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小d轻轻给她开了门。说少爷昨晚回来得迟,还在楼上休息,让她暂时别打扰。
楚楚兮点点头,压根也没心思去打扰他,精疲力竭的靠在沙发上睡去了。
醒来时已是中午,她却睡在主卧的床上。凌斯栩他穿着睡袍站在阳台上抽烟,对着屋外郁郁葱葱的风景,凝思。
身边的玻璃小茶几上搁着手机,播放着罗志祥那首经典老歌,《灰色空间》。
“坚强得太久,好疲惫;想抱爱的人,沉沉地睡;卷来的风暴,凶猛里有种美;死了心,痛就没感觉……
“灰色空间,我是谁?记不得幸福是什么滋味;无路可退,你是谁?怎么为我流泪?”
“梦见发着光的草原,一身伤,回到很久以前;我选择不恨,带着平静走远;醒来后,夜还是长夜……”
楚楚兮不知他在想什么,不知他为毛突然想听这首歌;
她只知,身上有他的余温、他的香水味……
猜想是他把她抱到床上的,刚才也抱着她睡了会。却不知枕边的泪痕,是她自己在梦里留下的;还是他在清醒的状态中,留下的。
“老公……”
她从床上坐起来,朝他的背影轻轻唤了声。虚弱无力,可怜兮兮。
这句称呼,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切都发自本能,在她心里,他就是依靠,就是大山。
“醒了?”
凌斯栩掐灭香烟,关掉手机,轻轻走进门。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凝视,沉默不语。
第一次,她和他之间的气氛如此祥和、安宁。就像身心俱疲的两个家人,各自在外漂泊已久后回到家里休息一样。
楚楚兮无力的靠在床头,呆呆问道:
“你刚刚在看什么?”
“看山。”
他微微一笑,很暖、很暖!
第一次见冷都狼的微笑,不是冷笑,更不是阴笑。虽不像季敏凯两个小虎牙的微笑那般阳光,但笑里所携带的温度,比曾经的阳光少年更暖,更让人觉得心安、踏实。
她并没追问他这句话:这里哪里有山?怎么就看山了?
靠在床头,她呆呆凝视着他,下意识的冒出一句:
“老公,你就是山。”
想起这些年他的保护,给她换脸,给她“囚禁”,为她操碎了心……
她懂了!
人生走到这一步,她真真切切的懂了:凌斯栩就是她的大山,能让她依靠!
“那你呢?你是什么?”按捺住心里被她唤作老公的欣慰和窃喜,凌斯栩柔柔追问。
她转过眸去,目光忧伤而空洞,呆呆回答道:
“我是山上的一朵野花……”
“不,你是湾流!”他很认真的纠正,目光深情,轻轻柔柔的说道,“是山上的潺潺小溪,是盘旋在山脚的湾流。没有你的滋润,大山就会枯萎,不再郁郁葱葱。”
说这话时,凌斯栩想起母亲……
曾经,周师师对他说:儿子是大山,妈妈是湾流。有了妈妈爱的滋润,大山才会长成珠穆朗玛……
因此,在他十岁生日的“成人礼”上,周师师送了儿子一个温泉酒店,取名“湾流”。
可如今,凌斯栩觉得楚楚兮更像他生命中的“湾流”。不管和她怎么吵,怎么互相伤害,每当夜深人静疲惫时,在烟丝中静静回味去年上海的日子,他的心就会柔软……
他喜欢看着她一边暗暗对他骂骂咧咧,一边又乖乖去给他做饭;一边拉长脸气鼓鼓,一边又去给他放好洗澡水;一边朝他翻白眼,一边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和外套,乖乖挂好。
一句“没有湾流的滋润,大山就会枯萎”,让楚楚兮眼眶有些湿润了。这是迄今为止,凌斯栩最让她感动的一段告白。
可此时,她无力再去回忆从前和他一路的相爱相杀,走到今天,她真的好累。
感觉灵魂已飘离躯体,心中只剩对人生的唏嘘……
“老公……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低下湿润的眼帘,回避他的目光,想起昨晚的一切,她弱弱道,
“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
本打算好好跟他坦白下昨晚的事,告诉他:证人余袅袅被她弄丢了,让被她彻底伤了心的季敏凯捡走了,握在手里……
凌斯栩却不问,只是笑笑安慰道:
“别想太多,事情没砸。不管能不能找到蘑菇头和余袅袅,明天开庭,老公都会让咱妈没事!”
楚楚兮惊抬眼:“你有什么法子?”
