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从包里拿出一盒烟，敲了一根出来：“在商场上，从来没有男女之分，我也从没把自己当女人。我也不屑用女人的优势与他们达成合作。男人喝酒，我也喝，他们玩手段，我也奉陪到底。黑白两道，男人能左右逢源，我也一个不落。女人的身份与我而言，只是一个性别，从来不是什么优势和特别，也不存在优待。所以，我一直自诩算是个成功的商人。可是自从看到你”
说到这里，她才把香烟衔在红唇间，用火机点燃。
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后，宋颜不屑地勾起唇角：“什么都不用做，就凭一张脸，就可以把帝都蒋夜两家搅得鸡犬不宁，还真是让我佩服不已。”
声音寡淡，无波无澜，却透着嘲讽。
宋芊芊不动声色地听着。
女人的第六感一直是神奇的存在。
从第一次见宋颜起她就知道，这个姑姑对她并没好感。
她把泡好的第一杯茶推到宋颜面前，莞尔：“原来姑姑今天来是向我讨教怎么俘获勾引男人，让男人围着自己转的本事？”
宋颜微愣，眸底闪过一抹怒色。
她这便宜侄女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能耐还真让她有点惊讶。
宋芊芊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姑姑，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说话转不来弯。不过话说回来，我这张吸引渣男的脸毕竟是父母给的，我也不好置喙，所以传授经验嘛，这个真传不来。”
宋颜心里怒意更盛，面上却不显。
她讪笑了下：“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
主题来了么？！
宋芊芊心里了然，不屑。
面上却惊讶了下，抬眸看她：“姑姑认识我母亲？”
宋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把手里的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才叹口气道：“不仅见过，还很熟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提起来怕你难过，也没什么意思，毕竟人都不在了。”
宋芊芊眸底闪过抹兴味。
“哦。”她淡淡应一句，真就没再追问。
宋颜诧异地挑了下眉。
这姑娘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亦或者是太冷血，连自己父母的事都不多问一下？
宋芊芊则在心里冷笑。
这一个个的，都想拿她那没见过面的父母来做文章，不是威胁就是引诱。
他们不嫌这招太老套，她都嫌无聊了。
她不入套，心平气静地给宋颜续茶：“姑姑今天特地跑这一趟，该不会就是为了我这点私事吧？！如果是，那我可以明确告诉姑姑，我和夜寒霆，这婚肯定是要离的，至于蒋沥南，我没打算与他复合。爱情婚姻都尝试过了，挺伤人又挺无聊的，还不如像姑姑一样，努力干事业。姑姑你说呢？”
宋颜算是看出来，这小妮子就是条鱼。
心里什么都清楚，但滑不溜秋，你不直白，她可以跟你一直绕圈子。
宋颜沉下眉目：“芊芊，姑姑就跟你直说了吧，你和夜寒霆不能离婚，不但这个婚不能离，林夏月，周雨安和夜文婧得罪过你的事也要一笔勾销。”
宋芊芊端起自己泡的茶，吹了吹，轻轻品了口，笑道：“这就是姑姑这些年在商场上的手段？圣母之术？”
宋颜脸上浮起怒意，却被生生隐忍下来。
她端起茶杯跟她碰了下：“你这丫头，果然有点性格。我要是男人，我也会喜欢你。只是”
“可姑姑这种性子，要是男人的话，我肯定不会喜欢。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姑姑是做大生意的人，这道理，应该比没见过世面的侄女懂吧？”
宋芊芊放下茶杯：“姑姑如果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站起来就朝门口走去。
宋颜冷冷地勾了下唇，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茶，并不阻止。
宋芊芊拉开房门，正准备出去，就与已经停在门口，准备敲门而入的两人迎面遇上。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满眸错愕。
“你好。”
打招呼的是个护工模样的年轻女人，她推着一个轮椅。
轮椅上坐着个表情木然的中年女人。
女人穿着件宽大的羽绒服，羽绒服底下是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她很瘦，端坐在轮椅上，虽然未施脂粉，却依旧有股优雅风韵的气质。
宋芊芊的目光直愣愣地定在她脸上。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宋芊芊无尽想象，也无法形容。
大概就是自己到了中年，应该就是她这个模样吧。
那眉眼，鼻嘴，以及脸形，若是再多点肉，肯定与自己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那双眼，空洞得让人心生不忍。
宋芊芊震惊得脑子乱成一片，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到女人瘦却依旧优美的脖颈上。
那里挂着一枚玉质通透莹润小玉佛。
即便没翻过小玉佛，她仿佛都看到了玉佩背后刻着一个小小的“清”字。
宋芊芊的手抑住不住轻颤，强忍着才没伸过去。
女人也在打量着宋芊芊。
只是相比宋芊芊脸上闪过的丰富情绪，女人神情空洞而迟钝。
她看着她，略显茫然的眼底诚挚一片。
良久后，女人突然眨动了下眼睛，头歪歪地轻轻咧了下唇。
两个酒窝在唇角的失去下一闪而过。
宋芊芊震在原地，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宋颜闲庭置步地走近：“芊芊，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还约了朋友。”
越过宋芊芊，她来到轮椅背后，从护工手里接过了轮椅，推着进来。
宋芊芊下意识闪开。
宋颜把人推到茶几前：“凝姐，这家茶楼有你最喜欢的茶和点心，我都点了，你来尝尝。”
说话的时候，她拿了块糕点递给女人。
女人痴痴地笑着，接过咬了一口：“好吃。”
宋颜又给她递茶，女人就着她的手喝。
吃得心满意足，她脸上麻木的表情都生动了起来。
“谢谢颜颜。”
语声平缓，不带任何情绪，甚至有种一字一字逼出唇齿的生硬。
“凝姐，跟我不用客气。好吃你就多吃点。”宋颜又放了块糕点到她手中，低声道。
宋芊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良久才平静下来。
她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出，震惊且愤怒。
宋芊芊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就要拨打出去。
“打算报警吗？”
宋颜从轮椅前起身，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向宋芊芊：“让警察过来帮你确认她是不是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