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凤九渊以为安炳超真的会玩里应外合,诱歼围堵的督卫府大军时,古尼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古尼说:这道命令恐怕是诱饵!
凤九渊问他为什么。对于古尼的作战经验,凤九渊是不报肯定的态度的,之所以任命他为征虏大将军,首在于信任,其次是因为无人可用,最后才是看重他的才能。若像索哈牙、周密之这些沙场磨练出来的老将这么说,凤九渊断不至于怀疑的,但在此时,他却完全不认同古尼的判断。
首先他觉得安炳超手里只有区区几万人马,就算装备了许多督卫府军都不曾有的先进武器,也不足以一口吞下六十万大军。但是安炳超若只靠着那几万人马,是断不至于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的,他的背后有人,奥斯曼投资银行在支持着他。别的凤九渊可以不管不顾,但奥斯曼投资银行的能量他是太清楚了,他暗暗地对自己说:“虽说凤鸣兮被九疑和凤卫从中京击溃了,但他们必然还有人在背后支持着安炳超。历史上因为轻敌,在拥有绝对优势情况下失败的例子太多了,所以绝不能掉以轻心,绝对不能!”
其次,他认为古尼没有意识到叛军的危害性,手里掌控着手六十万人马,就对战况的进展抱着极为乐观的态度,甚至于认为就算什么也不做,按现在的作战计划执行下去,困也能困死了安炳超和他的几万叛军。他觉得古尼缺乏战略上的全局观,还有就是对奥斯曼投资银行不了解,太过于轻敌了。
最重要的一条是:他相信古尼的忠诚,但不相信古尼的经验。行军打仗,忠诚固然重要,才能也很重要,经验却是更加的重要。
古尼见凤九渊问为什么,心下一凛,便知道皇帝怀疑起了他的判断,心下顿时拧作了一团,道:“回皇上,安贼兵少,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万。而我方围堵贼军的兵力都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且分散开来,并不集中于一处,安炳超已经拿出三万人出来当诱饵,手里剩下的最多七万人,又如何来实现里应外合,歼灭我三十万大军?”
凤九渊冷笑道:“你这是轻敌,轻敌!懂吗?”
古尼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道:“皇上,过分重视敌人不但无疑,反而会成为作战的负担呀!”
凤九渊道:“看样子你信心满满呀!?”
古尼道:“臣有六十万人马,安贼可用之兵不足十万,优势在我,若连取胜的信心也没有,这仗是已经未打先败了!”听到这里,凤九渊就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太过于门外了,听着古尼的话里有暗讽自己的味道,当即就恼羞成怒,道:“好嘛,你这是在教训我不懂军事了?”
古尼连忙跪下请罪,说不敢。
凤九渊还要训斥古尼几句,却听思菊道:“皇上,有联合抵抗军总指挥部通讯,需要现在接进来吗?”凤九渊这才哼了一声,暂时中断了与古尼的通讯,道:“接进来吧!”没想到思菊说:“没有通讯,我只是看你情绪不对劲,才故意这么说的!”
凤九渊盯着她道:“你,你什么意思?”
思菊道:“你平心静气地想想,不觉得自己太过于没有道理了吗?”
“我没有道理?”凤九渊不明所以。
“是你下旨委古尼为征虏大将军和军事行动的全权的,这会子又干涉,这叫怎么回事?若换作是我,就得质问你:这仗到底是我打还是你打了?你既觉得自己能干,那何必委我这个征虏大将军,你自己御驾亲征不就结了?”
凤九渊当即哑了。
思菊继续道:“古尼的作战经验是不多,但他到底是专业的军人,而不像你……连半路出家的都算不上呢!经验告诉我们,对于军事指挥,最好不要横加干涉。北宋这个朝代你也是知道的,人类古文明的巅峰时代,但在对外的军事行动中却鲜有胜绩。这是为什么?就因为皇帝和朝里的大臣们总觉得自己比前线的武将更能干,处处干涉,处处掣肘,结果总是导致在明明占有极大优势的情况下战败!*裸的教训,你怎么就不能警醒呢?”
凤九渊没有发脾气,而是道:“你当我不知道呢,北宋的败战是因为‘将从中御’的国策,而非你说的什么皇帝大臣横加干涉!”
思菊哧地一声笑了,问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连‘将从中御’这四个字的具体意思都没搞懂呢。”
凤九渊道:“那依你这么说,我该相信古尼,相信他的判断?”
思菊道:“我只是建议你,建议你不要随便干涉军事。”见凤九渊在蹙眉沉思,思菊便又继续道:“你信任古尼,对他委以重任,那便是对他寄予厚望,着力培养他了。若在军事行动上因为意见不同便横加干涉,这不但会破坏你们君臣之间难得的信任,也会断送古尼成长的机会。名将的成长是极为艰辛的,既需要信任,也需要机会,既需要胜利,也需要失败。为什么对他们,你就不能像对原道宁那样呢?”
凤九渊的心下震动,暗道:“是呀,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对原道宁一样对古尼他们呢?”一时间也想不出原因,就对思菊道:“好,那你就传旨古尼,让他按自己的意思办吧!”
思菊抿嘴笑道:“你自己说不更好么?”
凤九渊道:“我到底是皇帝,可拉不下这脸皮。”说完,扭头就走了。
看着凤九渊的背影,思菊对雷顿道:“你觉不觉得?”
雷顿问:“什么?”
思菊道:“他变了很多!”
“是变了很好!”雷顿道:“换作以往,早发作起来了。”
思菊道:“鲁博姆大长老说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活听不进人话的,咱们以前也没少骂过他,到底还是功夫到了,火候到了,铁棒也让磨成针了!”
雷顿道:“兴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