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两日的雨,天气也转凉了,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宫中上下开始准备宫宴了,齐元的事也被压下来了,重重的处罚了几个嚼舌根的人后,大家也不敢再议论此事。
只不过王太后每次来看她时红肿的眼睛和不停的哀叹实锤了齐元现在确实不能人道,他不行后对宫里的大家折磨的更甚了,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引来毒打,伺候不好的直接抬着出来,大家便知道了昨晚又有人丧命了。
柏嫣只能叹息,实在不忍心了就去求裴霖在齐元殿里点迷药,让他昏睡几日,安分会儿。
晚上,小翠从未倒净的香灰中寻到了麝香,她匆忙拿给柏嫣看。
柏嫣看着叹了口气,“跟他们说后日吧,准备好。”
拖到现在她其实是心软了的,毕竟尔淼年纪小,毕竟是亲表妹。柏嫣寻了很多理由想就这样算了,放过她吧,但她竟然真能狠心对个孩子下手了,如果她真的怀孕了现在孩子怕是已经没了。
到这时她才下定决心,尔淼不能留。
后日一早她如期收到了王太后的邀请,王太后喜好热闹,在宫中无聊时常常请人唱戏。现在京城中出了个大火的戏班子,这个热闹她肯定是要亲自凑的。
“太后娘娘说这个戏班子可神秘了呢,不能点戏,他们唱什么就得听什么。太后娘娘说您一定得听听,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柏嫣捂住嘴咳嗽了声,扶着小翠的手红了眼眶,“本宫近日的身体一直不适,小皇子折腾的狠,怕是去了只会坏了大家的兴致。”
一听她身体不适王太后紧张的让她赶紧休息,特地将戏台子远离昭华殿。
柏嫣装模作样的谢过王太后,等她们走后她换了身衣服,等着尔淼过来。
她一定会来,后宫中所有人都去听戏了,这样的机会她不会错过。
尔淼也收到了邀请,听说她不去后,垂下头静默了片刻,也回绝了王太后。
指甲嵌入手心,尔淼愤恨的咬牙,这都多长时间了,麝香一点不管用也没见她那出任何事,她早已等不及了,真让她显怀了就麻烦了。
她下定决心收拾了自己往柏嫣的殿里去。
一进去她就瞧见柏嫣无力的扶着小翠的手准备站起来,她赶紧上前两步递上自己的手,“姐姐这是怎么了?听闻姐姐身体不适,妹妹万分担心。”
“没事,”柏嫣咳嗽着摇手,“怕是受了冷风。妹妹怎么来了,大家都去看戏了,怎么不去热闹热闹。”
“我不喜欢听戏,不如来陪姐姐。”
“也好,我想出去走动下,正好我们姐妹说几句话。”
正和她意,尔淼脸上的兴奋有一刻没收住,被柏嫣收入眼底,她勾起帕子抚了下唇角,跟着她往殿外走。
王太后兴致勃勃的坐着,也不怕冷了。遇上有意思的事她也不似往日那般故作姿态,拉着许贵人的手指着台子上,“还真是神秘啊,还用布遮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戏曲。”
许贵人陪着笑,“是啊,谁也没见过这个戏班子,真让人期待呢。”
“您瞧,人来了。”
大幕后走过来两个人,一人牵着一人的手,慢慢悠悠的走着。
“姐姐,其实我很羡慕你。从小到大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伯父伯母对你的宠爱,而我的父亲却从未看过我一眼。你说都是人凭什么你的命比我好这么多。”
走过来的路上两人已经扯够了家常,话语间也锋芒毕露。柏嫣停下,差不多到位置了。
一块幕布,看戏的以为是坐在幕布前,可她们同样也是坐在幕布后的。
她和尔淼是唱戏的人,也是戏,里里外外虚虚实实。
裴霖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很轻易的分辨出倒影在幕布上的黑影哪个是她。她细长的小手抬起扶了下头上的簪子,他笑了下,安静的看下去。
“妹妹何出此言,你我姐妹二人何须分的如此清楚。”
尔淼低笑,笑容有些执拗的疯狂,她此生都在弥补两人生下来的差距,可跟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齐元喜爱她这张脸,甚至一次侍寝就能怀上龙胎,裴大人对她高看一眼,所有人都对她忠心耿耿。她为什么不是她,明明她们长得很像啊。
柏嫣的眼眸更加沉了,书中写了,从小尔父以为尔馥很喜欢尔淼这个表妹,特地将人接在尔家,同吃同住。两人用的相同穿的相同,她俨然成为尔家二小姐。
尔馥订婚后,家里人也想过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由尔家亲自送亲,给足了面子。
是尔淼骨子里的自卑害了她,驱使着她走到了无法挽回的这一步。
尔淼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她的个头比柏嫣矮些,她努力的高昂起头,直到平视上前两人一般高为止。
“对不起了姐姐,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没有这个命,”
她咬牙,猛的往后推了把柏嫣,这没有别人,等她的孩子化为一滩血水,她就立刻逃走,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倒的时候,尔淼看到她笑了。
柏嫣的背重重的撞上身后的柱子,她顺势一把扯下了大幕。
洁白的幕布从高空缓缓飘落,尔淼瞪大眼睛一点点的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所有人。
王太后她们也吃惊的望着前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出排好的戏还是真的。
直到于美人尖叫一声,“血!”
