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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滚沸22(1 / 1)

祠堂上盘旋的黑雾许久不散,内里向神明祈求的祷告断断续续,甚至带着呜呜哭声。

李鸿羽对胖师兄说道:“找东西,把门撞开。”

胖师兄苦着脸:“来不及了,你看看上头那些阴气跟怨气,等我们把门撞开,人都怕是死光了。”

最难的是,还不能在外面贴符驱鬼。

一旦贴上就等于是将那些厉鬼困在里面,最后的结果照样是一个不剩。

陈岭仰头冲门内喊道:“你们信奉的黄神根本就是山精所扮,所谓的保佑不过是为了哄骗你们替他献上祭品。真正的神是仁慈的,怎么可能让你们用活人祭祀!”

“你给我闭嘴!”村长气得满脸通红,他又朝着祠堂内磕了一个头,转身从跪趴在地上的人群走过,冲着门外大喊,“你们给我滚!再不滚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李鸿羽一声令下:“撞门!”

瘦师兄说:“没有工具啊。”

李鸿羽蹙眉盯着他,眼神让他有些害怕,“用身体撞开!”

瘦师兄跟胖师兄对视一眼,抬了抬下吧,“你胖,你去撞。”

其余人看两个师兄拖拖拉拉,相互推诿,有些着急,其中一个高个子站出来,“我来。”

陈岭拉着李鸿羽往后站,抬眼时看向胖瘦师兄二人,照理说内里的情况非常紧急,每拖延一分钟,里面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可这两人怎么不慌不忙的?

陈岭不想往坏的地方想,但之前的一幕,总是让他有种胖瘦师兄在拖延时间的错觉。

胖瘦师兄感觉到来自右手方的注视,纷纷转头望过去,却发现那头的人皆是全神贯注的望着撞门的组员,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木门刚换上两年,十分结实,内里的门栓也是粗壮的实木,连番的肉|体撞击下来,祠堂大门纹丝未动。

“艹!”一个组员骂了一句,“我去翻墙!”

他说完攒足了劲儿往上一跳,双手刚抓住墙头,有东西从里面重力砸向他的手指。

那组员疼的啊了一声,跌坐到地上。

低头一看,手指头通红一片,他怒吼道:“他们用锤子砸我!”

陈岭看了眼那十根手指,村民下手挺狠,每一根骨节都红得发紫,有些地方竟然被擦破了皮。

“村长,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执意找死我也没办法。”他回头看向李鸿羽,“走。”

这就是个激将法,想试探一下里面的人会不会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开门。

结果门没开,惨叫声倒是传了出来。

惨叫声中夹杂着无尽的痛苦,甚至有人尖叫地喊道:“走开,鬼啊,鬼!”

陈岭和李鸿羽默契德一起转身退回去。

两人配合完美,陈岭单膝跪地,掌心朝上,十指交叉,李鸿羽立刻配合地踩上去,借力往上一跳,稳稳撑住墙头翻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祠堂,看见的不是庄严肃穆的,排列整齐的牌位,而是满地血腥,和躺地打滚的村民。

为了请求神明的宽恕,在厉鬼到来,进入祠堂前,他们将家里的牲畜全给杀了。

并特意用塑料袋子装好了,免得里面的鲜血低出来,然后才拎到了祠堂。

他们满怀希望,期盼着神明能看在这么多祭品的份儿上,大发慈悲暂时帮衬一下。却不想,在他们打开塑料袋后,明明没有跟来的厉鬼,突然现身于他们背后。

那一张张脸,就是化成灰他们都认识!

