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74.还站的起来么?跟上我。
林鹿慌忙挪开视线。可他还是清楚地感觉到,宁致远的目光正灼在他脸上,叫他心跳急促,呼吸都乱了拍子。
致远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心慌意乱,竟没注意到杨学长再次逼近。直到脖颈一紧,竟被他攥着衣领提到了半空!
“好啊……怪不得这样有恃无恐,是因为宁致远给你撑腰?”
杨学长拎着林鹿的衣领,愤怒地大吼,
“这里是舞蹈系的地方,你和你的金主给我滚出去!你们没资格来这里,更没资格站在这舞台上!”
衣领紧勒脖子,林鹿呼吸有些困难。对面的杨学长咆哮着,张合的嘴唇几乎贴到了他的脸,近在咫尺的怒吼震得他耳膜生疼。
可林鹿竟听不进他究竟在吼些什么。
他的全部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他能感觉到宁致远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像是一团冰冷的火。
他不想被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放开我……”
“除非你现在就滚!”
“我不会走……我还要,参加今晚的演出……”
林鹿恍惚应答,却激怒了杨学长。眼看那人再次举起拳头,林鹿毫无反抗,只是闭上了眼睛。
随便吧。
他不想被看到这个样子。
可是更狼狈,更丢脸,更落魄的样子……不也早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被丢弃在医院……被赶出家门……拎着行李无处可去……在陌生街头的痛哭……
他的人生,早就陷入了这样狼狈的境地。连一丝遮羞布都没有留下,他却还拼命遮掩着耻辱……可难道他不早就被羞辱了个透彻,所有的丢脸都早就昭告了天下?
心灰意冷,也就只是瞬间的事。
林鹿再生不起半点保护自己的心。他莫名有些自暴自弃,像是失了巢的幼鸟,再不愿找寻什么遮风避雨的角落。
随便吧。
反正方才的狼狈与难堪都已经被看到了。
反正那个人……早就把自己丢掉了。
反正他从没有看得起自己……再被他看一次笑话,又能怎么样呢?
“林鹿!你……”
不知是不是林鹿的放任太过明显,杨学长的拳头竟迟迟未能落下。被撕扯的衣领突然一松,林鹿失了平衡,直接从半空摔落。
后背狠狠砸在厚重的地板上,疼痛沿着脊椎发散。林鹿睁开眼,看到杨学长半跪在地,用力钳住他两只胳膊。
依旧是面容狰狞,恶狠狠盯着他。指甲都掐进林鹿皮肉里,却还在不停用力。
林鹿没有看向宁致远。他知道他还在。
他没有奢望过那人会替他说句话。
他只是不明白,那人为何还不离开……自己是个废物,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却为什么一定要将这出闹剧,从头看到尾呢?
“林鹿……你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杨学长激动到了极点,声音都在颤。可奇怪的是,失控的怒吼下,林鹿竟然听出了痛苦。
叫他突然回忆起曾经校园中的那个杨学长。
林鹿仰起脸看着他,听到他哑着嗓子说,
“当初你抢走了我的名额,却放弃了决赛!从头到尾,你连一个解释都没有过……
现在学院为了校庆,特别安排了一个名额……学院为了这次圣依丝献舞的机会做了多少努力你知道吗?你又要来抢?
林鹿,你知道今晚的演出,是多少人最后的机会吗?那里不光有我的同学,也有你的同学,你的学弟学妹!当初大家对你不好吗?你自己凭心而论,对你不好吗?
当初林家苛待你,孟书每天打饭都多带一份,然后告诉你他自己吃不完……岳城轩一边准备自己的演出,一边给你们这届做辅导员,他怎么照顾你你还记得吗?都是贫困生,程雪把自己勤工俭学的机会让给你了!
林鹿,你还记得他们吗,你还记得当初吗?”
“学长,我都记得。”
“你说谎!你要是真的记得,你今天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你也在帝国念过书,你也在这间训练室里跳过舞!你该知道,圣依丝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在这里的人,都把跳舞当成一生的挚爱,圣依丝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圣地!是,我们天分没有你高,也没有你天生的悟性!可是我们谁不是拼尽全力地努力……
既然你能够弃赛,弃学,既然你根本不在乎舞蹈,不在乎圣依丝,不在乎帝国舞蹈系的名誉,你又凭什么再回来?还要再一次抢走我们的机会?”
说到最后,杨学长眼睛都是血丝,连番咆哮都破了音。他激动得胳膊发抖,手指狠狠握住林鹿的胳膊,指甲掐进他肉里。
林鹿垂下眼睛。
被这样恶狠狠地掐住,应该很痛的。
他却一点也不觉得。
他想,杨学长,你说的不对。我真的记得。你说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
他还想,杨学长,你提到了这么多人。却独独漏掉了你自己。
可是你对我的关照,我也全都记得……
我知道你是庄晓的同班同学。知道你们这一届的新生演出,是你和庄师兄挑起大梁。
我知道你曾经是你们那一届的明日之星。可我入学之后,你让了很多机会给我,很少再出演主角了。
你从没有过怨言。
我记得那么多次跨年级演出,我们总是能同台演出。数不清合作了多少次,一起练了多少场舞。你,我,庄师兄,还有那么多同窗们……
在舞蹈之路上,我们是同窗,也是同袍。
可是我背叛了你们。
我记得圣依丝选拔赛后,你曾经专门找到我。你说,“不是每一届都有人能够突破预选赛,来到圣依丝的决赛现场。
你和庄晓,是我们学院的骄傲。
你一定要拿到金桂冠。如果你拿到了,我心里就不觉得很遗憾……毕竟现在的我,是一定拿不到的。“
那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名额的事情。
可现在……
杨学长,当年的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番话的呢?
