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嬴政缄默,举起眉眼,透过玻璃窗看向对面。
明月楼的火势已经小了,消防员已经冲了进去。
“怎么样能让双儿恢复记忆?”龙青阳幽幽问。
“也许那本书可以。”秦嬴政语气很轻。
“哪本书?”龙青阳抬起眼睛看着他。
“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
“嗯,”秦嬴政点头,“相传是扁鹊得道人传授,后来被唐医孙思邈收录。这针法主治精神疾患,有些玄奥的理念在里面。”
“这套针法可以让双儿恢复记忆?”
“我只是觉得可以。”秦嬴政说,“不敢下手是真。”
“为什么?”
“这本书丢失后,”秦嬴政说,“我凭记忆给别人下过几次针。”
“结果怎样?”
“可以瞬间让正常人思维紊乱,也可以瞬间让癫狂的人镇定下来。”
“那就是有效力。”
“我没施治过失忆,”秦嬴政说,“怕稍有不慎,反会致人错乱。”
“那不行,”龙青阳摇头,“我们不能让双儿涉险。”
“是这样。”秦嬴政点头。
“那双儿她......”龙青阳锁了眉心,“她是跟你还是跟我?”
秦嬴政叹了口气。
龙青阳知道他心里也乱。
如果不是亲兄弟,这事秦嬴政和他没得商量,现在龙小双是他的合法妻子。
但是失忆下的选择,应该是有回旋余地的。
如果龙小双恢复记忆,无论她选择谁,另一个都无话语权。
玻璃窗外急乎乎跑过来几个人。
仔细看,是明月楼的职员,七手八脚抬着一个人。
“先生,他们过来了。”李钊说。
“嗯。”秦嬴政应,喝一口茶盏里的余茶,起身走出去。
龙青阳也跟出去。
“秦先生,”大堂经理气喘吁吁,“周先生放哪里?”
“地上。”秦嬴政冷冷疏离的语气。
“地上?”大堂经理显见不怎么乐意,“有雪啊!”
“难不成你抬个半死不活的人,放人家茶社去?”李钊没好气地解释。
“哦!也对!”大堂经理恍然,几个人赶紧把周雨放在路灯下的雪地上。
除了脸上有些擦伤,周雨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就是封了气后,整个人呈软塌塌的无意识状态。
秦嬴政先是取了周雨身上留的针,而后从口袋里拿出银针,在众人还没看清楚的情况下,在他身上七七八八的下了几针,不多时周雨“噗”一声,吐出来一口气,开始有了呼吸。
除了秦嬴政,其他人都低嘘了一声。
“周先生!”大堂经理蹲下身叫。
“我......”周雨看看四周,“我在哪里?”
“在.....”大堂经理说,“地上呢。”
“地上?”周雨这才觉得身下冰凉,清醒过来,急忙坐起身,“怎么把我放雪地里了?”
“是...”大堂经理抬头看一眼秦嬴政,“是秦先生。”
“哦对!”周雨说,“我不是做梦吧,秦师哥好像来了,他还和我说话。”
“是呢,”大堂经理说,“秦先生吩咐毙了您的气,这才躲过一劫。”
“对对!”周雨说,“我师哥呢?”
“后面。”大堂经理指指周雨身后。
周雨一骨碌爬起身,可不身前骄矜洒然的站着个男人,那气度,那眉眼,那身形,人间绝色,自愧不如。
“师哥。”周雨低声叫,容色怯然。
“嗯。”秦嬴政点头,“没想到这样正式见面。”
“比....比前年好些。”周雨说,“那次我搭进去两千多万。”
“嗤,”秦嬴政轻笑,“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周雨不抬眉眼,“心惊肉跳的。”
“我不还医好了你的半身不遂吗?”秦嬴政皱眉。
“那不算。”周雨说,“我就不让医,师哥倒贴钱也得医,否则面对这样的疾患,师哥手痒痒。”
“哼!”秦嬴政似冷非冷的笑,“你到都记得。”
“那两千多万......”周雨问。
“李钊!”秦嬴政叫。
“在呢,先生!”李钊急忙过来。
“两千万回头给他!”秦嬴政没好气,“别让他惦记着!”
“谢谢师哥。”周雨不客气。
“怎么还这德行?”秦嬴政嗤一声,“二十年了不改!”
“我不像你,”周雨依旧眉眼不抬,“师哥是富家子弟,我就一陕西本土的农民!”
“服了你!”秦嬴政摇摇头,“还有地方去吗?”
“就这点家业,”周雨回头看看余火中的明月楼,“这都化为灰烬了。”
“那就跟我走吧。”秦嬴政无可奈何。
“让周叔去哪里?”龙青阳问。
“从宁山庄!”秦嬴政头也不回。
“青阳,”周雨问龙青阳,“你真候到他了?”
“嗯。”龙青阳点头。
“双丫头呢?”
