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瑾这一趟去京市,原计划的事一件没做成,又把钟云瞳原样带回了和安,嗯,也不是原样,现在是瓜皮头小瞳。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父女俩在小区楼下的小菜馆吃晚饭,钟云瞳还是跟以前一样挑食,把蔬菜拨到一边,净挑着肉吃。
“钟云瞳,不要挑食,青菜也要吃。”钟瑾训了她两句。
小孩选择性耳聋,闭着眼睛往嘴里塞红烧牛肉,青菜那是一点不吃。
钟瑾把食物全部端到他这一边,拿了个盘子,给她分餐,一点青菜,一小坨米饭。
分餐盘往倒霉孩子面前一放,“把这些全部吃完,我就奖励你一块牛肉。”
“不要不要。”小瞳从椅子上滑下来,饶到钟瑾那边去抢肉肉。
钟瑾一把薅起她,送回椅子上坐好,“你不吃菜,肉也没得吃。”
小瞳瞪着面前的青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声叹气,“吃吧吃吧。”
心想,这个爹是不是太穷了?以前她可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无限量供应的,现在吃点低等级肉肉都吃不饱,还要用青菜和大米来果腹。
小瞳懒洋洋地嚼着青菜,米饭也是数着米粒往嘴巴里面放,趁钟瑾不注意,她就抓起几根青菜塞进背带裤前面的兜兜里,或者迅速抓起一把米饭塞进去。
“吃完了,给我肉。”小瞳向钟瑾展示着自己的空盘子。
钟瑾没注意到她之前的小动作,遵守承诺,给她分了一块牛肉。
小瞳盯着钟瑾的筷子,“给我最大的那块。”
钟瑾刚要拒绝。
小瞳又搓着小手,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祈求道,“谢谢你,爹爹,我要最大的那块。”
钟瑾低下头,认真在盘子里找,看哪一块牛肉最大。
回到家里,钟瑾在浴缸里放了半缸水,问钟云瞳,“能自己洗澡吗?”
“我能。”小孩大声保证。
钟瑾让她进了浴室,还是不大放心,怕孩子淹水,就问她,“你会唱歌吗?”
“会的。”小孩大声回答。
“那你要在浴室里大声唱歌,不要停,要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好的好的。”想要玩水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把她爹推出浴室。
小瞳在浴室里大声唱着怪声怪调的歌,从浴缸里捧起一捧水浇到头上,把头发弄湿,又拿来香皂,放在头上一顿搓揉,揉出许多泡泡。
钟瑾听了好几遍,从她那变了形的声音里分辨出歌词,
“泡泡泡泡,好多泡泡,爹爹,爹爹,我爹是穷鬼,肉肉,肉肉,肉肉没有啦,宝宝,宝宝,可怜的小瞳,啊啊啊啊~,我爹是穷鬼。”
钟瑾闭了闭眼,心里默念,亲生的。
他拿了脏衣篓收集起熊孩子扔到地上的衣服,又把从酒店带回来的衣服一起拿到阳台的洗衣机那边去清洗。
钟瑾有洗衣服前掏兜的习惯,以前秋笙就总喜欢往兜里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粉饼啊,口红啊,小包的纸巾之类的。后来和秋笙分开了,这习惯倒是一直没变,不过也再没从兜里掏出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看着手里刚掏出来的一把青菜和米饭,陷入了沉思。
“钟云瞳,我发现你揣在兜里的青菜了。”钟瑾敲了敲浴室的门,朝里面吼。
小孩的歌声瞬间停了下来,随后又再次欢快地响起,“完啦,我完蛋啦。”
钟云瞳的出现太突然,很多事情钟瑾来不及安排,比如他上班的时候,该把钟云瞳放在哪里,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他给毛菲雪发了一条消息,【你上班的时候,你儿子是寄放在哪里?】
毛菲雪,【我儿子上幼儿园啊。】
钟瑾,【他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呢?】
【家里有奶奶帮忙看着。】
钟瑾,【如果没有奶奶呢?】
毛菲雪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
“钟所,你是想问小瞳寄放在哪里合适吧?嗯,现在是暑假,送不了幼儿园,但可以送托儿所,你可以去小太阳托儿所问问看,那家托儿所的口碑挺好的。或者你先把小瞳暂时带到所里来,等下中午休息的时候我陪你一起送她过去,我认识他们校长。”
小瞳穿着松松垮垮的连帽卫衣,顶着最新出炉的瓜皮头发型,雄赳赳地走进派出所,看那气势,就像是衣锦还乡的显眼包。
饶诗诗从茶水间里走出来,第一眼没认出小瞳,叫住她,“小朋友,你找谁?”
小瞳抬起头,咧着嘴冲她笑,“是小瞳啊。”
饶诗诗,“”随即爆发出一阵尖叫,“啊,小瞳宝,你不是找到家人回家了吗?啊啊啊,你怎么回来了?哎呀,我都想你了臭小宝。”
饶诗诗把水杯放在问询台上,抱起小瞳东看西看,愤愤道,“哪个神经病把你头发剪成这样了?呜呜,我们瞳宝的头发明明那么漂亮。”
钟瑾拎着一个粉色的佩奇小书包走进来,把书包递给小瞳,“自己拿着。”
小瞳朝他伸出胳膊,钟瑾自觉地把书包带子挎进她的胳膊,帮她背好小书包。
“不许乱跑,不许出派出所的大门。”钟瑾交代。
“好的好的。”小瞳快乐点头,爹在这里,她哪里都不会去。
钟瑾往所长办公室那边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对饶诗诗说,“不许给她吃零食,她现在挑食很严重。”
饶诗诗看看钟瑾,又看看小瞳,一脸懵逼,搞不懂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她又问小瞳,“你怎么和钟所在一起?”