舞台上,林鹿仰头看着杨学长。
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泪光。他看到了愤怒,看到了失望,更看到了痛苦——却没有看到恨。
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吧……曾经的学长,曾经的同袍。
“杨学长,如果我说我真的热爱舞蹈,也是真的想去圣依丝。你会信我吗?”
林鹿声音很低。他能感觉到,杨学长箍住他手臂的力气一下子又重了几分。林鹿咬住牙,没有吭声。
杨学长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字一顿。
“我不信。”
林鹿偏过头去,闭上眼睛。
“你好好地站在这里。你没病没灾,也没有出事——我们不是没有联系过你!六年前,我们一直在找你,可你去了哪里?
你一声不吭地去给宁致远当金丝雀去了……你还有一点尊严吗?你还有一点荣誉感吗?更别提什么梦想……你根本不在乎圣依丝,你就是想从别人手里抢走名额罢了!我真的替所有人不值,大家的好心喂狗都不该给你,因为你根本就没长心!
林鹿,你……根本就配不上帝国学院舞蹈系,你也不配再登上这个舞台!”
整个训练室里一片死寂,后排那几个女孩子盯着舞台上这一幕,都屏住了呼吸。
直到一声轻蔑呲笑,打碎了凝滞的空气。
清脆的火石摩擦声,宁致远垂着眼,点燃一根香烟。他站在最后一排,撩起眼皮,隔着一整个训练室看向舞台。
“在我见过的所有废物里,你算得上最理直气壮的了。”
说着,他咬着烟蒂,慢慢走向舞台。
“原本以为,庄晓就很道貌岸然,叫人讨厌了。可见了你我才知道,他还算是不错的。起码,他抢不过我,就乖乖承认他是不如我。还不至于这样丢脸,把自己的没用归结到别人身上。”
“宁致远……”
杨学长咬牙切齿,瞪向宁致远,
“我们舞蹈系的事情,有你什么说话的余地?”
宁致远根本没有理会他。他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舞台边缘露出他冷峻的面庞,烟头上火光明灭。
“为什么庄晓不耿耿于怀,说林鹿抢了他的名额呢?”
他抬起眼睛。
“是因为他靠他自己,拿到了另一个名额。”
“我说了你没有说话的资格……”
“而你这种废物,就只能怨天尤人。埋怨为什么会有个林鹿,跳得比你好,夺走了第一的名次。”
宁致远已经来到二人面前。他并没有看林鹿一眼,只是捏着烟蒂,慢条斯理地抖了抖烟灰。
“他跳得比你好,所以他能去圣依丝。这不是天经地义?”
“可是他半路就放弃了比赛……”
“他凭自己的本事拿到了名额,愿意放弃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轮得到你这种拿不到名额的废物指指点点。”
“你……”
“当初我记得你也是你们系的学生会会长,好歹算是个人物。怎么几年不见,就没出息到这个地步?一生一次的机会……”
又是一声呲笑,宁致远的轻蔑都写在脸上。
“什么叫做一生一次?
难道你们毕业之后,圣依丝就停办了?
除了你们舞蹈系那两个名额,它就永远不外放名额了?
你刚才说今晚的预演,可以决定校庆日的演出名单,可以有去圣依丝的机会——你怎么不去争取?
哦,对了。你说是因为林鹿——你看看你。连赛场都没上,就知道林鹿一定会赢过你,拿走这次的名额了。
林鹿被我养了六年,早就是个废物了。连这样的废物你都赢不过,你真是个废物中的废物。
像你这种废物,去不了圣依丝,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关林鹿什么事?”
“宁致远!”
“看在你我算是同届,我忠告你——废物就是废物,不会因为别人的退让,就不是废物了。不是林鹿,一样会有别的人抢走‘你’的名额。你想要,就该自己去抢。你要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就算有个林鹿,那一年该去圣依丝的也不会是庄晓,而是你。”
“你这种人……这种出生就在宁家,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的努力?对你来说机会有无数次,但对很多人来说,机会就只有一次!甚至连这一次都要拼尽全力才有可能触摸到……宁致远,你不是我们!你没资格说这种话,你站在山巅俯视所有人,又怎么知道我们的心情?”
“你错了。”
随手脱下外套,掐灭了那根烟。宁致远第一次正视杨学长的眼睛,冷冷对他说。
“就算我不生在宁家,我一样是宁致远。只有弱者才需要众星捧月。因为你不够强大,你才会这样记恨。而我,自己就能拿到我想要的一切。
月亮需要众星捧月,是因为它自己不能发光。可我不一样。在我身边,任何星星都只有黯然失色的份。
从我成年起,就只有宁致远手中的宁氏集团,再没有宁家荫蔽下的宁致远。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若你是我,你一生都只会是宁家那个小儿子;若我是你,我会在林鹿之前,就成为抢了上一届学长名额,最终登顶圣依丝的第一人。
的确,我不会去评判你的努力。
因为你的那点努力,还不配被我所评判。”
说罢,宁致远微侧过脸,声音低了许多。
“站得起来么?”
“……”
“愣着干什么?我问你站不站得起来?”
“站得起来。”
“那就快点。”
宁致远挽起袖口,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预演还有四十分钟开始。恰巧我顺路。”
“……”
“我送你去。”author_say宁总:只许老子放火,你们也想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