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65.致远哥,我疼
宁致远眼底布满血丝,却没有半点颓态。不,何止不颓唐,他现在精神奕奕,亢奋得有些吓人。
“宁总,您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
“可是宁总,您几天没睡了。现在能源大宗商品已经休市,对方也出了大量筹码。暂时不会有什么变动,您还不休息吗?”
“我说了不用。”
“可是……”
“你到底有什么事?!”
宁致远突然爆发,
“有事就说,没事就给我滚出去!”
“……”
小周不敢再劝,抿着嘴唇向外走去。却不料身后又传来一句,
“等等。”
宁致远向后靠在椅背上,用力捏着眉头。短短一瞬,他收住了失控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理性。
他沉声问,
“是不是林鹿那边有什么动静,你不敢对我说?”
“……宁总,您猜的真准。”
“怎么,他去见庄晓了?”
“那倒没有。庄晓去外地开研讨会去了,没有半个月回不来的。而且林哥现在谁也见不了。”
小周小心翼翼地开口,
“林哥还在医院里,现在还没醒呢。”
“医院?”
宁致远抬起眼眸,眉头深锁,
“他去医院干什么去了?”
“宁总,你……就那天……那个样子,谁都得去医院啊。”
小周话说得有磕巴,怕触了宁致远逆鳞。可那天的场景,他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惊肉跳。
那天早晨,他赶到公寓的时候,林鹿还在床上昏迷着,脸都烧得没有人色了。用手一摸浑身滚烫,嘴唇都烧干裂了。退烧药塞进嘴里,他连咽都咽不下去!
可把小周吓坏了,掀开被子想扶他起来。可没想到……
这个场面,小周一辈子都忘不了!
哪有人会这样对自己的床伴?这是**还是酷刑?天啊,这么多伤,宁总想要了林哥的命不成?
小周赶紧打急救电话。
120呼啸着将林鹿送到医院。他已经开始虚脱了,整整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算是脱离了危险。
可是他昏迷了好几天,一直没有醒来。
或者,用医生们的话说——他一直拒绝醒来。
“宁总,医生说,怀疑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甚至是心理创伤,所以林哥醒不过来。要不,你去看看他?”
一边说,小周一边想起了医生对他说这些的时候,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们怀疑是心理因素。“
——“什么意思?“
——“有什么原因叫他拒绝醒来。”
那时候医生的表情,显得那么暧昧。
——“他血液里检测出一种药物残留,是种违禁品。原本是外国雇佣兵集团研发出来,用来严刑逼供的。可以叫人肌肉松弛,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恶心,幻觉……尤其是幻觉极为厉害。据说幻觉下所遭受的虐待,可以改变人的大脑。所以极特殊的一些地下圈子,常常用到这种东西。”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林哥根本不是乱用这种东西的人!”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不能醒来了。想必是在药物作用下,曾遭受虐待,为了自我保护,沉入了昏迷。这种情况,医生帮不了他什么。只能指望病人有极为坚强的意志,能够对抗这种药物的作用。足够的正面刺激,才有足够对抗这种药物负面作用的力量。
“医生,你的意思是……?”
“你叫他真正在意的人来。多和他对话,陪伴他。亲人,爱人,朋友……都可以试试。只要在他心底占据足够的分量,都有可能刺激他醒过来。”
可林哥从小那么苦,他哪有什么亲人朋友?只有一个母亲,那个母亲却把他当做提款机一样压榨……
若说他心里真的在意的人,就只有宁总一个了。
要不然,小周哪敢硬着头皮,来太岁头上动土啊。
“宁总,医生说是心理因素。要是有林哥心里在意的人去和他说说话,他或许能快点醒。而且,他都住了五天院了……”
小周越说越小声。宁致远静静听着,最后冷笑一声。
“那又怎么样?”
“宁总?”
“不是觉得我是刺激因素,我是他的创伤吗?为了躲着我,连昏迷不醒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宁致远咬着牙,低低笑出声来,
“有本事,就一辈子别醒……我陪着你!别以为我会让姓庄的的去看你,做梦!”
“宁总,你……你不去看看林哥吗?”
小周愣住了。这和姓庄的有什么关系,他是想劝宁总本人去看看啊……毕竟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林哥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宁总,他就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啊!