小瞳大声回答,“因为他是我爹。”
饶诗诗抬头又看了看钟瑾,钟瑾没有反驳,甚至还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办公室。
小王一到所里,就被饶诗诗抓到一边逼问,终于逼问出了鉴定报告的结果,钟瑾和钟云瞳确实是父女关系。
“那她妈妈是谁?”饶诗诗燃起了八卦的小火苗。
小王如实回答,“大库里没有存她妈妈的样本,所以暂时不知道是谁,不过,钟所自己应该清楚吧?要不你去问他?”
“王警官,你嘴可真严啊。”饶诗诗又不敢真去找钟瑾八卦,只好吐槽了几句小王。
短暂的惊愕过后,饶诗诗复又高兴起来,小瞳是所长的女儿,就意味着只要所长不调走,她就能一直见到可爱的瞳宝,简直是太赚了。
饶诗诗摸了摸孩子滑溜溜的瓜皮头,有点遗憾,“哎,要是你头发还在多好,姐姐每天给你扎小辫呀。姐姐有可多赠品可多漂亮的发圈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神色一怔,低声道,“悄悄告诉姐姐,你这头发谁给你剪的?不会是你爹吧?”像他们所长能干出来的事。
小瞳伸出手自己摸了摸头发,“是飞飞剪的。”于飞扬,她就记住个飞字。
饶诗诗眼里冒出八卦的绿光,“菲菲?是你妈妈吗?你们去京市就是去见你妈妈吗?”
小瞳没有回答,朝她伸出手,“我要看动画片。”
饶诗诗给她找来一部平板电脑,又往她的小书包里揣了点吃的,钟瑾说不能给零食,那酸奶总可以吧?酸奶是饮料又不是零食。奶豆腐奶皮子也可以吃吧?这些也不是零食,在她老家都是当主食吃的。
于是小瞳的小书包里又鼓鼓囊囊地塞满了各种“主食”。
小瞳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看动画片,嘴里嚼着又香又臭又上头的奶豆腐。看了不到半小时,平板再次被钟瑾收走。
“你嘴里吃的什么?”
小瞳从包里摸出来,递给他一个,“奶豆豆,要吗?”
钟瑾,“你少吃点,中午还要吃饭。”
小瞳跑去工位上找饶诗诗,小肉手攀在她的桌沿,露出一个圆脑袋问,“你说,我吃奶豆豆,关我中午吃饭什么事啊?”
“就是,钟所还真是麻烦。”饶诗诗视线余光瞥到钟瑾走出来,立马改口,“你爸爸也是关心你。”
小瞳被收走了平板,闲得无聊,就背着小书包在派出所里来回溜达。
推开一间讯问室的门,看到一个年轻姐姐正坐在那边哭,身上湿哒哒的,肩膀上还裹着毛巾。
小瞳走进去,问,“你怎么了?”
小姐姐抬起哭红的眼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屁孩,她没心情理会,挥了挥手,让她走开。
小瞳又凑上去,歪着头,瞪着黝黑的大眼睛,“你不愿意洗澡被骂了吗?”
小姐姐看看身上的毛巾,本来心情挺糟糕的,但被这无厘头小孩一打岔,反而有点想笑。
小瞳把小书包拿下来,从里面翻出一颗奶豆豆递给小姐姐。
“我不要。”伤心欲绝的小姐姐把零食推开,表示自己没有胃口。
小瞳又往前递了递,“帮我打开。”
小姐姐,“”接过来,撕开包装,递回给她。
小瞳包着嘴嚼嚼,爬到小姐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嚼嚼,含糊不清地说,“我也很苦恼洗澡,大妈每次都使劲搓我。”
“大妈?”小姐姐扭头看她。
小瞳沉痛地点点头,“澡堂大妈。”
“你怎么会在澡堂里洗澡?你爸妈不帮你洗吗?”
小瞳,“就是说啊,很奇怪。”
由于洗澡的话题打开了话匣子,小姐姐这会儿心情也平复一些了,她主动给小瞳说,“其实我是准备跳海,有好心人报警,民警把我带回来的。”
“唔唔。”小瞳了然地点点头,“为什么?”
小姐姐提到伤心事,眼泪又从眼眶里涌出来,“我真的很讨厌上学,我学不进去,尤其是数学,简直就是天书。我爸妈骂我不争气,说我给他们丢脸了,骂我是吃白饭的猪,让我去死,我真的都抑郁了。”
小瞳听得云里雾里的,她不知道上学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数学是什么东西,更不懂为什么要吃白饭,吃点肉就着不是更香吗?
但是虽然不懂,身体里面抚慰犬的基因还是觉醒了,她抬起小手,摸摸小姐姐的头发,奶声奶气地哄道,
“不要玉玉啦,我带你去看热闹。”
小姐姐含着眼泪纠正,“是抑郁,不是玉玉。而且我现在没有心情看热闹。”
小瞳,“隔壁都打起来了,女的骂男的是大骗子。”
小姐姐,“打得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