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另一家百货大楼，规模比世杰大厦小三分之一。
被一位叫李军的承包了。
李军也是做小家电产品起家。
九十年代初，就租赁沿街门头，卖黑白电视机。
百货大楼承包之后，经过装潢，挂牌新潮家电。
定于元旦开业。
这对于以家电行业为主营的世杰大厦，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更何况世杰才迎来开业后，第一个元旦黄金促销期！
这对龙小双的营销策划案，也形成了冲击。
袁世杰找了龙小双，两个人就此事讨论了一下。
龙小双最后决定，先去会会那个李军。
穿了职业套装，挽起长发，龙小双驾车去了新潮家电。
卖场有三层。
一楼电视机，二楼冰箱，三楼空调洗衣机。
有些小家电，摆在门厅，挂着爆炸牌。
三层楼仔细观摩完毕，问服务员，说李总在三楼拐角办公室。
敲门。
一声“请进”之后，龙小双推开办公室的门。
对面办公台后，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
国字脸，粗眉毛，斜长眼，很虎气的样子。
龙小双知道是李军，点头微笑递名片。
李军接过来，扫一眼，搁在一旁。
龙小双把龙行天下简单介绍了一下。
李军不紧不慢，不冷不热，闲散地接了几句。
逗留了八分钟，谈判技巧的最佳时间，龙小双告辞。
推开椅子站起身，龙小双走向门口。
在她回身，把门带过来的一瞬间，
她看到，李军把她的名片，扔在了垃圾桶里。
回到世杰大厦，龙小双给袁世杰汇报了考察情况。
袁世杰说：“看他的经营品牌和产品价格，是个竞争对手。”
龙小双说：“是！同品牌产品，他的型号跟我们有出入，但是标价比我们低。”
“也就是说，他们的人，过来摸过我们卖场。”
“所以销售员要学会分辨，哪些是市场调研人员。”
“嗯！”袁世杰颔首，“我会让部门增加这方面的培训。”
龙小双点头。
袁世杰说：“关于新潮，你怎么看？”
龙小双微微一笑，不语，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袁世杰说：“笑什么，丫头，说话啊！”
龙小双呷了一口水，说：“半年，给你干掉他！”
袁世杰愣了愣，面带笑意看着她：“这么狠？”
龙小双还是笑了笑。
她的眼前，划过李军扔掉她名片的镜头。
不是她心胸狭隘，而是经过这个举动，她知道，此人格局不行！
“现在应对新潮开业，我们怎么顶上去？”袁世杰说。
龙小双又喝了口水，说：“做秦安第一届以旧换新活动！”
“以旧换新？”袁世杰又一愣，这个概念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对！”龙小双说，“凡是有小家电的，包括手电筒在内，都可抵成折扣，参与以旧换新购买家电活动！”
袁世杰拍案叫绝：“厉害啊！这不是锁定了秦安人民，都来一探究竟！”
“元旦过后，我给世杰策划长久方案，暂定为万户千村行活动！”
“万户千村行？”袁世杰倒吸一口凉气，这思路，龙小双是怎么有的？
“对！市内万户，乡镇千村！我们带产品走下去，半年内，我让新潮，不复存在！”
面对这个娇憨柔弱的小丫头，袁世杰不禁唏嘘：她分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
“还有，”龙小双说，“广场设置路演，新潮开业促销几天，路演就几天！”
“唱歌跳舞的那些？”袁世杰说。
“不！”龙小双说，“用具有粘性的传统戏曲！普通歌舞，留不住人！”
袁世杰大手一挥，说：“好！就用传统戏曲！咱们唱他十天杨家将！”
“企划案三天内我做出来，让企管部门立即执行。”
“嗯！”袁世杰点头，“新潮关门，袁叔把楼盘下来，给你做服饰广场！”
龙小双呛了口水，笑着摆手：“我租你的！亲爷俩，明算账！”
袁世杰哈哈大笑。
龙青阳打来电话。
“在哪里？双儿？”
“袁叔这呢！”
“把车放那里，我去接你，咱们去龙泉山庄吃饭。”
“有事？”龙小双蹙眉，龙青阳知道她不喜欢出去吃饭的。
“毛振清等了五天了，要在龙泉山庄给你接风，庆祝康复。”
龙小双沉吟，老毛的面子，也不能不给，只好答应：“好！我在楼下等你。”
“怎么？出去吃饭？”袁世杰说。
“以前的老厂长，要给我在龙泉山庄接风。”
“毛振清？”袁世杰说。
“您认识他？”
“早年他们工会在我手里订过职工福利。”
龙小双“哦”一声。
袁世杰说：“巧了，一会儿我也去龙泉，要不一起？”
龙小双摇摇头：“龙青阳马上过来了，我还是跟他吧。车子放您停车场，明天再来开。”
袁世杰点头。
下了楼，在一楼服饰广场又待了十几分钟。
龙青阳的电话打过来。
龙小双知道他到了，挂断，给张琳等人告别。
五点半，正是单位下班，学校放学时间。
