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野只闻风声,时间飞快且无声地在沉默中滑过。
许久,江雪对着沉溺于思绪的沐宸钰灿然一笑,“六哥,爷爷让你此行探查慕容玖,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做事不利、无甚收获,会耽误爷爷的大计。”
“什么大计?爷爷只是让我了解慕容玖,我已经跟管家和知府大人了解过了,回去直接禀报。听四哥说爷爷有意结交此人,我倒觉得没必要跟商人深交。”
江雪心中轻叹,南日皇朝商人地位低下,生长在公候府坻的沐宸钰当然对慕容玖不屑一顾。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他疼爱的九妹就是慕容玖,他会怎么想?江雪本打算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沐宸钰,有亲人帮她分担这个秘密,现在想想没必要了。
“爷爷为什么要结交下流之人?还让你当成重要的事来办。”
沐宸钰摇了摇头,“爷爷的心思岂是我可以猜透的,不说这些无聊之事了。九妹,我带了玉箫,还把你做的词谱成了曲,我们试着合奏。”
“什么词?”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是春光,胜似春光,寥阔江天万里霜。我把词谱成了琴曲和萧曲,及笄礼日正是重阳,节令适合,弹奏此曲,定会一鸣惊人。”
江雪心颤祈祷,毛爷爷,原谅我吧!不是我侵权抄袭,只是太喜欢这词了。
“柳嬷嬷说考试内容都由教习定,会让自选曲目吗?”
沐宸钰愣了一下,冲江雪宽慰一笑,拿出两管萧,“别再想礼日考试的事,无端无故烦人,我来教你曲子,你用竹萧还是用玉萧?”
江雪摞了一把树叶,一一展开,“我还是喜欢吹叶子。”
沐宸钰给江雪讲解了曲谱的要领,又吹奏了一遍让她听。江雪的心思全在沐乾柱要结交慕容玖这件事上,试了几遍,吹破了一堆叶了,还是找不准调子。
“六哥,这首曲子太难,我不想学了,时候不早,咱们回去吧!”
“那就不学这首曲子了,难得出来散心,不如试试三年前的曲子。”
江雪接过玉箫,问:“六哥喜欢《尘缘》还是《如花》?”
“舞剑还是《尘缘》好,九妹看看我的剑法这几年进益如何?比宇沧怎么样。”
“当然比他好。”
箫随剑鸣,剑闻箫舞,一曲尘缘倾诉万丈红尘情缘如风。梦醒今生,年华在握,心间深痕历历在目,却难忘前世情海甜涩相间的纠缠。
愿意忘记过去才能留住时间,
莫让回忆悄然斑驳了如花的容颜,
繁华似昨天握不住,谁能看得穿?
梦醒哪个时空传说这段爱恋,
只有路过伤痛才能靠近永远,
谁让我的心弦鸣自你的指间?
万丈红尘谁在呐喊,谁为谁轻叹,
堕入火焰随爱涅槃才是神仙,
……
银剑出鞘,丽阳之下,白光起落间闪耀澄空万里,随着他的身形剑法柔韧与执着惊现,宛若蛟龙游凤般翩跹飞舞。箫声清灵空逸,略带她淡淡忧思,飘荡于无垠漠野。花草摇曳,鸟兽驻足,风声闻之也欲加轻柔。
“好,太好了,箫声清婉,剑若惊鸿,美不胜收。”
掌声打断了沉醉于美丽、游离于物外的两人。看到半路杀进的不速之客,两人都惊讶了,尤其是江雪,眉头紧皱,象似遇到了瘟神。
不速之客的出场方式很特别,桃色长衫铺地逶迤,大红颜色灿若云霞,粉巾罩面,黑发齐腰披散。他翩翩袅袅走来,浓郁的香气氤氲,说不尽万种风情流露。盘在他肩上的一团雪色,自顾大吃大嚼,好象吃食之外的人和物都不入兽眼了。
“貂蝉,榛子很好吃吗?看你的馋样,见到朋友都不知道行礼问候。”
貂蝉叽叽咕咕地冲江雪拜了拜,笑得很谄媚,好象为偷她银子的事抱歉。
“他是谁?”
“樱花门的。”
“下九流的门派。”
沐宸钰身形一转,手腕抖出,一把长剑直逼樱花门人的咽喉。红衫一闪,艳影流光,樱花门人很轻松地躲过长剑,连他肩上的貂蝉都流畅跳过。沐宸钰是习武之人,深知此人功夫了得,长剑一晃,步步紧逼。
“浅绿姑娘,你六哥好粗鲁,弄脏人家的衣服了,你管不管他?”
半男不女的哆声媚得入骨,一双细长斜挑的桃花眼,秋波流转,大剌剌地抛洒着无尽的风情。一向沉静持重的江雪制止沐宸钰的同时,也不由多瞄了他几眼。
“九妹,他叫你浅绿?”
江雪讥诮的目光扫过红衫,轻哼了一声,“他阴魂不散,一直追着我喊浅绿,大概是想叫顺了口,拿我向他的主雇邀功请赏吧!”
“九小姐连这点小心思都能看透,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不如……”
“无耻。”
沐宸钰一改花哨的剑法,凌厉的剑气直逼红衫。浓重的杀气外露,樱花门人不由后退几步,连躲带闪,嘴里求饶讨好不断。沐宸钰的剑快若光影,却不能近他的身,更没有伤他分毫,听他可怜巴巴的求救,仿佛小命就快不保了。
红衫游动,桃影耀目。
沐宸钰招招狠厉,直挑红衫,剑气与红影缠绕成一团。江雪正看得眼花缭乱,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在她的粉颈上轻吐着兰香般的气息。她猛然转身,吓了一跳,双脚站立不稳,身体一下子扑进了身后的怀抱。
“九小姐投怀送抱,在下却之不恭,只好笑纳了。”
“六哥,停手,那不是他。”
沐宸钰抽回长剑,定睛一看,顿时脸色泛青。貂蝉裹着长长的红衫上蹿下跳,一抹雪影映衬着鲜艳的桃红,日光丽阳之下,好似漫野桃花灿烂。
“六公子,别乱动,剑不长眼,别伤了令妹。”
樱花门人紧紧贴在江雪身上,细长的手指在她的脖子一侧轻轻叩动,只要他稍一用力,江雪面临的就是颈骨折断而死。他胜券在握,似笑非笑地看着沐宸钰。
“放开我。”
江雪扭动身体,刚要反手给他一巴掌,突然全身酸软,手脚都不能活动了。
“乖乖,别乱动,我可不喜欢小野猫。”
沐宸钰气极,却不敢冒然对他出手。几道白光划过,红衫转眼之间碎为布条,貂蝉被布条缠住。沐宸钰揪住它的尾巴提起来,一把剑逼在它的脖子上。
“哎哟哟,同类,噢,不,同性相残,貂蝉你可要挺住呀!”
貂蝉被制,前爪护住脑袋,双眼水汪汪地,喉咙里发出叽哩咕噜的声音。
“小貂貂,我可不是重色轻友,这不都是银子做怪吗?没有银子……”
呲得一声,剑气划破长空,樱花门人抱住江雪,身体一转,避过长剑。他脸上的粉纱被挑下,明俊柔媚的五官和一张瓷白的脸泛着缕缕桃晕,大白于天下。
“哪个下作东西不要脸?竟敢偷袭你家风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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