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苹转头看了眼皱着眉、咬着烟,眼珠跟着监控转的费左华,发现他看得比别人都快,不由得赞叹了一下:“你们警察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费左华听到了他的话,把眼神从显示器上转开,看了一眼眼圈熬黑的孔苹,把烟拿下来弹了一下灰:“要不然你去睡会儿吧。”
孔苹摇了下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先是生病,就一直没精神。”
费左华的脸色松动了一些:“你毕竟是学生。”
孔苹叹了口气,低着头搓了搓手:“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派上什么用场,本来以为自己能帮忙的。”
费左华不擅安慰人,这时候就没说话,候齐安也听到了,他朝这边侧了侧头,也什么都没说。
施远尘看了看他们,便拎起衣服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出去转一转,在这屋子也憋了这么久了,我都几天没见过太阳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才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外面的时候,被阳光一晃,费左华就偏开了脸。
“这个时间,”施远尘看了看表,“喝下午茶吧。”
费左华一看时间,赶紧掏出了手机,给鲁鸣月打电话查岗。
“你还在酒店吗?”
那边的声音懒洋洋的:“在啊,不然呢?”
“你出去了吗?”
“去买了个避孕套,怎么了?”
费左华一听眉头就皱起来,声音也打起来:“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你说我能干什么,吹气球啊?”鲁鸣月也抬了抬声音。
费左华注意到旁边的人看他,就有压低了声音:“你跟人见面了。”
鲁鸣月的声音有点怅惘:“别激动,不是白石。”
“谁?”
“唉,你问这……算了,就是我从窗户口看到楼下有个女人,她也看到了我,然后就。”鲁鸣月打了个哈欠,“还有事吗警官,我得洗个澡,我身上特别的黏。”
费左华拧着他的眉头就没放过,半天终于说:“把房间清理干净。”
鲁鸣月懒懒地应了一声,挂断了。
施远尘停在原地等他:“鲁鸣月怎么样?”
“你确定我们不管他是个好主意?要不要给他安装个监控什么的?”
施远尘轻笑了一下:“你有那种装备吗?”
“以前我师傅……”费左华说了一句便停下来,“他总是准备那些东西,以防万一。”
施远尘听出了他话里的怀念,但大约是立场的问题,他很难同感,毕竟他任性妄为的师傅就是用“以防万一”的东西把裴苍玉卷进去的。
他们朝街角的一家咖啡店走去,在门口的时候费左华被人叫住了。
大家一起转头看过去,看到了高个子的金毛犬警察朝他们挥手,费左华也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安塞尔在车流一停就小跑了过来,也许因为他腿长脚长,又笑得灿烂,高大帅气,阳光在他身上都要停一会儿,经过的人都多多少少要朝他看一眼,后面还有经过的路人吹了声口哨。
他跑过来,跑得白净的脸上红扑扑的,眼神亮亮的,看着费左华:“你们要去哪里?”
费左华也笑了笑,指指后面的咖啡馆:“来休息一下,你呢?”
安塞尔把斜挎包背回背上:“我刚下班。”
施远尘在旁边轻咳了一下,费左华才反应过来,赶紧介绍:“哦,这位是我朋友,还有后面的两位。”
孔苹和候奇安甚至没有动,只是同时歪了歪身子跟他打了个招呼,安塞尔也阳光灿烂地跟他们挥了挥手。
“这位是泰里奥介绍的警官,安塞尔阿略特。”
施远尘和他握了下手。
安塞尔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来该一起帮忙的,但是最近手头有些事。”
费左华很快地说:“没关系。我们要去喝杯咖啡,你要不要一起来?”
“可以吗?”安塞尔眼睛一亮的时候很像一条漂亮的狗。
费左华看了眼施远尘,施远尘稍稍侧身:“当然。”
孔苹和候齐安在他们后面进门,孔苹还看了眼候齐安:“所以给你介绍的人跟他比较熟?这让我很有兴趣。”
候齐安等两人都进去才关上门:“所以我们又要开始像以前一样议论别人了吗?”
