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飞羽……心疼了。
他其实很清楚很明白,无花现在的这番说辞做派,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他也许根本就未相信“阿酒”是货真价实的女子,他只是用这样一种示弱卖惨的方式,卸下自己对他的防备。
无花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如果用强的,必会激起自己全力反抗,所以就用这种办法,叫他自己先绷不住。
但……就是这种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镜花水月,才格外叫人无法判断。
因为无花说的每个字,都是真情实感的真话。
他是真的刻骨地恨着自己,也是真的对自己无可奈何。
洛飞羽眼中的无花一直都骄傲极了,骄傲到自负,好像这天底下没有不在他算计之中的事情,就算偶有意料之外,他也都总是淡定接受现实并从容还击,将一切牢牢把控在掌心。
他的温情、他的柔软、他故意泄露的弱点,往往都是击溃敌人的武器,他这样的人……
洛飞羽很难相信,他这样的人,会在“阿酒”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面前吐露真正的心思。
但他又确实有无可挑剔的理由——“阿酒”同他认识的那个洛飞羽,有无法否认的相似点。
所以在这样一个和他又爱又恨的那个人相似的对象面前,他放下苦苦维持的骄傲,做一刻普通人,向“她”倾诉对那个人的爱和恨,完全顺理成章。
他并不是在对阿酒倾吐,而是看着阿酒的影子,在向他找不到的那个人诉说痛苦。
如若这一切都是假象,那他的目的达到了,洛飞羽真的动心了。
就算明知这臭和尚心狠手辣,每句话都在给他挖坑,他还是掉了进去,他几乎克制不住冲动想要推倒这和尚跟他讲,你他娘的有什么委屈都别说了,老子早就对你有意思,给你上就是!
而一想到这一切有可能不是假象,洛飞羽又难受地不得了,因为无花不知道,他从大漠找到恶人谷、从恶人谷找到松江府、以为没找到的那个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他们近在咫尺,他说给洛飞羽听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到了。
但在他的眼中,却是人海茫茫无处捞针。
洛飞羽莫名愧疚。无论如何,两次直面他死亡的都是无花,他拍拍屁股复活重生,还为甩开了会让自己暴毙的boss而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却忘了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出于怂比和苟且偷生逃避得来的生存时间,每一秒对无花来说其实都很残忍。
这对他来说是生存游戏,但对无花却不是。
他会因为顾及阴姬的感受而想方设法让她宽心,会让楚留香知道自己“不死”的秘密、以便日后万一不慎暴毙对方也不必难过,可面对无花的时候,他却总是记得这人的可恶、这人捅他的刀子、这人对他的算计……
无花固然心狠手辣,可洛飞羽自己,也无疑是个自私的人。
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这明明是无花教他的不是吗?
无花给不了洛飞羽信任感,这还不都是这人以前干的破事作出来的。
可现在,他却又用如此的一面,让洛飞羽心里这样涩,简直……
大猪蹄子!!
洛飞羽实在在无花手上栽了太多次了,他知道只有无花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听不信,才不会上当。
他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面对无花的“真情流露”,坚决不松口。
无花收回目光,站起了身,斯文赔礼道:“抱歉给姑娘造成了不好的回忆,姑娘放心,今夜之后,在下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洛飞羽眨着眼睛,心神骤然一松,随即而来的就是困惑和茫然:无花当真会放自己走?他居然不杀人灭口吗?他不是一向都不肯心软、奉行斩草除根的吗?
可无花居然真的摇起了浆,带洛飞羽往江岸的方向去。
洛飞羽眼尖地瞄到,他脚下、那琴盒的旁边……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他眯眼凝神去看,待看清琴盒的阴影下那东西的模样,心中又是一动。
那是盏小灯笼,里面的蜡烛已烧完了,所以一点儿也不明亮了,显得很不起眼。
哎呦,我一瞧见这个灯笼,就忍不住想起你……
这和尚……原来之前突然折回去,是暗搓搓去买这个灯笼?
他把“阿酒”当成自己,所以就算可能找错了人,“阿酒”说的每一句话,他也都放在心上。
洛飞羽……洛飞羽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抬了抬手,僵硬在无花肩上安慰似的拍了两下。
他不敢去瞧无花的表情,怕自己一看就忍不住跟他摊牌了,狠心道:“天、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无花目光深沉,盯着他的头顶轻淡问道:“花?”
