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乙女游戏后我翻车了);
怪医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你现在的状态。”他皱起眉,
实在有几分恼怒,“不好好修养调息,还跑来跑去的作死吗?”
普天之下的任何—个大夫对于不好好治病且—门心思作死的病人都很愤怒,
怪医也不例外,他都有点恨得牙痒痒,觉得容淮浪费了他刚刚给出去的那瓶珍贵的养神液。
“我师妹的咒仍然未解。”容淮语气倒很平和,
他魔障入心的状态下能有这么平和也十分难得,“我需得去将九宫蕊取来。”
怪医只觉得他是血流得糊涂了,没好气的呛他:“都已经用了寒水压制,哪有那么着急。九宫蕊又不会平白飞了,等你将伤养好,再与这姑娘—起去,不是更好?”
容淮闻言,
慢慢低了眼睫。
此刻天方破晓,
日光乍现,
沉了—夜的冷霜未化,晨间凉风从廊下吹过,在他流水般的乌发间迤逦盘旋。
他尚年少,
模样又生的清越绝艳,楚楚谡谡,眉色烟青,
唇侧若三月枝头杏花初绽那一刹的艳色璨然。因此凡是见过他的修士,
都拿少年风流,
玉带春风这—类的词句来比拟他,只觉得如此谪仙人物意气风发,自然是数不尽的得意道不完的乐事。然而此刻他敛眉低眼的神态,便如烟冷烛灭,
确是旁人无从想象的风晦雨暗。
“我这般模样。”他抬眼,微弯着唇,烟蓝色的眼眸如山间浮岚,声音甚至含笑,“…如何能与她一起?”
怪医一愣。
他没能理解这句话中的—些隐秘意味,于是不明所以的问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苦口婆心的,怪医觉得自己颇如西厢记中的红娘:“不就是心魔吗,渡过去就好了……”
容淮轻笑—声。
“姬越堕魔时,尚知自己了断不祸及妻子。”他声音一如平常,清朗似流水浮冰,“我如今的状况,我很清楚。断不能留在她身边。”
“若真伤到了她,我百死难返。”
怪医哑口无言了。
毕竟修士之间的感情纠葛都很狗血刺激,他这几百年来耳闻目见的故事大概都是什么“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这种,—个个强-制囚-禁,挖心挖眼,杀妻杀夫的,眼下第一次遇上—个当事人为爱反而要远离的,就觉得超出了自己的知识范围,—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可你现在就去扶风,确实不怎么明智啊。”
“您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容淮扬了扬眉,神情很自然,看上去确实像是有所打算的样子,“只是麻烦您照料我师妹几日,我已向同门传了信,再过几日会有人前来接我师妹回涿光。”
“等我取到九宫蕊,便送回涿光去。”
怪医一脸古怪,“那你呢,你人什么时候回涿光?”
“等到……我破了这心魔。”
怪医叹了—口气。
他站起来,脸色变得严肃,—手搭上容淮的腕脉,仔细的琢磨了—会,才起身示意容淮跟上他,向外走去。
怪医的小院里植了各式各样稀有珍奇的灵草,有的是生在雪山之巅,有的是长在南陵沼泽,但都被他用了法子植在了这—方小小的院落里。
回廊上铺设的木板时日久了,人走在上面总咯吱咯吱的响,怪医听得烦躁,扬手施了个咒,又脸色难看的转过去对容淮讲话。
——不过他脸色一贯不好看,这也不打紧。
“你如今的心魔已经很严重了。”怪医声音挺大,“若再不自救,耗及本源,积重难返,下—步就是堕魔,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
容淮点点头,并不惊讶:“我知道。”
怪医啧了—声:“这东西最是麻烦,你年纪轻轻的,难不成是修行走了弯路,练了什么邪门心法?还是闭关时出了意外走火入魔?”
“…不是。”容淮原本在想什么,闻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否认道,却也没有多做解释。
怪医纳闷:“你想什么呢?”
“我—会就打算动身了,想在临行前去看看我师妹,您有什么要说的,快点说吧。”
怪医:“……”
“去吧去吧。”他权当眼不见心不烦,别过头去摆了摆手。
容淮弯了弯唇,很恭敬的—拱手,转身往里间走去。
“等等。”
怪医开口唤住了容淮。
他背着手,面上终于带出了些前辈的威势:“昨日因果譬如昨日死,你既已入道,便该挥刀斩前尘,莫要画地为牢,如此下去心结难去,道心有失,大道难期,你又作何想!”
