。”

方知行岿然不动:“你要多少?”

“十万。”

排斥和克制,方知行无限重复这两种情绪:“老太太根本没事你非让她住院,因为你知道外婆病了我不可能不来看她,舅舅,为了找我要钱你连亲妈都利用?”

杨舒明被“利用”两个字刺到,脸色一僵:“话不好乱说的,外婆身体不好我带她来医院检查有错?”

“对,你没错,你是大孝子。”方知行不想再浪费口舌,把杨舒明推开,“但是我没钱。”

“你怎么会没钱!你不是在拍电视剧吗!”

方知行说:“我为什么没钱你最清楚,不要再来问我了。”

“卿卿,”杨舒明急了,“我上次让你帮妹妹在剧组里安排个角色,你不肯,舅舅尊重你。你拍了电视剧,以后大红大紫,十万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不要再把钱砸在剧团了,也不要一根筋非得还那个债,你有这个钱给舅舅不好吗?我那个工程只要钱到位马上就能启动了!”

方知行眼皮一跳,不知是被哪句话戳中,声音彻底冷掉:“我的钱怎么用是我的事,我的钱给谁不给谁也是我的事,别人说了不算。”

“方知行!”杨舒明气急无奈,“那个钱根本没必要还,那是我们应得的!”

方知行脸色骤变:“那是我的封口费!”

他低斥一声,浑身竖满尖锐的刺。

温和的外表倏地崩裂开,像是被铁丝捆住,因为用力而愈发扭曲。

杨舒明被震慑住,愣在原地。

方知行向他逼近,这个自小听话懂事的外甥罕见的咄咄逼人起来:“你最好不要再提那笔钱,你提一次,我就恶心你一次。舅舅,我早就不欠你什么了,不要再拿你养过我几年这种事绑架我,我一个子都不会给你。”

回到病房,方知行面色如常的陪老太太说话,给她削苹果。

杨舒明反倒有些不自在。

方知行一直在病房待到很晚,后来老太太看不下去,催着赶着把人撵走。

“你明天还要拍戏的呀,赶紧回去睡觉,我这里一点事情都没有。”

方知行看时候不早,上前和老太太拥抱一下:“外婆,你要保重身体奥,我下次放假回去看你。”

离开医院大门,方知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挺晚了,地铁公交已经停运,他在门口拦了辆出租。

说了一晚上的话,方知行直到上车才想起来看手机,打开微信发现一小时前钟思远给他发过消息。

大概是收工后没见到方知行,钟思远问:“怎么请假了?”

隔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又发一条:“不舒服吗?”

方知行这会儿有点蔫,懒得打字,直接回复语音:“钟老师下班了吗?”

果然已经收工,钟思远回的很快:“到家了。”

方知行反手拨打一通语音电话:“喂,钟老师。”

钟思远质感清冷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动人:“晚上去哪了?”

方知行胳膊抵在车窗上,偏头看着外面灯红酒绿。晚上和杨舒明在走廊上吵了一架,他现在就想要点安慰。不过他不贪心,能听见钟思远的声音就已经满足。

“家里有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钟思远没有多问,很有分寸的说:“嗯,有困难可以告诉我。”

“知道啦。”方知行打了个哈欠,煲汤到凌晨三点半,拍了一天戏又往医院奔波一趟,着实疲惫。他对着听筒说,“钟老师,你可不可以给我唱首歌啊?”

电话那头的钟思远顿了一下,旋即问:“想听什么?”

