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琛从没想过顾一舟念念不忘了七年的人居然会是自己。毕竟当时顾一舟说自己喜欢的人有男朋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人应该是女生，直接忽略了同性恋的可能。
这些天他始终热衷于在顾一舟面前频繁的提起他的初恋，本意是想借此机会让顾同学意识到自己是个异性恋，看样子是适得其反把自己给推进了火坑。
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太小了。”宋时琛强自镇定道，“有时候很容易……”
“其实我挺大的。”顾一舟打断了他，眸子里透过一丝诚恳，“要不你现在试试看？”
宋时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一舟在说什么之后脸迅速烧起来，他本就生的白，这时候更是连带着脖子那一块都微微发粉。
“顾一舟。”这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他向来是清冷的，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稳重有度，别说是露骨的话，就连骂人都不会。所以面对顾一舟□□的调情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他曾经的学生。连名带姓叫他已经是极限的警告。
“我在。”顾一舟回答的很快，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看上去更乖。他歪过头，“老师有什么吩咐？”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师？”宋时琛深吸一口气，这些年他遇到过很多种学生，上课不听讲的，打架的，骂人的，七年的教学生涯几乎让他把能遇到的学生类型全轮了个遍，但是从来没遇到过顾一舟这样的。
这么，让他头痛，又无可奈何。
“知道啊。”顾一舟笑了笑，好看的眸子都弯了起来，“可是宝贝儿，我都成年了，你曾经是我的老师和我喜欢你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或者有谁规定过学生不能喜欢自己老师的吗？”
如此理直气壮掷地有声，宋时琛简直要被气笑了。
“我没有逼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结果，宋老师。”顾一舟看着身前明显生气了的人，叹了口气，“其实我还准备再等几天，至少等期末过了之后再告诉你。但是那张上了热搜的照片我被人认出来了。牵扯出了很多往事。”
“我不希望你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情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不算正经的表白，你说拒绝也没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喜欢你七年了，不比何之骏少。而且他能给你的，我可以给的更多。”
宋时琛呆滞地站在顾一舟的身前。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没有趁着空闲看一下手机，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自己绝对不会跟着他出来吃这一顿饭。
太要命了。
好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两人僵持的局面最终被林澈言的来电打断。宋时琛凉凉瞥了他一眼，几乎是秒速点了接听，逃跑似的到房间内距离顾一舟最远的位置。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希望林澈言能将时间拖长一点，最好是要请他帮忙什么的，能让他赶快从这里出去。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他和林澈言的塑料兄弟情。
“我去，宋公子你可以啊！设计系新星天才型选手顾一舟，你究竟是怎么搞到手的？”林澈言咋咋呼呼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
宋时琛：“……”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笑着看他的顾一舟，强忍着挂掉电话的冲动，压低声音道：“瞎说什么！”
“瞎说什么瞎说，我微博上都看见了。什么顾一舟放弃家业去陆夷当老师不过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喽，什么追妻七年终于修成正果喽！对了，你们俩还出了个cp超话叫食粥，粉丝都快破万了。”林澈言跟背稿子似的，“上次给你打电话喊你叔叔的那个崽崽，是不是就是那位？”
宋时琛：“……”他深吸一口气，“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宋哥哥，有了小男朋友就忘了风里雨里辛苦等你的林妹妹了吗？”林澈言戏精上头，甚至隐隐带上了哭腔，“都说你温润如世家公子，谁曾料竟是个薄情负心郎。”
宋时琛简直了，他看向一旁虎视眈眈盯着他的顾一舟，头痛道：“……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没事我挂了。”
“好啦好啦，不逗我们宋公子了，我找你这次是有正事儿要你帮忙。”林澈言忽然放慢了语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似的，“我们sy想和舟时工作室合作很久了，一直找不到人。怎么样，就咱这关系，搭搭线？”
