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书愣在那里,半响没反应过来。
他明明是轻敌冒进,让宋阀修行者死伤殆尽,差些让横冲军也跟着遭殃,甚至是贻害二十万大军的战局,但被陈青这么一说,怎么就成了大功臣?
这并不是陈青巧舌如簧,能够颠倒黑白,而是因为安天宗的确攻占了西三瓮城,白修礼所部现在也真实攻进了日月城。
不是陈青的嘴巴让宋千书变成了功臣,而是安天宗和禁军的战果使然。
此战若胜,战后论功,宋千书的宋阀,陈青的安天宗,白修礼的禁军,必然是头功。
宋千书结结巴巴道:“可我事先并没有什么计划,要跟安天宗里应外合,也没有让白修礼将军配合行动......”
陈青没有立即答话,而是重新看向日月城。
在他身前,白修礼率领的禁军正在勇猛精进,匆忙过来拦截的回鹘将士被杀得丢盔弃甲;在他身后,二十万西凉大军组成的铁甲海洋,已经漫延到了回鹘城墙前,即将把日月城淹没。
杀声如潮,地动山摇。
陈青从血迹未干的衣袍上撕下一段布条,将在激战中散乱头发简单束起,清风拂来,发脚轻扬。他的目光古波不惊,他的神色恢复平静,他平淡而不容置疑道:“我说你有,你就有。”
宋雪君一脸崇拜的看着陈青,小脸红扑扑的。
对于陈青而言,这场大战的胜利,虽然来的很快,但并不轻松。
他跟宋千书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对战斗形势的分析,假的自然不用多言,而在事后呈给孙伯符和兵部的战报上,假的那部分也不会出现。
契苾阿鲁察若不是为了伏杀宋阀修行者,将他麾下的狼行者精锐悉数调动过来,陈青也不能将他们的位置准确锁定,让安天宗修行者那么快将其引诱捕杀,大大削弱这段城墙上回鹘的战力。
如果契苾阿鲁察没有反攻横冲军,让余下的狼行者倾巢而出,散步在各个战线上,短时间很难抽调出来,那么即便是安天宗修行者尽数出动,也无法顺利击溃回鹘将士,夺取瓮城。
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白修礼的配合,莫说这么快攻入日月城,安天宗和陈青都难从回鹘将士的反击围攻中活命。
战场没有如果。
沙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没有谁能一直掌握主动权,没有谁能够丝毫不露破绽。进攻与防守、胜利与失败,从来都是相伴而生。
能够在纷繁复杂的局势中,洞悉战局发展的脉络,抓住左右胜负的关键因素,并且一击而中,率部取得胜利的将领,是为良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便是如此。
而能在败军之际、危难之间,凭借合理的战术应变、兵力调动,将本来已经面临崩溃危险的局面稳住,甚至是带领大军绝境求生、扭转乾坤的将领,是为名将。
从普通将校到沙场宿将,从宿将到良将,从良将到名将,宋千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对陈青而言,这条路,他前世就已经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