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喝了口水,把目光从那三位数的存款上移开,看向对面的傻大个,“堵车?”
应朝阳点点头,“那叫堵车嘛!那就叫一动不动啊。”
林帆从抽屉里甩出几个小面包,“就着开水,垫垫肚子吧。今天上午我约了人,你不用去了,我给你布置个任务。”
“啥任务?”
“农民工大哥那个案子,梗在我心头,上不上下不下的,让人不舒服,你再去厂子上看看,有没有别的突破点,我觉得。”林帆咬了咬牙,“这个被执行人有钱。”
“行,我再去看看。”被执行人的个人独资的厂子,林帆和应朝阳已经去过一次了,啥收获都没有,大门紧闭。
林帆想了想,“你再去拉一下他的微信、支付宝流水,他的银行户头太干净了,干净到我怀疑他规避执行!”
“行!”
导诉台来了电话,说是有两个当事人已经到了,分别叫江彪和林月。
“好,我马上下来。”
林帆见到江彪和林月时,江彪倚着接待室的窗户边抽烟,林月挺着大肚子坐着捂着自己的唇鼻,却不吭声。
林帆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呛鼻的烟味,她皱起眉,用手指了指墙上的禁止吸烟的标识,“江彪是吧,这里不能抽烟,你要么掐了,要么出去。”
江彪长得五大三粗,眼睛一瞪,看着就凶。
林帆面无表情,也毫不客气地瞧回去,“怎么说?掐了还是出去?”
两个人的气势都很强硬,夹在中间的林月弱弱喊了一句:“阿彪,你掐了吧,我和孩子也受不了。”
这是给江彪一个台阶下,可江彪突然冲着林月骂了一句,“就你事多!别人怀孕也没那么讲究!”
一边骂着,一边把烟头往窗外一丢。
林帆咬着后槽牙,把一个白眼忍住了。
双方坐了下来,林帆给林月倒了杯水,态度温和唠嗑一样,“几个月了?”
说起孩子,林月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六个月了。”
“恭喜啊。”
“谢谢。”
“我们说正事,今天我喊两位来,就是为了你们和方丁这笔钱。方丁人在外省,这次赶不过来。”林帆看了眼江彪,“这钱,你们怎么想?”
江彪面无表情,“我没钱,我是真没钱,法官你也看到了,我孩子下半年也要出生了,我现在连他奶粉钱我都没有。”
林月捧着水杯,小鹿喝水一样啜了一口,“我们也想还钱,可是真的没钱。”
“这....。”林帆一个“这”字刚刚开口,还没说出一个完整句子。
林月突然哭诉道:“我们现在吃的、穿的,都是好心人献爱心的,也没住的地方,我身体不好又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不能出去干活,我....。”
“那你呢?”林帆打断了林月的哭诉,颇有些残忍和不近人情,她盯着好手好脚正值壮年的江彪,“你现在什么工作?”
江彪冷哼一声,“我身体不好,没法子干活。”
林月也立刻接上,“是真的,他身体不好。”
林帆挑了挑眉,没继续纠缠下去,“所以方丁借你们的钱,总共十万,你们用哪里去了?”
林月不吭声了,小心翼翼看了眼江彪。
江彪臭着脸,“反正我们没钱,大不了你就把我送进去,我无所谓。”
林月哭唧唧,“法官,你要是把他关进去,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都活不成了。”
这一句话,林帆一开始忍住的白眼终于忍不住了。“方丁是你们远房亲戚,他之所以拿出这十万元钱,是因为你们骗他说孩子难产,钱不到位,医院不给做手术,他才火急火燎把钱打给你们的,这件事情他在起诉状里也没说,是为了给你们留面子,你们一句没钱,他的这十万块钱难到就是大风刮来的?”
林月哭丧着脸不说话,还算要点脸,知道这事上他们没什么好辩解的。
可江彪脸皮厚,现在还能直冲冲喊着:“那他本来就应该给红包的,我孩子出生他就要给的!而且他在外面做生意,大家都说他赚了很多钱!这十万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要不然他怎么这么爽快就能把钱打过来!”
林帆没见过方丁,只是和他通过电话,知道他在外面是开面店的,这十万快都是他一碗面一碗面卖出来的,这其中还有他给儿子结婚准备的酒水钱。
再说什么红包,人家都是远方亲戚了!
就算是近亲属,给孩子红包,也没那么大的呀!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送走这对夫妻,林帆连叹气都没时间,另一个案子的当事人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好在也不都是奇葩,与这个被执行人沟通还算融洽,都是没钱,可这个被执行人愿意先付一点。
对于愿意还钱的被执行人,林帆的态度温和许多,“没事,我帮你和申请执行人沟通,看看能不能签个和解协议,最好你也不用上失信黑名单。”
“那实在谢谢!”
“我先去打电话,你等我一下。”林帆准备把申请执行人喊过来,这个案子今天可能就能搞定。
出门打电话时,申请执行人没接通,就先听到隔壁的接待室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声。“现在不都是开放二胎了嘛!为什么还要我还那么多钱!我没有钱!要么你就把我超生的那些孩子全部拿走!卖了也好、杀了也好,我不要了!反正这什么社会抚养费我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