孔苹伸胳膊揽住他的肩:“myfriend,来重温旧日,yesterdayoncemore?我最近英语怎么样?”
候齐安侧了侧身移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了算。”
孔苹刚病好,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候齐安像根尺子,一直都很严肃,施远尘倒是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长着一张帅大叔的脸,总是带着“看破不说破”的神秘微笑,费左华觉得比起他们,安塞尔更让他觉得舒服,这也许有个理论,就是戒备深的人更喜欢单纯的或者直接的人。
看得出来,大家对安塞尔的印象也不错。
他具备一切温润滋养的特质,热情且充满好奇,而且不夸张地说,胆子看起来不是很大。据他介绍,他只是负责一些案头的事,听到他们在黑山那里的住所发现了埋着的尸体,甚至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这么可怕?”
——一时让人忘了他是警察。
然后为了压惊,他狂喝了几杯果汁——因为他不喝咖啡。
安塞尔花了十分钟论证了咖啡对人身体的害处,尤其是神经方面的,还说他从小就被教导千万不要喝咖啡,否则会有很糟糕的事发生。
他说的非常认真,孔苹想笑又忍住了。
不过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消遣,他们最近太紧张了。
候齐安起身去又去端了新的咖啡,放的时候安塞尔伸手来帮忙,不小心烫了一下,这高大的男孩儿捂着指头小小地“啊”了一声,迅速缩到了里面。
太幼稚了,孔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旋即很快说:“抱歉抱歉。”
安塞尔脸红了,慢慢地坐好:“我其实是实习警察。”
费左华也带着笑意看他:“还没毕业?”
安塞尔点头:“生病旷了一段时间课,就去年的时候。”
也许因为同时警察,费左华跟他很有多聊几句的欲望:“那你在这里办过案吗?”
安塞尔摇了摇头:“所以我其实很想问,你们见到了那个人,接下来呢?”
费左华的脸严肃起来:“只要裴苍玉,就是他绑架的那个男孩儿还没……”他顿了一下,绕过这句话,“那就能作证。”
安塞尔又问:“那要是他不愿意为你们作证呢?因为如果他真的有想要逃的想法,应该不至于拖这么长时间才对,会不会他已经精神上屈从了呢?就是……斯德哥尔摩情况真的很常见,如果那个绑架犯像你们形容的那么恶劣。”
一瞬间,对面的四个人目光都严肃地看向他,安塞尔有点紧张,舔了舔嘴唇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如果。”
费左华低了低眼神又看他:“不会,那人很坚强。”
安塞尔虽然胆子小,不代表他懂得见好就收:“那万一他很执着地不愿意让绑架犯受伤呢?不要怪我问太多,我最近就在整理这方面的案卷。说不定他爱上了绑架犯,如果绑架犯被迫离开,会对他造成很大的精神打击。”
对面没有人回答,但各个心情都不是太好,尤其是候齐安,他觉得这事有说不出的恶心,孔苹只是觉得白石从小就是个灾星,简直灵验。施远尘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费左华抬头看安塞尔,说:“那也没办法。”
安塞尔一愣,眨巴着眼:“嗯?”
费左华耸耸肩,喝他的咖啡:“就算他不愿意,哪怕崩溃,也可以后续去看心理医生嘛。白石是一定不能逃的。”
施远尘的脸一下褪去了笑容,他不再用英语了,转向费左华:“你果然还是这样想。”
费左华放下杯子:“不然呢,就为了裴苍玉不崩溃,就放任他们吗?那干脆我们给他们当保镖算了。”
施远尘叹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应该有别的方法。”
“那你慢慢想。”费左华转开头,“裴苍玉有的是时间。”
“心理层面的问题……”
费左华很快转头打断他:“心理层面的问题不是我的专长,我只能管一件事。”
“裴苍玉跟白石是两件事吗?”
费左华盯着施远尘:“如果一定到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