众人才反应过来,柏嫣裙底溢出鲜血,刚刚换的衣服夹层里的血袋被挤破后疯狂的涌出,看上去唬人的很。
她痛苦的捂住肚子,忍受着极大痛苦似的的皱紧眉头,“我的孩子,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太后慌忙叫人来扶她,一时间场子乱作一团,都知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无人敢怠慢。
没人想起她们刚刚是要看戏。
被抱起经过尔淼身边的时候,柏嫣拽住她的衣领,快速的低声在她耳边说,“戏好看吗?”
尔淼颤抖着双手,目眦欲裂,她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害她流产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她推了她一把,她没法替自己辩解一句。
在远处的裴霖避开视线,即使知道是假的,看着她浑身是血他还是不太舒服。
看到他后柏嫣放心的装晕过去,他的人会声泪俱下的告知大家这个孩子没了,作为罪魁祸首的尔淼不需要她出手,王太后也会狠狠的惩罚她的。
感觉到自己被放在床上,柏嫣挪动了下身体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小翠细心的在被子上提前染了血,看上去她真有崩漏的样子。
“小皇子若是没了哀家让你们都陪葬,那个贱人呢,给哀家狠狠的打,让她跪着为小皇子祈福。”
耳边是摔碎杯子的声音,求饶声,磕头的声音,慌乱的脚步声和小翠假模假样的哭声。
“娘娘,您坚持坚持,您不要睡啊,娘娘!”
柏嫣被子里的脚小心的踹了下小翠,别吼了她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小翠才清了清嗓子专注的哭泣。
等到太医告知王太后小皇子没了,柏嫣很高兴的听到王太后气晕过去的消息。
她一直‘昏’着,王太后又回去休息了,很快大家就各自用着不同的借口散去。
听到一声关门声,她不敢睁眼,盼着小翠跟她说,可小翠这次没凑到她耳边告诉她。
裴霖坐到床边,瞧着她这幅想睁眼又小心翼翼犹豫地样子,俯下身子亲上她的唇,“娘娘。”
他刚贴近她就闻到熟悉的味道,柏嫣一瞬充满笑意的睁开眼,“裴霖!”
裴霖笑了下扶她坐起来,不悦的发现她身上全是血,连指甲缝中都是残留的血迹。
“去洗掉,脏。”
柏嫣也很嫌弃自己身上黏黏糊糊的血,可又怕晚上有人来烦她。不过裴霖在这谁也不敢进来,她应了声奔去沐浴。
洗干净后她换了身干净的亵衣直接走了出来,裴霖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捻起她的发簪在手上来回转动。
柏嫣放轻脚步,顽皮的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故意用低沉的声音说话,“猜猜我是谁?”
裴霖放下手中的发簪,配合的答,“猜不到。”
“大人好好猜猜呢。”
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柏嫣把下巴搁上他的头顶,整个上半身靠在他身上,懒散的不愿用力。
裴霖伸手将她勾进怀里,柏嫣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把搂住他的腰。
等她坐稳,裴霖刮了下她的鼻子,“猜对了有什么奖励。”
“嗯........”柏嫣想了想,“奖励你明天来告诉我尔淼的惨状,好不好。”
裴霖笑了下,点头。她刚沐浴完身上暖暖的,独特的花香馥郁的气味,柔软又甜蜜。
他勾起她一缕长发,缠绕在指间。
发尾有些湿了所以她才散下来等着干,柏嫣靠在他肩上看着他顺着她的长发摸上她的脑袋。他像摸只小猫咪一样,这只小猫咪还很喜欢他的触碰。
柏嫣钻进他怀里,从他怀中昂起头够上他的唇角,裴霖低下头亲她。
两人的眼眸近在咫尺,在昏暗的房间中柏嫣觉得最近他身上一直有化不开的温柔,她好喜欢这样带着人气的裴霖。
“娘娘废了这么大力气就为了弄死她?”
好像有点过于麻烦了,在第二天他就能将人悄无声息的杀掉。
柏嫣摇了摇头,“不是杀了,是羞辱。那晚她用那种药羞辱我,我也同样会还给她的。今日是为了让她知道和我的差距,不只一点点哦。”
她既然愿意玩,他也没什么好插手的,裴霖将人抱起放到床上,“娘娘好好休息,明日不会清闲。”
她当然知道了,柏嫣无奈的叹了口气,撒娇的让他再亲几下才许走。
裴霖缠绵的亲了她一下,然后熄掉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