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棠觉察到了自己内心的抗拒,登时也觉得有些烦躁。
偏这个时候,青蔷还说了一句:“我觉得张贵妃就是故意的。就是看着今儿陛下要过来,所以故意如此。”
小儿腹泻,又是多大的事儿?
陆挽棠凝神想了片刻,心中却是一动:“皇后娘娘也过去了?”
青蔷点点头。
陆挽棠就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出去散个步吧。”
说是散步,却是要求见孙皇后。
孙皇后此时在张贵妃的宫里,所以陆挽棠就去了端瑞宫。
不过,她去了端瑞宫却没进去,只让人去跟孙皇后禀告一声,就说自己有事儿要找孙皇后。
不多时,孙皇后出来,一脸倦怠。
见了陆挽棠,纵是疲惫,可她声音却还是柔和:“你是有什么事儿?”
孙皇后总是如此和善温柔的样子。
陆挽棠浅浅一笑,然后乖巧说一句:“听闻承瑞病了,也不知好转没有,就特意过来。若是太医的法子不见效,或可以尝试下别的办法。”
陆挽棠也不等孙皇后问,就将自己法子说了。
藿香老叶和枝剪下来一段,再加上紫苏叶,还有老姜和陈皮熬上一碗汤,趁热喝下去。
孙皇后半信半疑:“这个法子未曾听过。”
“现在是暑热时期,小孩便容易腹泻,这个法子,算是民间土法子。既然太医的药都不见效,那就不如试试这个。”
陆挽棠笑笑,神色诚恳的说一句:“陛下想必为这个事情正烦心,若是能有用,陛下和娘娘也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孙皇后还是迟疑:“果真有用?”
“南方常见的土方子。”陆挽棠抿嘴一笑:“我曾经有段时间便是腹泻,用了这个法子,每次都见效。为了这个,还重赏了说出这个法子的宫女。”
顿了顿,陆挽棠又一笑:“这个方子虽然见效,不过不好喝也不好闻,偏偏还要熬得极浓才效果好。到时候,怕是要灌下去才行。”
孙皇后也不知心里到底信不信,不过却端庄一笑,面带夸奖:“难为你有这份心。”
陆挽棠也没久留,当即就又告退回了自己沉月宫。
青蔷一直有些不明白,为何陆挽棠要如此。
青蔷百思不得其解,就忍不住多嘴:“其实咱们要是直接告诉陛下,多好?”
陛下还能记着沉月宫的好,沉月宫在旁人跟前也是露了脸。难道不好么?
告诉了孙皇后,又能有什么好处么?
陆挽棠被青蔷的话问得忍不住发笑,随后就问了青蔷一句:“若是我说的,陛下会用么?还是贵妃会用?”
她人微言轻,根本就不能让人信服。
可是孙皇后就又不一样。
而且,“你又焉知这样没有好处呢?”
如此做,孙皇后又念着她的好,萧翀光也肯定会知道这是她提的,所以到时候,效果不是一样的么?
反倒是她不争不抢功劳,更让人觉得心里头舒服。
今日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儿,自然陆挽棠也不好再跳舞唱歌什么的,故而,她便是索性去抄经了。
陆挽棠抄的是《太上三元赐福赦罪解厄消灾延生保命妙经》,又称为《三官经》,是道教之中,能消灾度厄,替人祈福的经文。
陆挽棠抄得虔心诚意。
萧翀光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萧翀光一进来,看见陆挽棠在抄经,便是问一句:“抄这个做甚?”
陆挽棠这才发现萧翀光进来,当即搁下笔,而后合上经文,这才轻声答道:“为妾身的父母。”
萧翀光了然点头。殊不知自己却是误会了。
陆挽棠所谓的父母,根本就不是吴国那被弟弟篡位的皇帝和皇后。而是她真正的父母。
不过,萧翀光随即嗤笑一声:“抄这个有什么用?不过是几句经文罢了,还能如何?”
陆挽棠也不恼,“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她也不想多谈这个,所以就对萧翀光说了句:“陛下能抽身过来,是小皇子已痊愈了?”
提起这个事情,萧翀光目光幽深几分,定定看住陆挽棠:“朕有一事问你。那方子,你怎么来的?”
陆挽棠拿出了对孙皇后说的那一套说辞。
然而萧翀光却道:“承瑞腹泻不止,太医都束手无策,你却能药到病除——”
他语气中,已然带上了浓浓的怀疑。
萧翀光就这么盯着陆挽棠看。
陆挽棠丝毫不慌,依旧是从容平静:“太医们不敢用猛药罢了。而且……陛下今日是亲自看着小皇子喝药的罢?”
那么,萧翀光没有看见的时候呢?
又是如何?
药果真喝了?
还是张贵妃故意任其发展,好叫萧翀光过去呢?
萧翀光听出了其中深意,当即眸光一深,带上了几分不悦:“你这话,是何意?”
“陛下既是亲自看着小皇子喝药的,便不该怀疑妾身。妾身没有任何机会做什么猫腻。”陆挽棠却避而不谈,只如此说一句。
“而且臣妾也毫无理由。”
萧翀光定定看着陆挽棠半晌,才渐渐收敛了浑身气势,转而道:“朕累了,给朕捏捏肩罢。”
陆挽棠乖巧的去给他捏肩膀,似方才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根本就不存在。
唯有陆挽棠自己知晓,她算是将这次的怀疑平安度过了。
而且,萧翀光已是在心里,记着她这次献上药方的好了。
“皇后夸了你几次。”萧翀光被揉捏得眉眼松开来,似是惬意。就连语气也放松起来,如同闲话家常。
陆挽棠轻声道:“皇后娘娘宽厚仁慈,故而如此。”
萧翀光却道:“朕倒也有那么几分喜欢你。”
陆挽棠一愣。随后恢复如常。
萧翀光对她的喜欢,不过是对宠物的喜欢。
“你恨朕?”萧翀光忽问了这么一句。与此同时,更是一下子睁开眼眸,恰好将陆挽棠错愕惊吓的神色收入眼底。
萧翀光轻笑一声:“果然你是不情愿服侍朕的。”
陆挽棠忽然不知该如何辩解。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落入了猫手中的老鼠,她自以为聪明绝顶,可惜却根本是不堪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