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帝王的饮食,全都由一些精于烹调的人掌管。
光禄寺的职掌主要包括祭享、宴劳、酒醴、膳羞之事。
光禄寺所属有大官、珍馐、良酿、掌醢四署。
大官供祭品、宫膳、节令筵席、蕃使宴犒之事;
珍馐供宫膳、肴核之事;
良酿供酒醴之事;
掌醢供饧、油、醯、酱、盐之事。
随着老朱一声令下,一个叫“辣腐油”的菜单摆放在了光禄寺少卿刘云的案头。
天啦噜,辣腐油是个什么东东?为何劳得皇上亲自点名品尝?
十几个掌勺的御厨被刘云召集起来,可是一个个的面面相觑,皆束手无策。
饶是任他们厨艺高超,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草窠里蹦的都可以烹调。
但是这一个从未听过的“辣腐油”可着实让他们大为头疼。
不过不要低估了古人的创造力,只要是给他们一个名字,,顾名思义,他们也能弄出花来。
辣者,辣椒也,这是所有人的共识,郑长生大人兼任光禄寺少卿的时候,在圣寿日大宴群臣,用的就是辣椒。
那滋味简直是妙不可言,让人吃过之后,大呼过瘾,甚至是一瞬间就能让人味蕾打开,深深的喜欢上这种味道。
油,也是很好理解的,不用赘述。
可是腐,是个什么东东,这就有了争议了。
有人认为乃豆腐也,有人则认为是腐竹。
关于腐竹,古之有者也,早在唐代就有记载。
是以就围绕着这两种食材一时间僵持不下,最后光禄寺少卿刘云一拍大腿,两者皆做之,以供陛下品鉴。
圣上喜欢哪个以后就做哪个。
有人拍板定夺,那御厨们就开始分工行动。
于是乎,一道油泼辣子豆腐和一道油炸腐竹小炒就呈现在了老朱的餐桌上。
老朱凝眉沉思了一下,伸出筷子夹了一口腐竹。
顿时一股鲜香可口的感觉直接就打开了味蕾,不住拍案叫绝:“好,好吃,果然是人间美味,为何咱以前就没有发觉这腐竹用油炸烹调后如此的美味呢。
还是郑雨浓这小子的嘴叼啊。
来人,多准备一些,明日里给永和伯送去。”
光禄寺少卿看老朱吃的开心,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擦着额头的汗,心中舒畅极了。
一大早,小七就美滋滋的站在郑府的大门口,仰着小脸眉开眼笑的看着金光闪闪的匾额。
永和伯府,这大内的工匠镌刻出来的匾额就是气派。
这洒了金粉的大字,金钩铁划,气势磅礴,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
最最让人艳羡的是还有两个金粉小字“御赐”。
御赐永和伯府,这名头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
“琪夫人,少爷请您过去用早膳。”
李小牛嘴里冒着哈气,一溜小跑过来招呼小七。
“恩,知道了!”
郑长生对于老朱突然加封自己永和伯,感到很是意外。
大明非以军功无以封爵,这是大明尚武精神的延续。
可是偏偏给了自己一个伯爵之位,这不知要羡煞多少人的眼球啊。
不过要说封他这个爵位过分吗?
一点都不过分,就当初的救驾之功,这就是无可比拟的。
任谁也说不出个否来。
封伯爵就封好了,可是突然间送给自己一大车的腐竹是何用意?
来人也不说,只说是奉了陛下的口谕,赏赐给永和伯的年货。
年货昨日里不是王德用已经送过来了吗?
二次赏赐,还只是这一种食材,这就让人郁闷了。
老朱不会有什么深意吧?
可是想来想去的,也没有个头绪。
管他呢,给咱就吃。
油炸腐竹,佐以青椒菜蔬烹调之,美味可口啊,比之吃肉还来得香。
吕婉容夹了一筷子:“嗯?好吃呢夫君,你所说的辣腐油是不是这种呀?”