“在大哥那里。”龙青阳看看秦嬴政的背影。
“你说什么?”周雨疑问,“大哥?谁大哥?”
“秦先生是我大哥,”龙青阳说,“我们两个是亲兄弟!”
“什么?这......”周雨瞠目,“这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反正是真的!”
“还走吧?”秦嬴政回头,“你们在这过年?”
“大哥,”龙青阳说,“让周叔他们去我那里吧。”
“用不着啰嗦,”秦嬴政说,“连你一起,我还有事要解决!”
周雨说:“是了,我也等这一天呢。”
“那好!”龙青阳应,终是牵挂着龙小双,去从宁山庄刚好。
一行十几个人,两台车显见不行。
“我们车钥匙都没拿出来,”大堂经理说,“车在,但是开不了啊。”
秦嬴政就看了李钊一眼。
李钊急忙打电话,眨眼功夫,不知打哪里驰来一辆七座途锐,在路边停了,下来三个“后勤。”
周雨一看,虽然不认识这三人的脸模样,但知道曾经被他们“请”过。
“还是师哥这排场。”周雨撇着嘴揶揄,“有事没事都带着保镖。”
“我怕大火里捞不出你的狗命,”秦嬴政勾着唇角邪笑,“这来给你送终的!”
“斗不过你,”周雨摆摆手,“罢了罢了!谁让我年龄比你大!”
秦嬴政“嗤”的一笑,抬起大长腿跨进幻影,李钊急忙上车,点火启动。
龙青阳就坐进自己的路虎,四个助理,一个开车,后面叁。
路边的“后勤”对周雨说,“周老板请吧,第二次坐这台车了。”
周雨脸上一臊,板着脸低喝:“再怎么着,姓秦的是我师哥,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别没大没小的!”
“后勤”一听,周雨这话也没毛病,给他打开车门,周雨四人上车。
雪夜的路面已经结冰,三台车不徐不疾地回到从宁山庄。
后院里依次放下车,呼啦呼啦下来这十几个人,鲍管家就愣住了。
“李总,李总,”鲍管家拉住李钊胳膊,“这怎么个情况?”
“故人。”李钊说,“秦先生的师弟来了。”
“先生的师弟?”鲍管家说,“可是那个周雨?”
“对啊,”李钊说,“你认识他?”
“嗐!他二十来岁刚入门时,经常吃我做的饭。”
“还有这交情?”
“那是,人那?”鲍管家挨个瞅,第三台车看到刚下来的周雨。
“周雨?”鲍管家试探着问。
周雨吓一跳,仔细一看,惊道:“鲍叔!”
“多年不见,”鲍管家说,“你还在昌河啊?”
“是啊,”周雨说,“这不师哥不耽误,也来了这里吗!”
秦嬴政在旁边咳一声,问鲍管家:“夫人和龙儿睡了吗?”
“哦哦!”鲍管家急忙应,“少爷睡了,夫人等着你那,不放心。”
旁侧的龙青阳看一眼秦嬴政,满面神慌,欲言又止。
“带二爷去看看夫人。”秦嬴政冷着脸说。
冷脸是对龙青阳,话语是对鲍管家。
“哎!好!”鲍管家急忙应。
“大哥,”龙青阳脸上有些挂不住,秦嬴政别开头不看他,嗓音低沉威严,“别忘了,你是她哥!”
“我知道!”龙青阳说,“我有分寸!”
李钊在傍边的灯影里抿着嘴笑:“这还真是秦始皇!”
“跟我来吧,二爷。”鲍管家对龙青阳说,一面慈和地打量着他,“像,真像!”
“你说我大哥?”龙青阳问。
“我说你们的母亲,”鲍管家说,“二爷的眉眼长的像夫人,先生的眉眼长的像老爷,就这点不同。”
龙青阳心底一楚:“我父母如果活着,今年有多大年龄?”
“老爷比我长十一岁,今年应该七十岁,”鲍管家说,“夫人大约六十五六岁。”
“您在秦家许多年了?”龙青阳问。
“看着你出生的,”鲍管家说,“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认出来了。”
龙青阳心底一涩,“我应该叫您叔叔才对。”
“老鲍就行!”鲍管家笑,“先生打小这样叫我。”
“我还真叫不出口,”龙青阳说,“还是鲍叔吧。”
“秦家与我有恩,”鲍管家说,“我在码头扛活,砸断了腰,不能吃重,是老爷收留了我。”
“那......”龙青阳涩声问,“鲍叔见过大哥的儿子吗?”
“秦龙少爷?”鲍管家说,“莫说见过,是我帮先生一手拉扯起来的,那时候先生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
“那后来......”龙青阳想了想没再问,后来,他基本上也都知道了。
“二爷直接上楼吧,”两人进到客厅,鲍管家说,“我送你到夫人房门口。”
“也好。”龙青阳应。
上到二楼,转头见秦嬴政一行也进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