“我不去。”
宁致远又是一声冷笑,向后重重砸在椅背上。他用力捏着眉心,
“替我去煮杯咖啡来。还有,公寓腾出来没有?”
“快了,宁总。”
“那就再快点。记得收拾干净点,林鹿用过的东西都丢掉。我嫌脏。”
……
又是一天过去了。林鹿的病房依旧冷冷清清。没有鲜花,没有果篮,更不曾有人来探望。
只有监控屏幕上,心率曲线跳动着,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这也太可怜了吧……”
护士小姐来给他换药,都有些看不过去。
“这么好看的小哥哥,怎么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孤零零躺在床上。你看看,谁家病床上都插着瓶花的,就他没有。”
“唉,你不知道。这个小哥哥可能是被人家……那个了。”
另一个小护士偷偷告诉她,“我听徐医生说的,伤得很重,伤的部位也很敏感。那些人真不是东西,把人弄成这样,就丢在医院不管了。”
“怪不得。我说他住的起咱们最好的高档病房,怎么连个探病的都没有?”
小护士看着林鹿那张精致俊秀的脸,长吁短叹了半天,最后决定从别的病房偷了几支花给林鹿也摆上。然后她拉开窗帘,叫阳光洒进来,还顺手开了电视机。
“这样好歹有点声音嘛。小哥哥自己躺着,也不那么寂寞。要不然,就太可怜了……”
“怎么,你看上人家小哥哥啦?”
“讨厌!”
在电视机悠扬的乐曲声中,两名护士嘻嘻哈哈着,离开了房间。
这里再次没了人声,只剩下林鹿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电视里的节目也换了好几个。最终,开始直播一场颁奖典礼。
“下面,我宣布今年帝国财经风云人物的获奖者是……”
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响起,
“宁氏集团总裁,宁致远!有请宁总上台领奖!”
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原本平稳无波的“滴……滴……滴……”声突然快了起来。监控画面上心跳画面也渐渐加快,甚至有些杂乱无章……
刺耳的警告声响起,很快,几名医生就感到了病床前。他们带着抢救设备赶来,却发现林鹿的身体指标并没有其他异常。
“怎么回事?病人心跳不稳……方才好像有骤停?”
“可现在他自己恢复了……不对,不是骤停……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病人快要醒过来了!”
似乎在印证医生的话,林鹿的眼球在眼皮不停地转动,手指微微曲起,连额头都开始冒汗。他嘴唇张开了,干裂的唇纹里冒出血珠,嘶哑着喉咙,却在挣扎着说些什么……
“病人在说话!他在说什么?”
医生忙俯下身去听,却只听到一声带着低泣的呓语,
“疼……救我……”
突然,他剧烈抽搐起来,似乎要从床上翻滚下去。几个医生忙按住他,却几乎按不住!
林鹿拼命挣扎着,拼命地摇头,
“救我……致远哥……救我!救救我!”
伴随着一阵挣扎,林鹿手臂扬起来,拽倒了输液架。
粗大针头戳破血管,手背甩出一串血珠。长长的输液管子飞出好远,现场一片混乱。
“快点按住他……是幻觉,他可能会有攻击性!”
几名医护用力按住林鹿,病床上不断传出砰砰撞击声。不知过了多久,这声音渐渐停了。
林鹿安静了下来。
可医生还不敢放开他——谁知道他还会不会突然暴起,做出什么举动?
几双眼睛紧张地盯着他。看到他渐渐蜷死身体,在病床上缩成一团。他一双手瘦得见了骨头,手背上满是点滴针眼。
他就用这双手捂住了脸。大串大串的泪珠子从指头缝里涌出来。
“疼……”
沉默的病房里,所有人都听到他低低的哭泣。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
“致远哥……我疼……”
……
“终于醒了?可真不容易。你知道自己睡了几天了吗?”
