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竟是如此惨状,闻天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吓得抓紧了宴南絮的衣角,反应过来后又第一时间想把宴南絮护到身后。
“没事。”宴南絮抢先安抚了一下闻天,随后立即蹲下身去查探倒在地上的那人。
那人看着是个少年,浑身都是刀伤,但似乎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暂时还有气息。
然而奇怪的是身后的言家侍从看见这一幕倒不是特别吃惊的模样,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帮忙处理那少年的伤口,并且让人去通知言府料理此事。
言家行动迅速,不消片刻便带着人过来,有条不紊的开始处理尸体和伤者。
宴南絮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他们身上的伤口皆是刀伤,不过刀口比较钝,用刀的人大概也不会章法,都是胡乱砍的。
那个小孩子是被直接砍下头而死的,女人则是受了数十刀后被人摁到水缸中活活淹死的。
那少年腹部其实有一处致命伤,万幸他似乎当时用手拦住了那把刀,伤口不算特别深,没有直接毙命。
至于那个男人……
种种迹象表明,那男人就是自杀的,而且他拿在手上的刀,刀口与这里所有人的伤口全部能对照上……如此看来,像是这男人杀了所有人然后再自己自杀,可为什么?
“宴公子,抱歉,是我们的疏忽。”侍从处理完事宜,立即过来向宴南絮请罪道。
“这事谁也想不到,不关你们的事……那人,”宴南絮抬手指了一下自杀的男子,“是谁?”
“这人就是此次要见的行商,也是这家的男主人。”
宴南絮皱了皱眉,追问道:“他就是?那另外几人……”
“便是他的妻儿。”
想不到那男人竟然杀了自己全家,这么一听实在叫人毛骨悚然。
此处相对来说比较偏僻,周围没什么邻居,但闹出这么大动静,有不少人好奇的聚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小声讨论着。
“哎,惨啊,怎么我们这边也出了这事?”
“我前天还看见那两个孩子上街去玩的呢,现在都这样了……”
“这都第几回了?你说说怎么就有那么多发病的人呢?”
宴南絮敏锐的捕捉到什么信息,主动走过去行了一礼询问道:“请问诸位,你们说已经几回了,所以,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众人虽不认识他,但看见言家侍从对其极为恭敬,便如实相告:“可不是嘛,就最近一个月,都已经有四个人发疯了,一发疯六亲不认的到处伤人砍人,和鬼上身一样。”
发疯?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疯的?
“小絮儿……”宴南絮正思索时衣角被人扯了扯,转头发觉闻天脸色有点不好看。
大抵是被吓到了,这边血迹凌乱,尸体死状凄惨,确实叫人看了不好受。
侍从眼疾口快,立即道:“二位公子不如先回府,这边一有消息我们就会告知的,不用担心。”
宴南絮看了看杂乱的庭院,又看了看身边的闻天,横竖自己在这边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同意了侍从的话,先行回到了言府。
言承得知此事后特地过来慰问宴南絮,并且表示已经吩咐人去用别的方法探查余朝的下落,希望宴南絮不要担心。
傍晚时分侍从送来消息,说那少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兴许明天就可以醒来。
晚间,夜深人静,屋内灯火绰约,宴南絮坐在书桌前有些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手上的书本。
本以为此番知道余朝的下落后能尽快结束旅程,谁知道这线索竟然这般不明不白的断掉,难道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吗?或者只是个巧合?
燃烧的烛火“滋啦”了一声,宴南絮抬头看了看燃烧过半的蜡烛,收起思绪将烛火吹灭,准备入睡。
窗外湖面如镜,水雾弥散,忽然莲花出现异常的摆动,荡起一丝波纹,窗户被人轻轻打开,夜色涌入屋内,无声无息。
一个人影翻窗而入。
然而下一刻,一道银色水丝猛然朝闯入者袭去,水本温柔,但化成利刃依旧可以削铁如泥!
“小絮儿?”
水丝瞬间停在离闻天几毫厘远的地方,那家伙也不知道怕,动都不动。
“是你啊,”宴南絮放松下来,水丝消失化成雾气,“你吓死我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而且走的还是窗户,怪不得宴南絮第一反应是直接动手。
“小絮儿,我睡不着。”闻天轻声解释道。
“睡不着?怎么了?”
闻天缓声道:“好恐怖啊,白天的时候。那个人竟然把自己亲近的妻子孩子都杀了。”
大概白天被吓到了,宴南絮叹了口气,安慰道:“估计也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没事的,你在这里不会有事的,不用害怕。”
闻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床边蹲下身,拉着宴南絮的被角,央求道:“小絮儿,这次我们回去后就不要再来这里了吧,这里感觉好恐怖啊。”
宴南絮纠正道:“每个地方,有善有恶,有光有影,倒也不用全盘否定,你昨天不是还说,这池塘莲花特别漂亮吗?”
闻天垂眸想了想,道:“那、那就离人类远一点,反正,我们早点走,以后离人类远一点。”
“好,等这次回去,除非特殊情况,反正我也不会出来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闻天的眸子里欢快了些,又开始和宴南絮聊些奇趣见闻。
待到最后,闻天终于是困了,打着哈欠要睡觉,宴南絮将他送回房间,总算是把人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宴南絮要求去看看昨天幸存的少年,侍从立即领着他前去。
本来是想喊上闻天一起的,但他当时还在睡觉,想到这家伙昨晚半宿没睡,宴南絮便没喊醒他,独自前去。
那少年已经转醒,但精神状态有点不好,见谁都不理,宴南絮也不敢刺激他,终是没有问什么问题。
不过其实看这少年的反应,大概猜到他估计真的是看着父亲大开杀戒,最后再自杀身亡,因此眼神才这般空洞无物。
宴南絮转而询问处理这件事的言家管事,关于发疯杀人的案子的具体情况。
管事说近一个月言家领地已经发生五起类似事件,但动机什么的完全都找不到,仿佛一夕之间人就疯了……
管事还将记录的五起人员信息拿给了宴南絮。
宴南絮认真比照了几个家庭的信息,几乎没什么共同点,除了──
这发疯的五个人中,三个都是行商,另外两个也是常年需要到处跑的人。
要说行商会去什么地方,那必然是以经商起家的吴家领地。而且恰好昨天那男人就是刚去了吴家领地。
一切信息都指向了吴家,宴南絮开始认真思考如何暗中探查。
这时,忽然有一个侍从跑了进来,紧张道:“宴公子,闻天公子醒来后没看见你人,执意要出门去寻。路过一家香料店,莫名把人家店给砸了,现在被老板娘缠着不让走!”
宴南絮愣了一下,确认自己没听错后,立刻随着侍从前去。
“大家伙看看啊,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小子给我把东西都给我砸了,那些可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千金难买啊!我怎么这么惨……”
伴随着老板娘的哭诉声,人群把闻天团团包围,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闻天,”宴南絮好不容易剥开人群,走到了他身边,而后冲着老板娘行了一礼,道:“抱歉,您的损失我们会如数奉还的。”
老板娘打量了一下宴南絮,眼神变了变,又开始不停强调那些香料有多贵、多难得。
这时,闻天忽然又轻轻拉了拉宴南絮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小絮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
闻天犹豫了一下,接着道:“那些香料,好重的血腥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