凌斯栩顿了顿,像是感觉三言两语说不清,只得先笑笑提醒道:
“易坤回来了,今天他生日,晚上易锦华会在威斯汀,给儿子办生日派对。”
楚楚兮猛地被惊醒,这才记起今天是11月22日,易坤二十一岁的生日。
“糟糕,我还没准备礼物,得去选选。”说着,慌手慌脚的准备下床。
“别忙活,礼物我替你买好了。”凌斯栩从床头柜里取出包装好的礼物盒,“万宝龙的一款钢笔,很适合易坤。”
“老公,让你费心了。”楚楚兮轻轻说着,欣慰一笑。
“但其实……”凌斯栩却眉间微皱,抿唇顿了顿,最后道,“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
“嗯,你说。”
“还记得你爸爸楚国栋出事地点附近的那块工地吗?”凌斯栩道,“实不相瞒,那里曾是凌盛集团的欢乐谷工程。因施工时发生塌方,后来……”
“我知道!”楚楚兮打断,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两年前我就已查清,你们凌盛集团打着欢乐谷施工的幌子,干着盗墓的事。过程中引起塌方,被政府查封。”
凌斯栩微微苦笑:“所以,你记忆全都回来了,是吗?”
楚楚兮默认。
并不想责怪她对他隐瞒,凌斯栩叹口气,道:
“前阵子欢乐谷的项目又重新招标了,被易坤的老爸易锦华拿走。”
楚楚兮瞳孔一张,似乎明白了什么……
欢乐谷的施工权,其实是古刹古墓群的掌控权!
卧槽,这才是路盛、季松谱、蛇夫这些老狐狸们,最最想要的东西啊!
莫非凌斯栩是想……
正犯着嘀咕,就见男人说道:
“这块地真正的价值所在,易锦华心知肚明。他其实很不想掺和,当初拿下这块地,也是迫于易教授的压力。所以,易锦华一定会把施工权承包出去,趁机卖个好价钱。”
说着顿了顿,犹豫片刻后,凌斯栩才弱弱继续,低眉回避她的目光,
“实不相瞒,这两天我一直在找他谈,易锦华也答应给我,只不过……”
欲言又止。
楚楚兮心口一紧,猜到对方肯定要了不菲的条件。
“他开的价很高,是吗?”
凌斯栩不回答,低头蹙眉纠结了一会儿后,转而抬眼笑笑道:
“你想多了,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易锦华的条件,也不难办到。我想说的是,易坤阻挠了,不肯给我施工权。所以我担心……”
再度欲言又止。
“你担心易坤想给别人?”楚楚兮追问。
“不!”凌斯栩摇头,叹道,“我猜易坤是想自己捏着,来对付这帮老狐狸!”
楚楚兮:……
思维的关注点,被凌斯栩完美转移。
此时忽略了一点,易坤为毛要出尔反尔、不让出施工权?为毛要阻挠父亲和凌斯栩的交易?只因易锦华开出的条件是……
凌盛集团40%的股份!
如果凌斯栩转让,那凌盛就将易主,不再姓“凌”,而改姓“易”!
易坤对父亲的行为十分不耻,所以这次,他要独当一面,绝不连累凌斯栩。
两男人都在为对方考虑,凌斯栩此时也担心的说道:
“可你也知道,易坤心性单纯,社会阅历不足。一个季敏凯他都对付不了,又岂会是季松谱、蛇夫和路盛三大邪恶势力的对手?”
“那你是想……”楚楚兮弱弱问。
凌斯栩重重叹口气,坚定道:“这事只有交给我办,施工权只有让我捏着!”
楚楚兮无语……
深知捏着欢乐谷的施工权,不是捏着宝藏,而是捏了块炸弹在手。谁捏着欢乐谷,谁就是吸引火力的靶子。所以易锦华才会把“施工权”承包出去,还趁火打劫捞一笔。
凌斯栩已有享不尽的财富,更有凌盛集团的责任在肩,根本没必要去趟“古墓”的那趟浑水。
而易坤毕竟是易教授的孙子,继承爷爷的志愿,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楚楚兮心疼的看着凌斯栩,劝道:
“老公,你为什么要把是是非非,往自己身上揽呢?”
“这是责任!”他却义正言辞,说着低下头,弱弱解释道,“也……也是我该偿还的!”
“……”楚楚兮无言以对。
凌斯栩以为她有顾虑,便略带焦虑的解释道:
“从最初凤冠拍卖的那晚起,我就已经卷入进来了。途中走了很多弯路,也做过错误的判断,害得宁姨染上冤案……所以,我必须负责到底!”
宁肯让出凌盛集团,也要对付这帮人。并捏着欢乐谷的施工权,来要挟这伙人放了宁婧姗(沈亦臻)……
这就是凌斯栩的大气!
即便楚楚兮不甚了解内情,此刻也为他感动。心疼的看着他,她伸出手,轻抚着他那憔悴的脸庞,哽咽道:
“老公,我已经不怪你了,真的。”
这一刻,凌斯栩也被感动,握紧脸上她的手,他热泪盈眶。
本该脱口而出温柔又甜蜜的情话,海誓山盟之类云云,可偏偏这都不是冷都狼的丝带儿。
“跟你无关。就算不是宁姨,不是你妈妈,该洗清的冤屈,我也一定要为她洗清。”
说到底,凌斯栩是个真实的男人!
趁虚而入去甜言蜜语的索爱,他没那个天赋。
楚楚兮已不知该说什么了……
深知他想捏着欢乐谷的施工权来制衡三大老狐狸,来保宁婧姗没事。
可他是否知道,她很为他担心?
一旦涉入,此去经年,何时才是尽头?
她又要在何处,苦等良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