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的大事儿!
萧翀光定定看着孙皇后,厉声喝问:“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这是疯了不成?
孙皇后两行清泪低落,声音却依旧是平静如斯:“陛下,妾身想得很清楚。事到如今,宫中已是没了妾身自处之地。倒不如远离宫中。”
“况且妾身行下那些罪孽,也是需要如此才能赎罪。”
孙皇后又对着萧翀光磕头:“陛下就成全妾身吧。”
孙皇后泪眼婆娑,平静的面容上,就这么带了几分的凄婉。
“你如今既又这样的心思,为何当初还要做那样的事儿?”萧翀光依旧是不能接受,看着孙皇后如此,心中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让孙皇后去修行了,那该如何跟天下臣民说?该如何跟满朝文武说?
孙皇后低下头去,幽幽叹一声:“妾身是鬼迷心窍。妾身也是如此情况,自然知道这样时候,内心的苦闷。所以,妾身鬼使神差的,就这么做了。”
“妾身妒忌贵妃,妒忌她啊!”孙皇后抬起头来,眼神里全是痛楚之色,她抬手按住胸口,几乎是字字泣血:“妾身日日夜夜,这里都因为嫉妒而痛不欲生!既生瑜,何生亮啊!陛下曾经就算不曾全部属于妾身,可陛下心里,妾身是如何地位?妾身痛恨她偷走了陛下的心!”
孙皇后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犹如断线的珠子,那些泪珠,无一不是刺痛了萧翀光的心。
萧翀光从未曾听过孙皇后说起这些话。
如今听来,只觉得胸口闷痛,不知何以。
孙皇后却还步步紧逼:“妾身恳请陛下,送妾身去寺庙修行罢,让妾身去佛前赎罪,洗去这一身的罪孽。”
萧翀光却根本做不得决定。
他在沙场上,可以运筹帷幄,杀伐果断,可面对自己发妻,却根本狠不下心来。
他对孙皇后有过失望,有过痛心,有过厌烦,可是这会儿看着她素面朝天,显出岁月痕迹的面容,哭诉着自己的痛楚时,他还是心软的。
这毕竟是自己的发妻。
少年时便在一处,日日夜夜,相伴十余年。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萧翀光便听见魏叶在门口禀告:“陛下,贵妃娘娘来了。说想求见陛下。”
见不见?
魏叶探头在门口,压根不敢进来,目光也不敢多看一眼。
萧翀光下意识的便拒绝:“让她先回去罢。”
魏叶便转头去看陆挽棠。
陆挽棠定了定气息,然后扬起声来:“陛下,妾身有话想对陛下和皇后娘娘说,请陛下和娘娘见妾身一面罢。”
陆挽棠确定,这话萧翀光和孙皇后都是能听见。
萧翀光此时正是烦心时候,听见陆挽棠这话,其实多少也是有些烦躁的。
事情都这样了,还添什么乱?
孙皇后却在萧翀光目光不及处,勾唇无声一笑。
这就来了,倒是够快的。
不过也挺好。
再这么哭下去,她倒是没话说了。
万一萧翀光真允了她出宫修行,那就真是搞砸了。
所以,来得真是时候。
孙皇后抬起头看一眼萧翀光:“贵妃素来是有主见的,她说有话说,必定是重要的事儿,陛下还是让她进来罢。”
顿了顿又苦笑一声:“况且那事儿……妾身也得当面跟她道歉一句,否则便是于心难安。”
孙皇后的柔声劝说,自然也起了作用。
萧翀光压下烦躁,还是让陆挽棠进来了。
陆挽棠进屋之前,深吸一口气,侧头看一眼碧蓉,碧蓉点点头,她这才进去了。
陆挽棠一进了屋子,就看见这样叫尴尬,不愿多看得情形,却面不改色,反倒是神色如常的行了一礼,而后才从容不迫的跪在了孙皇后一步之遥的身后,也是面对萧翀光:“陛下,妾身听闻皇后娘娘过来,心中担忧,便来看看。”
“路上,妾身想了许多事,觉得或许皇后娘娘心思是偏激了。所以有几句话想对娘娘说。”
陆挽棠跪着挪动两步,对上了孙皇后,轻轻磕了一个头,这才道:“上次一别,皇后娘娘已是憔悴了许多。”
孙皇后看着陆挽棠妍丽鲜嫩的容貌,下意识的便是垂下眸光,抬手在脸颊上挡了一挡。
“皇后娘娘心中的煎熬,妾身身为女子,都十分明白。只是妾身有几句话,却想对皇后娘娘谏言!”
陆挽棠这话,可真是新鲜。
不过也不是不可。
命妇谏言,自然是对着皇后。
孙皇后神色平静,一脸温和的看着陆挽棠,任由心中翻滚,却不泄露半点:“贵妃请讲。”
“一是皇后今日的举动,不妥。”
陆挽棠深吸一口,娓娓道来,看也不曾看萧翀光一眼。
此时此刻,倒只剩下她和孙皇后二人之间的事儿,仿佛半点不管萧翀光的事儿。
可事实上,这一切种种的事情,也无非是为了这个男人。
萧翀光站在旁边,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女人,一时之间,心里烦躁到了极致。
娇妻美妾,若和睦相处,自是齐人之福。
可若现在这般呢?
萧翀光真真切切是煎熬。
“皇后娘娘身为国母,做事不顾大局,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您就算有什么话想对陛下说,也应当关起门来在后宫说。您今日这般一路过来,叫人看着,难免诸多不妥。”
孙皇后看着陆挽棠侃侃而谈,心中冷淡,面上却是只做听进去了,虚心受教道:“你说得极是。是本宫欠考虑了。”
“其二,娘娘与妾身之间的嫌隙,娘娘也不该带到了大事儿上来。您是一国之母,绝不可以如此。否则,影响甚大。”
孙皇后依旧是虚心受教:“是,贵妃说得极是,都是本宫糊涂了。”
孙皇后这般的态度,反倒是让萧翀光觉得陆挽棠是不是言辞太犀利了。
如今孙皇后已是这般的心思,若再继续刺激,谁知成什么样子?
萧翀光便是蹙眉轻声喝道:“贵妃!”
陆挽棠被呵斥,自然是微微一顿,心里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轻微痛了一痛,不过转瞬即逝,就这么压了下去。
她神色未变,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