宋时琛：“舟时工作室？”
“老师，你念我工作室名字干什么？”
不等林澈言回答，一旁的顾一舟大步走了过来，好像早就在等这个时机。
“我去，顾一舟在你旁边儿呢？大白天你们俩，你们俩……”林澈言满声震惊痛心疾首，“现在已经开始翘课白日宣淫了吗？”
宋时琛被林澈言跳脱的想象力惊呆了，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顾一舟，慌道：“你你你别瞎说！”
“是林澈言吗？”顾一舟看上去很淡定，“和我有关？”
“没有。”宋时琛回答的很快，下意识就要挂电话，却被顾一舟轻而易举钳住了手。就着打电话的姿势再次将他逼进墙角。顾一舟低着头，看着宋时琛越来越粉的皮肤，强忍住一口咬下去的冲动，凑到了他耳畔的手机边。
“林老师？”
“啊？啊啊！你是……顾老师？”电话那头的林澈言明显有些语无伦次。他原本以为只需要拜托朋友就能解决的事情，没想到正主居然亲自接电话了。关键是现在官方以及他们sy搜集到的信息，这个叫顾一舟的脾气特别不好。要是因为他弄砸了合作……
“是我，sy的合作项目我看过了，一直不知道你是宋老师的朋友，加上最近比较忙，所以没注意，抱歉啊！”顾一舟看着别开眼不敢看他的人，笑了笑，坏心思地再上前一步，几乎将这人搂在怀里。成功让宋时琛慌了神，像一只无路可逃的兔子，想咬人又不敢。
“不过我现在觉得那个项目还挺有意思的，舟时可以接。你们定个时间，面谈或者视频，我都可以。”
话音刚落。
林澈言：“……！！！老公快过来，顾一舟答应和sy合作了！”
“嗯？”是一个很低沉的男声，“你联系上了顾一舟？”
“哪能啊，我联系的宋美人，顾一舟现在是他男朋友，给我开了个后门。”林澈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嘚瑟，被宋时琛一个咳嗽定住了没了声，后知后觉想起来还没挂电话。
“那什么……”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宋时琛只恨不能从屏幕中把林澈言抠出来暴打一顿，丫的这么多年的朋友说卖居然就把他给卖了。莫名其妙就又欠了顾一舟一个人情。最近简直是五行缺心眼儿。
不过顾一舟看上去到像是很开心，梨涡都出来了。
“我和宋老师要去吃午饭了，他下午还要整理学生复习资料，有什么要求直接告诉他就好。”顾一舟淡声道，退后一步，将浑身僵硬的宋时琛从角落里放了出来。
为了防止林澈言再语出惊人，宋时琛直接挂了电话。
“我要走了。”宋时琛的声音很低，也很哑。“我等下直接把林澈言的微信推给你。”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他又定在了原地。
顾一舟扯住他的袖子，整个人活像一只被抛弃了的流浪猫，相当委屈。仿佛刚刚把自己逼到墙角的人不是他似的，“你答应陪我吃烤肉的，不作数了吗？”
宋时琛：“……”这种情况下还指望自己陪他吃烤肉？
“我不饿了。”他的声音很淡，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面对小他七岁弟弟的追求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想逃。他说不上自己对顾一舟究竟是什么感情，希望他好是真的，如果再早个几年，或许自己真的会想要和顾一舟试试。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而顾一舟正处于上升期，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顾一舟的头耷拉了下来，小声道：“老师是讨厌我了吧。”顿了顿，“也是，我从小就不讨人喜欢。爸妈不喜欢我，小时候一直把我一个人丢在家。亲戚不喜欢我，吞并完我爸妈遗产后天天给我冷眼看。那时候我在学校也被同学欺负，加上成绩也差，他们成绩好，老师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成绩差？”宋时琛皱了皱眉。
z大文科线一直以来都没低过六百，怎么可能……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
“对啊，高一的时候综合就没及过格。”顾一舟低声道：“其实我很想认真，但是我手上没钱，得挣钱，上课的时间都拿去做美工了。”
“那个时候所有老师都不喜欢我，只有你耐心帮我讲题，还指点我的设计稿，那章稿是我当时卖出去的最贵的一张，三千多块钱。”
“那三千块钱解决了我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然后找我画画的人越来越多，我收的钱也越来越多。我靠着稿费读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
宋时琛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男孩子，当时还比他矮一个头，有点胖，发型是中二的杀马特。每次上课都在画稿子。他本来想反应给班主任的，但又觉得不是很忍心，就指点了他几句，让他好好学习什么的。没想到居然被记了这么久。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身前顾一舟的眼眶红了，像是再强忍着什么，可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流了出来，声音断断续续的哑，“就算真的讨厌我，至少把这顿饭吃完好不好？你胃不好，不吃饭等下会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