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卓楚悦望进他的眼睛,说,“感情的事,我自己做决定。”
车开来校区后门停下,这里距离学生公寓最近。
卓楚悦坐在车中,没准备下车。
每一次分别前,都要谈一段很长的天,周嘉庭非常霸道,大男子主义,即使她想下车,他也不让,只能选择配合。
周嘉庭说,“公司临时有事,明天下午我就得回去。”
她没有想到,“我送你?”
“你……”他顿了顿,“就在学校休息吧。”
卓楚悦心底松一口气。
周嘉庭不满地问,“已经是双休日,还必须回寝室?”
“我没有提前签假条,晚上会查寝的。”
“签个假条很麻烦?”
“不会,只是我忘记了。”
其实没有忘记。
如果周末不住学校,就要住他的酒店房间,不会再分两间卧室这么纯情,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周嘉庭深深呼吸,似一声喟叹,他说,“下个礼拜我还会过来,要记得签假条,别忘了。”
卓楚悦模糊地答应,“嗯……”
周嘉庭伸手揽住她的头后。
他是想亲吻她,看着她的神情,顿生一种说不清的疲惫,最后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卓楚悦抱起自己的大衣,开门下车。
一下车,打一个冷战,冬天又来了。
回到寝室,冲完澡从浴室出来,温风扑面,卓楚悦情不自禁地叹,“哇……”
昨夜冷得不像话,没有及早防备加床被子,就裹着好几层衣服睡觉。
今天下午,她们将空调的滤网拆出来洗干净,此刻开着暖气。
“舒服吧?”陈诗敏说。
“嗯。”
陈诗敏周末不回家,住在学校更自在。
卓楚悦光脚登上椅子,趴在诗敏的床边。
陈诗敏转过来,即看见卓楚悦的脸,皮肤白得像奶油,只有几颗小小的痣,以及一道芦荟刺划得痕迹。
卓楚悦小声问她,“你和你的前男友,进行过人体构造上的深度交流吗?”
诗敏犹豫地说,“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应该是。”
“有。”诗敏爽快的回答。
她怎么想到问这个?陈诗敏眯起眼睛打量她,狐疑问,“今晚你做什么去了?”
“我和周嘉庭,还有梁明轩一起吃饭。”
诗敏佯怒,“居然不叫上我!”
卓楚悦纳闷,“你不是说,不想见到周嘉庭?”
“可我想见梁明轩,久闻他大名,岂能不见一面。”
“下次吧。”
卓楚悦离开她的床边。
听见浴室响起另一位室友冲澡声音,陈诗敏才说,“周嘉庭连我的醋都吃,他同意跟梁明轩一起吃饭?不怕自己气死吗?”
卓楚悦无可奈何地说,“他比我还像个孩子。”
诗敏轻轻摇摇头,然后说,“因为他喜欢你。”
那天晚上,卓楚悦心中记挂下个周末要发生的事情,竟然失眠。
连续失眠两晚,她买来一瓶红酒,上/床前饮一点,勉强入眠。
到了礼拜五,周嘉庭打来电话,说周末有工作安排,无法抽身来见她。
卓楚悦脑中荒唐冒出一个词,逃过一劫。
接下来,临近期末,需要用周末补上作业,也抽不出时间与他见面。
周嘉庭嘴上说着谅解她,语气听起来不高兴。
她确实遗漏太多作业,顾不上他的心情。
这一日在画室,有一罐颜料用完了,卓楚悦抬手看表,时间也不早了。
于是,她悄声离开画室洗笔,回来发现用空的颜料罐,又满了。
捡起一瞧,是有人偷偷换给得她一罐颜料。
卓楚悦经常收到类似这样匿名的关心,有人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令她毛骨悚然。
美术学院的女生绝不在少数,卓楚悦仍然十分惹眼,而且,她会笑,嘴角尖尖的样子更漂亮,即使戴着与周嘉庭的情侣对戒,还是有人不死心,甚至找上她的室友,想间接与她交朋友,不胜其烦。
颜料她没用,坐着看书,等待陈诗敏收工。
太阳落山,陈诗敏收好画具,来到卓楚悦身旁,低声说,“我看见了……”
次日再来画室,卓楚悦将一套全新的颜料,摆在一位男同学面前。
她冷冰冰地说,“送给你,多谢你。”
男同学一脸始料未及,惊到突然变结巴,“不,不客气。”
进入期末考试周,卓楚悦想得高分,连用餐时间都挤出来完成考试作品,人瘦一圈,回到刚刚入学的身形。
陈诗敏嫉妒地说,“你浪费了我们的宵夜。”
“你要愿意自己做设计,不让我多一份事情忙,你肯定会瘦的。”
“不了,我不打扰你了。”
开始放寒假。
一早,卓楚悦前往机场,打着哈欠登机,一觉睡到飞机落地。
从机场到达口出来,看到来接机的周嘉庭。
大概是好久不见,他穿着整套运动装,拉链坠在领口,望住她笑,无可否认这是一个相当帅气的男人。
卓楚悦走来他面前,“今天不上班?”