医生坐在床边,给林鹿量了血压,又抽了几管血送去化验。
“你这年纪轻轻,身体怎么造得这么狠?哪儿哪儿都是毛病。你得注意,不然以后遭罪的是自己啊。”
医者父母心,这些话几乎是职业病,张嘴就来。可他说完突然觉得不妥——林鹿这种情况,是活生生被人折磨进医院的。他也不是自己主动被折磨的啊。叫他注意身体好好保养,是不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不定,无意中戳了病人的伤疤了。
医生心里有些愧疚,却看到林鹿认真点了点头,轻声道,
“谢谢医生。我以后一定注意,您费心了。”
“……”
林鹿瘦得不像样子,更显得一双眼睛出奇地大。看人的时候很安静,又很乖。医生更不忍心了,心想,多好个孩子啊,居然遇到这种事。叫人想想都心疼,真是……
可心疼归心疼,问诊还得继续。医生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你是怎么醒过来的?是受到什么特殊刺激了吗?你服用的这种药,副作用极其明显。最重要的就是致幻作用,而且幻觉很深,很难挣脱。可你居然没有什么外因就自己醒过来了,简直是个奇迹。所以,能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醒过来的吗?”
幻觉……
林鹿低下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他眼睛有点失焦,一串画面突然从眼前闪过——狭小阴森的封闭房间里,他被强压在身下……是厉行!
那个魔鬼狞笑着狠狠按倒了自己……好疼,身体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他不停挣扎,可厉行力大无穷,将他用力按在身下,几乎将他腰椎骨都折断了!
然后他一口咬了下来,狠狠咬在肩膀上……像是在泄愤,又像是在泄欲,那人咬得那么狠……又是一口咬下去,血腥味连林鹿自己都能闻到。他崩溃了,大声哭了出来。
太疼了,也太可怕了……林鹿真的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活生生吃掉……那个人是魔鬼,想要将他一口口吞进肚子!
他崩溃地大哭,身后那人却没有一点怜悯。那人沉默地持续着暴行,一次又一次……在撕裂般的痛苦里,林鹿的意识渐渐模糊……可每次快要昏过去,却又被新一轮的疼痛强行拽回现实……为什么,就连失去意识都不被允许?为什么,不能有一点点仁慈,要让他在这样剧烈的疼痛里,清醒着看自己如何死掉吗?
林鹿咬破了舌头,铁锈味的血水顺着嘴边往下淌。可就连他的嘴都被捂住,双手更是被皮带紧紧捆了起来。
酷刑持续了整整一夜。
到了最后,除了疼,林鹿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他茫然地睁大眼,模糊的泪眼中能看到窗外——天亮了,微弱的晨光从巨大的商业区高楼边缘透过来……
明天的太阳快要升起了。可他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太阳升起的那一瞬?
……
“放开我……不要……救命!”
“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护士,准备镇定剂!……请冷静,你在医院,你安全了……”
尖叫声刺耳,眼前眩光变幻,身体的疼痛显得那么真实,就连鼻腔里都交叠着血与体液的味道。直到脖子上微微刺痛,一股清凉的液体注入体内,带着奇异麻痹感觉的灼热从血管向四肢扩散。
镇定剂起效很快。
幻觉仿佛潮水,从林鹿的眼前缓缓褪去。他浑身都是汗,蜷在病床上,还在喘着气。
那幻觉如此逼真。
好像他真的再次被关进了那间可怕的酒吧房间。
仿佛他真的被厉行狠狠侵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些了吗?”
医生显得很紧张,
“我没想到,你的症状居然这样严重。原本你能够自己从昏迷中醒来,我以为你已经基本摆脱了药物的影响,没想到……抱歉,你还好吧?”
“……因为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什么?”
“我能醒来,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林鹿从被汗水濡湿的被子里抬起头,轻声重复了一遍。
“医生,你不是想问我是怎么醒来的吗?
我一直陷在幻觉里,遇到了很可怕的暴行……我很疼,也很害怕。我想逃出来,可是做不到。在幻觉里,我像是在地狱里轮回,一遍又一遍,被人按在地上施暴,疼得想要死过去……却又再次回到了噩梦开始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生不如死……
直到我突然听到了我喜欢的人的声音。
现在想来,可能也是幻觉吧……可是我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不会放着我不管的。他会来救我的。所以哪怕在地狱一样的地方,听到他的声音,我就知道我有救了,我不会再受苦了,他会带我出去的,会保护我的……他……他一定会做到的,他什么都能做到,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林鹿一只手按在胸前,声音放得很低,也有些吃力。
毕竟是才从漫长的昏迷中醒过来,方才的那一场幻觉发作,又耗费了太多体力。
可是他的表情却那么沉静,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所以医生,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醒来的吗?