厉鬼们嗅到新鲜的血液,戾气暴涨,村民们见他们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脚边的生肉,心有所感,急忙捧了起来殷勤递上。

却不想,上一秒还贪婪望着带血牲畜的厉鬼,突然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他们从村民的嘴、眼睛、鼻子、耳朵钻入他们的身体,不多时,每个人身上都多了一张凸出来的人脸。

有的就长在脸颊上,有的长在胸口,有的长在腹部、背上,每一张脸都各有不同,代表的却是因愚昧残害他人性命的罪孽。

陈岭也跟着翻了进来,从墙头跳下来,走到李鸿羽背后:“是鬼面疮。”

带着怨恨的厉鬼们散去了自己的魂魄,将对老一辈村民的怨愤,连带着阴气和鬼气一起,种在了他们的身体里。

鬼面疮无法摘除或者根治,非要用手段切除,也不过是为新长出来的腾个空间。

它们会永远伴随,时时疼痛,直到寄宿的身体死去。

为了私欲将人推下地狱的人,余生万年都将活在地狱中经受折磨。

陈岭转身打开门栓,将外面的特调部人员放了进来,看着地上的人,他们纷纷愣怔。

“这……”瘦师兄傻了眼,“这是没救了吧。”

胖师兄啧一声,“宁愿魂飞魄散也要折磨到底。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他看向李鸿羽,“我们先取证,回去好写案情报告。”

李鸿羽点了点头:“好。”

陈岭再次看向胖瘦师兄,随口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二位师兄不是跑外勤的?”

“嗯,都是文职。”李鸿羽没有隐瞒,“近来多事,他们就经常被调配出来跟我一起执外勤任务。”

陈岭沉吟片刻,给了个评价:“不太靠谱。”

李鸿羽想到什么,“你说方才撞门的事?”

“嗯。”陈岭也不怕得罪人,只想知道自己心里的猜疑到底是疑虑,还是真切的错觉,“我觉得他们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李鸿羽一愣,笑了,“你别多心,他们俩一向如此,可能是以前没怎么出外勤的缘故,干事情总是你推我我推你。”

陈岭心说原来是这样吗,“是我想太多了。”

村子里的老人们,每个人身上都多了个鬼面疮,除了呻|吟喊疼什么也干不了。

见那群黑西装将他们各自送回家后要走,村长当场从床上翻身跳起:“送佛送到西,你们把我们丢在这里就不管了吗?你们必须把我们送医院去才行!”

外面那些医院,随随便便住一住就是几大千,他们可付不起那个钱。

这些人穿得好,还有车,他们只能指望他们了。

看架势就知道,这是想要讹上他们,陈岭站在地上,低头看着坐在地上,分明已经痛得冷汗直冒,却坚持耍无赖的黑衣老人:“你想清楚,这东西是你的孽债,切掉还会再长,生长过程会比现在疼痛十倍。如果即便这样,你依旧坚持,那么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村长只以为他是在故意恐吓,好逃脱干洗,嘶嘶抽了几声冷气,坚定道:“你别吓唬我,现在就送我去医院。”

陈岭:“好,如你所愿。”

从凤林山去市区的一路上,村长一直在哎哟喊疼,李鸿羽坐在副驾驶,好几次都想转头让他闭嘴。

终于,经过一路的噪音折磨,车子到了医院。

因为是特调部的合作单位,李鸿羽进门亮明身份后,立刻有对接医生出面,帮他们将村长抬上病床,推进了专用的手术室。

刚在长椅上坐下,陈岭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吴伟伟的来电。

吴伟伟在那头快速交代:“我们这边已经彻底收尾了,邪祟全都被阴差押去了地府,意外受伤的会馆工作人员也被车子拉走了,估计再过半小时就能到市区。”

他停顿了下,又问:“陈哥,村子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吗?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和李鸿羽一起送村长来医院了。”陈岭简单说了下鬼面疮的事,又叮嘱道,“等这边结束我就直接回昱和山,你们也直接回去吧,不用过来汇合。”

吴伟伟在那头说好,随后便挂了电话。

李鸿羽侧目看他一眼,“吴伟伟?”