满大街车水马龙，行走缓慢。
好不容易来到龙泉山庄，半个小时过去了。
毛振清订的是牡丹厅。
拐过回廊，可巧袁世杰和薛如玉也来了，在对面的芍药厅。
四人站住身，亲热地说了几句话，各进各厅。
毛振清和毛莹莹已经在包间里侯着。
龙小双穿着职业西装，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衬衣，很是单薄。
龙青阳抖开手里一直抱着的水貂披肩，披在她肩上。
龙小双这才知道，原来龙青阳早就给她准备好了衣服。
空调暖风打开，温度调好。
拿起龙小双面前的玻璃杯，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在唇边试一下温度，说：“当心烫哈！”
龙青阳一气呵成的这番忙活，看愣了毛振清和毛莹莹。
感情这龙小双，就是这样被他照顾起来的？
菜上齐，毛振清说了几句祝福龙小双的客套话，大家举杯。
毛莹莹本来是倒了些白酒的，此时却又不动声色的换了白开水。
龙青阳和毛振清各倒了半杯白酒，相互一举，表示敬意。
龙小双和毛莹莹就举了举水杯，各自无语。
毛振清知道龙小双吃素，点的菜品还符合她的口味，
龙青阳拣了几样她喜欢吃的，夹满她面前的小碟。
菜里面夹杂的姜丝、葱段，香菜梗，一律给她挑出来，放在一边。
这边又看呆了毛振清和毛莹莹。
毛莹莹不由感慨：“你不觉得麻烦吗？”
龙青阳笑：“打小这样疼起来的，从没觉得麻烦！”
毛莹莹心里醋意满满，却也不禁唏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毛振清扯开话题，问龙青阳：“市里开春后在开发区建工业园，我们的位置定了吗？”
“规划局我去过了，现在只是在做统计。”
“很多企业挣破了头都想要块地，这个机会我们可得抓住！”
“那是！”龙青阳说，“这次的名额，肯定会有我们的！”
“虽然市里支持企业，但是狼多肉少，县官不如现管，规划局那些关系，你得套牢才行。”
“我心里有数。”龙青阳说，一面给毛振清满了茶。
“工厂自从转型，已经被你做成了佼佼者！明年再扩建新厂房，双龙就能坐稳龙头企业了！”
“双龙能有今天，也是指着毛叔，”龙青阳端起酒杯，“这个酒，青阳敬您！”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叔我，真是要死在沙滩上了！”
毛振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是大有不甘。
毕竟工厂在他手里，他也曾呼风唤雨、不可一世地十几年！
曾经辉煌已逝，这会儿在龙青阳手底下做个摆设，拿份施舍，这颗心，也是酸楚难耐的！
饭局吃到一半，服务员敲门进来。
拎了一只精美的提盒，说：“对面芍药厅客人，给龙小双女士订了一盒苏点。”
龙青阳知道是袁世杰或薛如玉，接过提盒，说：“替我致谢！”
龙小双打开来看看，第一层是玉兰酥，第二层是金梨包。
都是自己平素爱吃的。
夹出来几个，放在小碟里，推给毛莹莹，微笑说：“一起尝尝。”
毛振清问：“谁在对面？”
“世杰大厦的朋友。”龙青阳说。
毛振清“哦”一声，说：“听说小双在那边的服饰广场，每天的营业额都能过十万？”
龙青阳说：“丫头一年自己收入百十万不成问题！”
“还有双龙的股份呢！”毛莹莹说，“这个可是不可估量的。”
“双儿背后的付出，同样不可估量！”龙青阳说：“如果不是她给双龙办理了保险，上次的大火，我岂止是倾家荡产？”
大家都没在言语。
一段饭不疼不痒地吃完，四个人出来包间。
可巧对面的芍药厅门也打开，里面的客人走了出来。
迎面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女人，短短的卷发，圆润白皙的脸庞，一双眼睛黑亮灵动。
毛振清登时就愣了，堵在门口没有动。
女人也是一怔，随即有些慌乱的偏了头。
薛如玉看到龙小双，问：“苏点还喜欢吗？”
龙小双甜甜地笑：“已经尝了几个，真的好吃！提盒拿着呢！晚上可以当宵夜！”
薛如玉喜笑颜开，对短卷发女人说：“路婷，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一心认定的干女儿，龙小双！”
女人路婷转过脸来，些许尴尬地对龙小双笑了笑。
龙小双低首，唤声：“阿姨好！”
袁世杰指着龙青阳，对路婷说：“秦安的青年企业家龙青阳。小双的哥哥！”
女人点头，龙青阳也赶紧致礼。
袁世杰目光落到毛振清这边，身体微微一躬，算作致礼，却没说话。毛振清也是如此还了个礼，拉着毛莹莹，疾步往前走去。
龙青阳不由眉心一蹙，毛振清这行为，怎么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