“偷跑出来的。”周嘉庭的笑容明亮迷人,像是牙膏广告上出现的男模。
一下让卓楚悦找回,第一眼见到他的心动。
直至,车子停在她家楼下,她正要下车,周嘉庭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来,吻上她。
他用的古龙香水气味,刺激她的鼻腔。
接吻是恋爱中的一课,只有第一次是紧张,之后每一次,卓楚悦都暗暗提醒自己,不要拘谨,要回应他的吻。
难免有点失望,因为没有他人所言,融化在他怀中的感觉。
这个寒假过得很清闲,每天睡至自然醒,放音乐练速写,晚上陪母亲一起看电视。
可茵还在纽约,可能是玩疯了,毕竟异国魅力无穷。
周嘉庭年底更分/身无术,电话都打来的比以往少了。
梁明轩呢?他在法国,也许同样忙得不可开交,也许遇到一位浪漫高雅的女士,所以将她这个麻烦朋友,遗忘到北极海了。
度过新年,卓楚悦就要迎接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所幸,梁明轩还没有忘记。
梁明轩与她约在生日前一晚,一起用餐。
卓楚悦不敢走漏风声,对母亲都说是以前同学相约。
梁明轩定的餐厅在大型购物中后面,珠宝店楼上。
侍者是穿正装的中年男人,亲切地说,“晚上好,卓小姐。”
餐厅不大,处处精致,没有包房,半开放厨房,人声都细细的,只有酒杯叮呤当啷。
侍者为她倒上一杯水,不再打扰她。
卓楚悦一个人坐在这里,用镜子照照自己,红色格子毛衣,漆黑浓密的长发,没什么问题。
合上镜子,她托住脸,在想,以他的品味,应该是穿着一件儒雅笔挺的大衣。
梁明轩直接从机场过来,路上拥堵,现在才赶到。
他穿着一件厚实无型的外套,宽腿牛仔裤,要不是一张英俊的脸,与身材的好比例,就是一名修车工。
卓楚悦毫不顾忌,大声笑他。
梁明轩问,“是什么这么好笑?”
他带来一个纸质袋子,放在座椅下,她猜到会是什么。
卓楚悦笑着问,“你真是从法国回来的?”
那里可是世界闻名的时尚之都。
他懂得了她的意思,说,“十五个小时的航程,最重要是舒服。”
她突然想到什么,严肃认真地说,“你千万不要变成不修边幅的男人。”
他觉得好笑,“我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精力装扮自己。”
她眉头拧住,“不行,我不能接受。”
梁明轩笑起来,故意说,“我不管你接不接受。”
侍者送上开胃酒,佐餐面包。
梁明轩说,“这间餐厅是做中式的分子料理,味道不错,胜在特别。”
卓楚悦不想凸显自己的无知,凑近他,小小声问,“分子料理?”
他也凑过来,回答,“简单来说,就是你所看见的,不是你吃到的,颠覆日常的认知。”
她不相信,“有没有这么神奇?”
他笑,“你尝尝就知道了。”
每一道菜都有侍者讲解,的确看不出食材原料,吃进嘴里就没有那么难猜,独具匠心,也有意料不到的搭配。
比如,泰国橘子味的茅台。
最后的甜品,吃不出是什么。
侍者说留住一个悬念,下次她来的时候,再做解答。
卓楚悦说,“明天我就来。”
侍者为难地微笑,“不好意思卓小姐,明天没有空位了。”
梁明轩手背挡住脸的一侧,对她说,“要提前一个月预订。”
她惊讶一下,然后是开心,看来他把她的生日记得很牢。
侍者倒上甜白葡萄酒后离开。
梁明轩拎起座椅下的纸袋,“生日快乐。”
卓楚悦接过来,“我听人说,提早送生日礼物不吉利。”
“生日不和男朋友一起过?”梁明轩说,“后天我要回法国了。”
又是特地回国给她过生日。
卓楚悦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双高跟鞋,黑色丝绒尖头,它们面对面躺在酒红绒布上,像一件艺术品,高傲又美丽。
她伸出手抚摸,“很贵吧?”
“很贵。”
第一次听见他抱怨一件东西贵。
卓楚悦有些意外,抬起头来。
梁明轩说,“鞋子是很贵,可是远远不及你,所以请你要珍爱自己。”
听到这句话,她耳朵莫名发热。
再想一想,就能够明白他的弦外音。
十八岁是成年人了,并且她已经有男朋友。
卓楚悦落下眼帘,“每次你送我一样礼物,都要讲一个大道理。”
“抱歉,换做是我,也不喜欢听人说教。”
“我没有不喜欢。”
“是吗?”
“其实你说的,我都懂……”她信誓旦旦地说,“但是我这一生,一定要为一个男人脱下高跟鞋。”
安静一会儿,他只说,“如果你认为值得。”(记住本站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