“嗯。”陈岭说,“温泉会馆已经基本搞定了。”

李鸿羽嗯了一声,视线垂在地面上,思绪似乎有些飘远。片刻后,他抬头看向陈岭,“我们赶来之前,你们和青昙子的天魂都说了些什么?”

“他背后另有主谋,但对方从未现过身。”陈岭说,“而且追溯起来,凤岭村的祭祀已经存在两百年了,也就是说,自两百年前起,就有人在创造养尸地。”

“主谋从未现身?”李鸿羽觉得有点扯,“那青昙子和黄父鬼是如何接受指令的,难道是单线联系?”

陈岭摇了摇头:“他们说,背后主使无处不在,来去无踪,信息传递就更奇怪了,有时候离的很远,有时候离的很近,就像是在脑子里,在耳边……”

李鸿羽:“他们的原话?”

陈岭:“原话。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李鸿羽神色凝重起来:“我记得,荣莘那件案子,你跟我提过周原鑫听见有人蛊惑他。”

“嗯,而且荣莘恰也是养尸养魂的绝佳地点。”陈岭脸色晦暗,双手交叉相握,“我担心,荣莘和凤岭山只是棋盘一隅,背后主使有更大的棋要走。”

李鸿羽蹭的站了起来,“我得把这件事报告上去。”

陈岭:“也好,你们人多,可以排查和深入调查一下,有没有与荣莘和凤岭类似的至阴之地。”

这么说着,他又想起了东郊的野坟场,寻思几秒,说了出来。

“屏山?”李鸿羽拧起眉,“那块儿地我知道,老板买地之前到我们青玄观请人去看过。那块地虽然三面环山,一面丘陵,但并没有积压什么阴气。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特意在四个角埋了玉石雕刻而成的青龙、玄武、朱雀、白虎,以四方守护之力,强行压住尸气与阴气。”

陈岭觉得怪异:“就非要买那块儿地方?老板就不怕后续出什么问题?”

李鸿羽:“老板不信神佛。”

这就难怪了。

既然不信,自然就不会害怕。

“照这么看,那地方应该问题不大。”陈岭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盘算着明天一早就去实地查看一下。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没有人,来去都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两人呆坐着实在有些尴尬。

李鸿羽整理了下外套站起来,“我先去报告一下你说的事,很快回来。”

陈岭挥手让他赶紧去,自己则托着下巴,继续思索凤林山。

除了关于荣莘中学和凤岭山之间存在某种联系的猜想,他还有一件事情很纳闷,那就是青昙子为什么要把学姐弄过来。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只可惜当时的问话被突然出现的李道玄给打断了。

陈岭取出手机给江域打了个电话,问他李道玄的天魂是不是连同其他二魂七魄一起被阴差带走了。

江域:“没有,是特调部带走了的。”

陈岭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办多了,毕竟李鸿羽也算是他在特调部的熟人了。等李鸿羽一回来,他便提出想要同他一起去特调部。

李鸿羽将手机揣回兜里,疑惑道:“有事?”

陈岭:“我还有话想问青昙子。”

李鸿羽思忖道:“我发消息问一下。”

消息发生出去不到三分钟就收到了回复,青昙子的魂魄的确被押去了特调部,说是要详细调查。

非部门人员进入特调部要经历一系列繁琐的手续,未免到时候浪费时间,李鸿羽打电话把审核人员叫了过来,直接在医院做了核查。

刚结束,手术室的门开了。

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一开,浓郁的异味散开来。

那味道十分古怪,像是烂掉的腐坏蔬菜,又像是装在坛子里的新鲜的带血的肉块,恶臭和血腥味糅杂在一起,就连推着病床往外走的医生都忍无可忍的捂住了嘴,露在口罩外的小半张脸如同菜色。

陈岭用力捂住口鼻,“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的声音隔着遮挡的手掌,带着些许嗡声:“这与个人身体状况有关,短的话再过半个小时就醒,长的话一个小时。”

李鸿羽同样捂着嘴问:“打止痛针了吗?”