洛飞羽干咳一声,“这个……天下好男人那么多,你也不必太执着于一个对吧……”
无花冷不丁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向前一拽,“我何时说过,这棵草开了花?”
洛飞羽恍然一愣,脑速卡壳,一时有些茫然,没听明白无花在问什么。
什么草开花??草是男人,花是女人,这不是很普遍的比喻吗……额??
等等,开花的草……不就是女装大佬吗??
何必单恋一枝花……他这是嘴一顺就把自己给卖了啊!!
洛飞羽回过味来,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他下意识想抬头强行解释一波,但忽又想到,他若急急解释了,岂不是说明他完全听懂了无花在说什么,更不打自招?所以他又生生克制住了辩解的冲动,没敢抬头。
然而这一停顿,他立刻就心道不妙,大感懊悔。
因为如果“阿酒”全不知情,定会直率毫不避讳反问回去,他这样欲言又止,反将演得好好的戏演出岔子了!
他心中念叨着完了完了,苦思怎么能补救一番,手腕上就“喀”地一声被扣上了个冰冷的东西。
洛飞羽诧异抬头,只见无花缓缓对他露出温柔似水的笑容:“酒儿可知,为何恶人谷的十大恶人,在昆仑之战只齐了九个?”
洛飞羽看着自己右腕上那只又黑又重的手铐,心底顷刻间凉成一片。
他知道。因为十大恶人里萧咪咪没有来,她被小鱼儿和江玉郎联手困死在了地宫。
但那两个人也被萧咪咪坑得不轻,萧咪咪用一把“情锁”把他俩铐在了一起,吃喝拉撒睡都不得不绑定在一块儿。
后来这锁被小鱼儿鼓捣开,大约是落在了江玉郎手中。
洛飞羽此时顾不上细想这锁是怎么到了无花手上的,他只知道,这把锁难开的程度,不亚于倚天屠龙里小昭脚上的铁链。
洛飞羽知道这回他是彻底被认出来了。
系统的智商虽然不够用,但要不了几分钟它就会反应过来无花这个举动的含义,洛飞羽必须抢在系统判定掉马之前,立刻启动保命计划。
他沉默不语,迅速在眨眼间给无花一口气发了二十几条组队邀请。
无花眉头一挑,故意对接收到的组队信息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报复似的笑意盈盈盯着洛飞羽。
洛飞羽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全力使自己冷静,然后大胆同无花四目相对——
无花渐渐笑不下去了。
洛飞羽投来的目光充满希冀,又充满绝望,无花从未想过这样的眼神会同时在一双眼睛里出现。
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揪了一下,
洛飞羽似乎遇到了天大的困境麻烦,这眼神如同诀别,但其中无可忽视的强烈的求生欲,又和记忆中一样倔强。
——洛飞羽在向他求助。
他到底在怕什么?为何要露出这样的眼神?他不是向来特别懂得随机应变发挥急智吗,居然也有向自己乞求的时候?
无花有一瞬的得意,但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刺痛,他突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身处一处奇异的岔路口,正在做出一个极为重要的选择,如果行差踏错,他也许真的会永远失去眼前之人。
他没由来心悸起来,良久,妥协般低笑了一声,摇着头缓缓上前抱住了洛飞羽。
【侠士[无花]加入队伍。】
“我喜欢瞧你意气风发的样子,别露出这种表情……”他在洛飞羽耳边温声道。
哎,他拿这个人……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劫后余生的洛飞羽,在无花看不到的背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什么节操,什么下限,生存面前统统让步!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看到了吗,这才是极限演技!这才叫绝处逢生!全场mvp非他莫——
“嗤——”
某种熟悉的感觉从腰间传至四肢百骸,洛飞羽面皮都疼得抽了起来,不自主瘫在无花怀中,“……妈的死秃驴……”
无花抽出刀子,慢条斯理道:“左侧没什么重要的脏器,放心,你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微微侧头,轻问:“我的苦痛,阿洛可切身感受到一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基友一个问题问住了,镇山河里的残血道长和南风吐月的残血花哥,治疗要把大加给谁_(:3∠)_??
尼玛好难啊!!!
给投喂的宝宝们比心心=v=!!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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