“唔……《远行》吧,我最喜欢这首。”

方知行说出来的时候有点后悔,怕钟思远会有抵触,更怕他不开心。

但缓缓地,钟思远清唱起来。

“雪花零落绽放常开不败

这场意外结局是我不该

你选择走远把我淘汰

昏黄灯盏徒留空白

飞鸟远渡重洋追逐盛夏

有人一意孤行奔向天涯

我走入你事先画好的漩涡

用弥足深陷向你承诺

我不是失败者向你乞讨

我可以大方拥抱送你远行

清晨日暮珍贵礼物

和过去厮守嘲笑世故”

方知行把话筒贴在耳边,和听音乐专辑的感觉不同,这样的歌声好亲近,这样的钟思远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

这首歌的一字一句都恍若深秋寒凉的雨露,明白大方的彰显着错过和遗憾,它们细细密密的沿着骨头的缝隙钻入身体,在血液中拉锯混战,折磨的人翻来覆去只感觉到酸涩。

最后的最后,他还要用温柔刀催人心肝,叫人断肠。

“如果你回首还一声抱歉

祝愿你青云直上一路繁星”

钟思远一曲唱完,轻声问:“卿卿,开心点了吗?”

方知行摸摸眼尾,靠着车窗笑起来。

钟思远状态放松:“你在家吗?”

方知行说:“在回家路上。”

“还要多久到家?”

“二十分钟吧。”

“请你听二十分钟演唱会。”

话音刚落,电话里响起一阵钢琴伴奏。

方知行愕然的咬住指尖。

深夜的街市,飞驰的汽车,偶有几声鸣笛。

挂电话时已经过去不止二十分钟,他的嗓音微微沙哑,对方知行说:“早点睡,晚安。”

天空零星飘起小雨,溅在玻璃窗上。

方知行看见无数个自己倒映在大大小小的雨珠上,小时候的他,长大后的他。

他发觉从小到大,自己总是在短暂的得到幸福后又突然失去。

但是他没有被打倒。

他依然想抓住幸福,更想失而复得。

·

一场秋雨过后,气温降了几度。

但有关《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男主的猜测始终在热度榜居高不下。

季钏见了面就说:“知行,你看新闻没?那个陈小鲜肉又买通稿碰瓷了!”

方知行除了“钟思远”,平时压根不关注娱乐圈。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没有哎,说什么了?”

季钏把手机拿给他看:“还能说啥,说自己是男主呗。”

今天天阴,灰蒙蒙的,车厢里更暗。方知行被手机亮光刺的太阳穴发胀,吐槽道:“屏幕这么亮不伤眼啊?”

他调低亮度才接着往下看,几个营销号内容差不多,把陈竞轩的背影照和那晚的高糊路透放一起比较,然后得出结论,头身比90%接近。

接着放出一段音轨对比,音源是陈竞轩以前参演作品的剪辑和钟思远直播中说话的神秘男子,又得出结论,相似度80%。

陈竞轩的粉丝都炸了,这么好的制作团队和合作演员,堪称近三年最大的饼,粉丝不大敢吃,纷纷在营销号底下留言控评:“非官宣不约,抱走哥哥。”

当然了,小鲜肉最不缺的就是脑残粉,很快就有些粉丝被带节奏,自己人和自己人吵起来:“对比图都出来了,很明显就是轩轩好吗?不该低调的时候不要低调,我就说一句陈竞轩牛逼怎么了!男主就是陈竞轩怎么了!”

相比起来,观点比较一致的是原著粉。

这些姑娘陪南雁经历过网暴,又等待他几年蛰伏,护犊子护的紧。眼看着陈竞轩的粉丝吵着吵着上升到原著和作者,说什么“陈竞轩不拍垃圾同志片”、“原作者是同性恋好恶心”,大龄佛系粉丝纷纷抬起“□□短炮”予以反击。

她们重新分析的背影照和音轨,指出不同和差异,一一反驳:“陈竞轩和陈竞轩的粉丝既然这么看不上同志剧就不要来碰瓷了,新的分析贴在这,图片上的男生根本不是你们家哥哥。”

书粉一呼百应,很快有人跟帖。

“你们看不上原著和网剧,我们也看不上你们,陈竞轩和郁然完全不贴。”

“陈竞轩热度蹭了好几波粉丝涨了几个?强捧不火遭天谴,回去拍你的快餐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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