“打了,但效果如何,还得等病人醒来在看。”医生在这之前并没有接收过鬼面疮的病人,有些疑惑道,“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鬼面疮被切除后,伤口竟然没有流血,只是下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说实话,怪恶心的。

李鸿羽:“是即将长出来的新的鬼面疮。”

闻言,医生和护士皆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东西无法根除?”

李鸿羽摇了摇头,后退半步,好让医生们将村长推去病房。

此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陈岭跟李鸿羽轮班在同病房的另一张床上休息,才刚闭上眼,李鸿羽突然伸手把他拍醒。

“醒了。”

随着李鸿羽的声音,村长睁开了眼睛,尚未看清周遭,距离的疼痛自腰侧传来,就好像有东西要从身体内部钻出来!

他骇然大叫,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宽大的病号服一看。

他的腰侧上,那张脸还在。

像是感应到他的注视,那张脸上的眼睛慢慢睁开,瞳孔往上看来,与村长对视着。同时,那张脸的嘴巴开始咀嚼。

吧唧,吧唧,舌头舔过牙齿,上下嘴唇相互触碰。

这些看似普普通通的微小动作,却能给村长造成最极致的疼痛,他感觉对方的每一次咀嚼,都是硬生生地从他皮肉下方拽下来一块肉!

病房里的哀嚎声,久久回荡在走廊里,彻夜不停。

时间太晚,陈岭没有回昱和山,本想在医院附近开个房,暂时住一晚,李鸿羽却邀请他去青玄观落脚。

陈岭客客气气的:“现在这么晚,会不会太打扰?”

“没关系,观里的师兄晚上总是要打打牌,追追剧什么的,睡得都很晚。”李鸿羽说,“等明天一早,你正好跟我一起回特调部。”

陈岭想了想,这样一来的确省事一些,“好。”

李鸿羽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观里上下都要疯了,师兄们牌也不打了,剧也不追了,全都跑出来看小师弟的新朋友。

听说新朋友竟然就是那个成功请下五雷的年轻人,众人的目光立刻从普通好奇,变成两眼放光的探究。

陈岭被周围的眼睛盯得很不自在,尴尬的笑着打了个招呼,“各位师兄好。”

“好好好。”一个师兄拉着他的胳膊,仔仔细细打量着陈岭的五官,评价道,“额头开阔饱满,双眼分明有神,鼻梁挺如悬峰,嘴唇色如浅绛。”

他兀自点头,用力按了按陈岭的肩膀:“小兄弟,你这是大富大贵的面相。”

陈岭双手合十,“谢谢师兄。”

“不客气不客气。”师兄拿出手机,亮出收款二维码,“给个随缘价就行。”

陈岭:“……好的师兄。”

李鸿羽头疼的捏捏鼻梁,强行拨开人群,将陈岭个拉走了。

“我师兄他们没个正形,你别在意。”

“不会,挺有意思的。”陈岭本以为青玄观内一派庄严肃穆,没想到气氛这么轻松活泼。

李鸿羽笑了笑,带着他去到最后的小院,这里的厢房是为前来找师父师叔他们讲道的香客留宿而设置,地方偏,外面的噪音几乎没办法飘进来。

房间内布局简单,木床,一张八仙桌,桌边两张凳子。

没了。

卫生间是公共的,在院子的西北角,好在比较现代化,不是旱厕。

李鸿羽送来牙刷和毛巾后就回去休息了,陈岭在房间里坐了会儿,喝了杯茶水,拿着洗漱用品去了卫生间。

一番洗漱回来,他混沌的脑子反而清醒起来,直到三点过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意识模糊间,他好像看见自己房间的门开了,有东西窸窸窣窣的爬了进来。他努力的坐了起来,看见房门开着,外面是漆黑的院子。

像是感应到什么,他慢慢低头,看向了床边的地面。

那里躺着一个女人,穿着粉色的冲锋衣,身体以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冲着陈岭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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