说完羞红了脸。
郑长生尴尬的随口支应着:“嗯嗯,这才是真正的辣腐油!而不是昨日里为夫吃的豆腐。”
说道豆腐二字,郑长生不禁有些咬言嚼字。
吕婉容更是羞赧了,想起了夫君昨天在炕上“吃豆腐”的事情。
小七不明所以,怎么一说到豆腐,婉儿姐姐如此羞涩不可方物呢?
她夹了一筷子:“嗯,是好吃,可是人家还是觉得豆腐好吃,是吧少爷?”
小七叫少爷顺嘴了,一直是不肯叫夫君,郑长生也由得她称呼。
“哎呀呀,来晚了,来晚了,不过还不算是太晚,正好赶到饭点儿。”朱小四这厮推门就进,拉过椅子就坐在饭桌前。
也不客气,夺过郑长生手里的筷子就开吃。
“嗯,这个好吃。”说着把腐竹拉倒他的面前成护食状。
郑长生无奈,谁让他交了朱小四这个损友呢。
只得径自又拿了一副碗筷。
吕婉容想要离席,可是看小七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她犹豫了。
郑长生挥挥手:“无碍的,四皇子向来在我们家就跟自己人一样,不用避讳。”
古人所言“通家之好”或许正说的是朱小四和郑长生这种友谊了吧。
穿堂过户,妻子不避,同桌用餐,亦不避讳。
他们之间的熟悉程度,真挚的情意,这在古代很重封建礼教的年代里,几乎都有点“离经叛道”的程度了。
小七自是早已习惯,但是吕婉容自幼被封建礼教束缚着,她是感到不自在的。
不过看夫君并不在意,她也就随之释然了。
朱小四吃的嘴上油光水滑的,放下筷子一抹嘴儿:“好吃,给我备上一些,等会儿我要带走。”
啊,还连吃带拿的?
吕婉容大为感到惊讶,虽然之前她知道夫君和四皇子的关系很好,可是这种好的程度真是出乎她的认知了都。
“三天后,四哥大婚,我那岳父魏国公徐达从北疆回来了,父皇让我赶紧把婚事给半了,不然的话你妙云嫂子就要显怀了,瞒都瞒不住了。”
额,这家伙向来都没个正行,这次总算是有个人可以调教他了。
郑长生为朱小四感到高兴,可是随即一股淡淡的哀伤涌上心头。
朱小四大婚后,岂不是意味着将要分离了吗?
北京是他的封地,成年皇子一旦大婚后就不得在京师中呆着了,要秉持着皇明祖训上老朱的训诫,要为政一方,替国戍边。
现在的朱小四还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也不知道将来他到底会变成何样?
随着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穿越而来,好多事情都或多或少的发生了变化。
譬如朱小四大婚之期竟然往后延长了这么久,比如恩师方克勤并没有被空印案牵累,甚至连空印案都没有爆发。
再比如刘伯温和汪广洋这两个人都是死于胡惟庸之前,再比如......
变化的太多了,郑长生都不敢想了。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大明吗?
朱小四似乎明白郑长生的心意,拍了拍郑长生的肩膀:“生哥儿,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会随我去北京吗?”
郑长生摇头苦笑一声,朱小四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之一了。
释迦牟尼佛曰:人世间的悲苦莫过于,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离别之苦心之煎熬是没有经历过人无法体会的。
他何尝不想跟朱小四这个损友长久的相聚下去呢?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皇子一旦离京,说不定自己还要跟他有意的疏远距离。
无他,皇明祖训有规定,皇子不得刻意结交朝中大臣,否则就是别有用心,就是大逆不道。
老朱不傻,虽然他执意的让自己的儿子分封,可是他不是不知道史书上的各种皇家弊事。
朱小四放下了手:“呵呵,四哥知道你的顾虑。
也知道你在父皇眼里的份量,现在还有一个雨花特区要你操心,你是走不了的。
不要想太多,以后有需要四哥的地方,找人捎信给我。”
说着,一转身迈步离开。
郑长生想去送一下,可是终究还是坐着没有起身。
朱小四走的很是决绝,连头都没有回,背影显得很是落寞。
“小七,准备点腐竹,让人送到四哥家。”
嗳,小七答应着去准备去了。
吕婉容不能想象,男人间竟然还有这等离别苦!