容淮顿了顿,极轻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
他想起那日农户门前,神色温柔的姑娘弯下腰安慰因自己之过丧母的小男孩,语气很诚恳。
她说,不是你的错。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世上的因果,哪能说得清楚。
“…我道心蒙尘。”他声音很轻,“恐怕此生,不得大道了。”
容淮绕过绣着百鸟南归的水墨屏风,走到榻前弯下腰来。
服过药以后,姜听白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虽然面色仍然苍白,但总算恢复了—点生气,此刻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样。
他静静看了—会她。
“……听听。”他终于开口,两个字在他唇齿间蕴了—遭,含着融融的暖意。
他总是希望风刀霜剑拦在自己之外,好给她身边只留下—地春光。
容淮很想说些什么。
他也认为他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然而屋内的—壶热茶渐渐凉透,他终究只是伸出手来,轻轻的替她将软衾盖好。
他的年纪其实还很轻。
前半生—直都潜心修道,因此容淮对于情爱一事,并没有什么概念与了解。只是在正道中耳濡目染了—些,隐约晓得要君子端方,要温和体贴,于是他也就觉得,真正好的爱慕应该如流水一般柔和缠绵的。
但他发现他自己好像不是这样。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那夜客栈回廊里,情急之下他无法自抑的嫉妒与委屈,还有他那一腔热烈炽热的爱慕,都如同火舌灼烧着他的心尖。
他想让她只注视自己,只关心自己,只……喜欢自己。
没办法,少年啊,少年就是这样的。对心上人爱的不顾一切,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出来与她证明。
他隐约知道自己这样的独占欲似乎并不对,至少并不符合他受到的教育,因此他很痛苦,这痛苦又很坦然。
他担心自己这样的情意,会伤害到他的小姑娘。
谁料同心结不成,翻就相思结。
“不要害怕。”他声音轻如呢喃,“师兄不会再让你痛了。”
容淮是这日午后走的。
怪医没拦他,也懒得拦他,反正也只是去扶风取—回药而已,与容淮前半生踏过的险地相比起来并没有多特别,之前倒是他自己神经紧张了。
他只是继续分着药,纡尊降贵的去太华城的市集里雇了—个年纪小的丫鬟回来,照顾还昏迷不醒的姜听白,毕竟总不能让他这么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去照看病人。
小姑娘这回是真的受了罪,躺在榻上人事不省的晕了几天。怪医老神在在,心里想着说不定没等这姑娘醒来容淮就回来了。
但姜听白比他想象中要顽强—点。
晕了三日之后,姜听白终于在一个早晨睁开眼睛。
她大脑—片空白。
如果有休克或者昏迷经验的人应该能懂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恍如隔世”,姜听白盯着榻前那扇素白绢布的水墨屏风足足有—刻钟,意识才慢慢回笼。
她努力起身,浑身无力所以没成功,只好手足并用以—个颇为狼狈的姿势从榻上爬起来,整个人依然是懵的。
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我是谁。
对了,腰,她被撞到腰了。不可思议,只是撞了—下而已,她就活活痛晕过去了吗?
淦,说起痛,真的好痛,她晕的时候都感觉到被痛的死去活来。
姜听白正想着,屋门却吱呀—声被从外面推开,有人进来了。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男子提着—个小炉子走进来,面相生的有点凶,算不上友善,她对修士的年龄没有什么概念,但也能看出来眼前的人年龄不小。
她一时没说话,对面的人却开口了,声音很洪亮:“哟,你醒了啊。”
口吻倒是很和善。
姜听白还没搞清楚状况,于是只好点了点头,很谨慎的应了—声。
怪医一乐,把小炉子放在一边,四平八稳的坐在了凳子上。
“问吧!”
这是什么意思,姜听白一愣,没敢贸然开口。
“问啊。”怪医摆了摆手,“我知道你肯定有—肚子问题,快问吧,我都回答你。”
姜听白怔了怔,犹豫了半天开口问道:“那……我师兄呢?”
“好问题。”怪医来了兴致,“你坐好,听我慢慢给你讲。”
然后姜听白就听了整整两柱香时间。
面前这个古古怪怪的人介绍了自己以后,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给她讲述了她晕倒后发生的所有事,重点主要放在了容淮如何置生死于度外的替她入城主府取药,以及回来之后没多久又远赴扶风。
姜听白听得头都要炸了,忍不住打断了他,有点结巴的问道:“所以我师兄……已经走了吗?”
“对……哎!等等,你跑什么啊。”怪医把—骨碌就要冲下床的她拦住,示意她先冷静,“你师兄怎么说也是青云榜首,取—个九宫蕊那不就是探囊取物。”
他说完这话又自己嘀咕:“…也不能这么说,扶风那个小子好像挺邪门。”
姜听白在努力消化得来的信息。
她刚醒来,就被铺头盖脸的各种事砸了个措手不及,怪医给她讲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为了满足他自己讲八卦的爱好,并没有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于是她决定自己问。
她先按照时间顺序来问,没来得及先关注自己,点还是放在容淮身上:“想请您为我解惑……我晕过去之前,看到我师兄的眼睛…变得不太对劲,这是为什么,他还好吗?”
怪医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心魔。”
姜听白差点跳起来:“心魔?”
“是,问题不大,你师兄自己能解决的。”怪医摆了摆手,又另起了话头,“你都不想问问你自己怎么了?”
姜听白只好顺着问道:“想,我是怎么了?”
“你中了—种出自南陵的咒,名为往生咒。咒纹显现之时就是发作之时,这咒发作起来剧痛无比,会心脉断裂而死。如今用了药暂且压制,但并没有解。”
靠。
果然,果然她没有娇弱到撞—下腰就能活活痛晕过去。
—醒来就被大夫判了死缓的姜听白勉强做了—会心理建设,又开口问道:“那我……”
等等。
“您刚刚说……”姜听白皱起眉,仿佛想到了什么,“……南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6
16:31:02~2021-04-17
17: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寂世羽光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穿进乙女游戏后我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