我是追随着我喜欢的人,一路跟着他的声音醒来的……是他的声音带着我,最终逃出了地狱。”
医生看着林鹿的脸,有些愣神。
林鹿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煽情。就好像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少女会喜欢的东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可唇边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
就算听起来有些傻,可这里每一句都是他的真心话。
他无条件相信宁致远。他相信若宁致远在场,一定能够将他救出去。
他也相信宁致远会永远保护他。只要在宁致远身边,就没有谁能够伤害他。只要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必怕。
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一根弯曲的藤蔓在心口疯长,密不透风的枝叶缠绕着,生发出丝丝缕缕的想念。
林鹿好想现在就见到宁致远。
现在的他,只记得自己被治安队从酒吧里带出来,然后去做笔录。他记得他浑身都是冷汗,站也站不稳,在酒吧街萧瑟的夜风里发着抖……
之后的记忆,仿佛断了层。睁开眼,他就躺在医院里,一切都那么陌生。
这也是那药物的副作用。幻觉、失忆、思维偶尔的错乱……那药的后患很大,好在他是第一次服用,之后又被治安队扣着喉咙催吐了几次。所以后遗症断断续续会持续个把月,那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所以林鹿并不担心这个。他现在满心想着,是早点见到宁致远。
毕竟……算上他失去记忆和昏迷的时间。他快要有一周没见到致远哥了。
尤其是刚才被幻觉袭击,叫他生了后怕,又很委屈。
若是能够回到那个人身边,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眼睛,小声问,
“我现在醒过来了,也没什么事了。医生,我可以出院了吗?”
“那怎么行?我刚才说了,你身体还很虚弱。以防万一,你还是在这里住几天院,休息一下比较好。”
“可是……我想去见我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林鹿又有点脸红。怕被医生笑话,他忙补充道,
“医生,我会很注意的。在家里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注意养好身体。那个药物的事情,我也都记住了,不要喝酒,不要喝咖啡,不能碰任何刺激神经的东西……遇到幻觉发作,就在原地休息一会,不要乱动。之后只会越来越轻微的。
所以我乖乖在自己家呆着,哪里也不去。这样也不可以吗?”
林鹿求人的时候,恳恳切切地抬起眼睛,一双大眼睛显得那么无辜。他又极其真诚,像是知道自己给人家添了麻烦,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透着股招人心疼的劲儿。
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软,这位医生也不例外。
总觉得不让他回家见他那位恋人,他就要当场哭出来了似的。
“行吧。看你住在这病房,家里条件应该也不错。回去注意休息,别累到,有什么不舒服就抓紧来医院。叫你那位恋人好好照顾你。”
林鹿眼睛一下子亮了,连连道谢,搞得医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又叮嘱了几句,给他开了出院同意单,就离开了病房。
……
“吴医生,查完房了?病人怎么样啊?”
进了办公室,一名女医生笑着对他打了招呼。他将病历丢在桌上,喝了口水。
“还行,要出院了。”
“哟,这么快?”
“是啊,就这么快。年轻,着急回家见恋人呢。”
“啊?他有恋人啊?”
女医生满脸惊讶,
“他要是有恋人,怎么伤成这样,又昏迷这么久,他恋人连一次都没来看过他呢?”
吴医生端着水杯的手一顿。
无端端地,他想起了林鹿身上的伤。
是啊。若是他真的有恋人,若是他那位恋人真的像他所说的对他那样好,那样完美,他怎么会任凭自己的爱人这样遍体鳞伤,却看都不来看一眼?
联想起林鹿幻觉发作时凄厉的哭喊,和身上的诡异伤痕,吴医生心里莫名腾起一丝不安。
可他转念一想,人家可是恋人啊。
看那病人的样子,才提了一句那位,爱意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面对这样爱着自己的人,谁能下得了那么狠的手?
何况林鹿又伤的这么重,尤其是心理创伤更不能轻忽。这都在出院病历上写着呢。人心都是肉长的,一般人总不至于这么禽兽,自己爱人都这样子了,还能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对吧?author_say宁总他是一般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