看着眼眶红润的夫君,她慢慢的靠了上来,双臂紧紧的抱着郑长生。
多愁善感的婉儿掉下了眼泪,由此及彼,以郑长生在皇上跟前受重视的程度,将来有一日或许分别的时候多着呢。
这次就一句话都没有,一别这么久,如果不是小七和如画这丫头在身边的话,她会寂寞空虚死的......
朱小四的大婚日赶在了腊月的尾巴上,据说这个日子是钦天监监正袁为正,经过跟上天的沟通后掐指算出来的黄道吉日。
这厮的手指头据说都掐破了,为此老朱很是赏赐了他一番。
美的这个老神棍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在婚礼的酒席宴上,郑长生见到了他,手指果然用绷带包裹着。
一看就知道是从太医院要的,这是根据郑长生的医学理论制作的,首先是得在大瓮里蒸煮一个时辰,然后再浸泡在烈酒中消毒。
不然的话就不能使用。
袁为正凑了过来,笑呵呵的道:“永和伯无恙否?可还记得老朽?”
靠,化成灰都认得你的骨头,郑长生很想揍他一顿。
这厮就长着一副欠揍的脸,另外,那日雷电击垮皇极殿的一角,奉了老朱的命推算吉凶的样子一直都浮现在郑长生的脑海里。
也不知道这厮是真的能掐会算,还是跟胡惟庸有仇恨,以至于把老朱的怒火引到了胡惟庸的身上。
是以老朱终于是痛下决心,铲除胡惟庸。
这货在戏文里就是个白脸奸臣啊,郑长生给他画上了个标签。
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竟然鼓动君王干掉宰相,其心思深不可测也!
另外,这厮郑长生事后让人调查过。
身家清白的很,跟朝堂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粘连。
每日里除了炼药就是观察天象,还真是一个合格的钦天监监正。
郑长生微微一笑:“钦天监袁监正吧?好久不见,内子最近有些老是做噩梦,袁监正可否抽空卜算一二?”
郑长生实在是想不出跟这货有什么好聊的,就随口打哈哈应付一二。
小七的身子壮的跟小牛肚子似的,每天大吃大喝的,谓之“补血”,只因天葵至,有所损。
而婉儿每天都在他的怀里承欢,连睡觉得空都没有,哪里来的噩梦?
可是袁为正不知道啊。
面前这位小爷,可是皇上亲封的永和伯啊!
这可是大明朝唯一一个不以军功封爵的人,小郑伯爵都在皇上面前红的都发紫了。
这怎么能不好好的结交之呢?
“啊呀呀!老朽夜观天象,紫微星光彩夺目,另外紫微星侧之燕尾星蒙上一层白雾似乎是被光晕所笼罩,此乃大吉大利之像也。
以老朽的推算永和伯恐怕要喜得贵子了,尊夫人之所以会噩梦连连,是乃星宿下凡尘投胎转世,一时间不能适应之征兆也!”
日你个妹,郑长生真想大脚奔过去,直接给他来个满脸开花。
信口雌黄啊,奶奶熊,好像都没有这家伙不敢忽悠的人。
你忽悠老朱也就算了,可是连老子都敢忽悠。
实在是可恶之极啊。
老子大婚了两个多月了,只要自己和老婆身体没有毛病,是个人都能想到该结出硕果了,还用你这神棍在老子面前忽悠?
郑长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是小七或者朱小四在或者是熟悉他的人在身侧的话,肯定看出来他这个时候是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可就在郑长生将要发作还未发作之时,王德用脚步匆匆的跑了过来。
“哎哟,我的永和伯嗳,可找到你了,赶紧的跟我走吧,圣上等着你呢。”
额,郑长生呵呵一笑:“借你袁监正吉言,如果内子果真有身子了,那本伯将重重有赏。”
说完,跟随王德用离开。
袁为正手捻须髯,微微一笑,心中骇然:“果然是圣眷正隆啊,连皇子大婚都要召唤到身边陪侍,看来老夫还真得在他身上下一番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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