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觉得皇上太过宠爱姐姐,将这事捅到太上皇和靳太后面前,遭到了两人两对白眼。
“朕的女儿,合该放肆!”
“本宫的女儿本宫都舍不得说,哪有让那些长舌妇编排的道理”
李家几个入朝的全都被免职,李老夫人病中一夜之间愁白了头,脸上的纹路越发的深,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
儿子在家愁眉苦脸的指责她胡乱掺和贵人的事,断送了李家前途。
没有办法,李老夫人只好上门赔礼。
“你要见她吗”
这回换了夜寒川在帮她揉肩膀。
脖颈纤长优美,线条一个顺滑的转折,是精致纤巧的肩,而一线锁骨上扬,露出漂亮的锁骨窝。
“她都送上门来了,我怎么不见”
锦如闻言去领人,静姝拉好衣服,抚摸着小腹喃喃道:“娘亲今儿教你怎么修理欺负你的人,好好学着。”
一只温柔修长的手覆在她手上,轻声道:“是爹没护好你娘,还劳你娘亲自动手。”
“你爹不知道内宅女人的嘴有多碎,怪不着他。”静姝侧了头,温软的唇印在夜寒川耳根上。
“长公主,人带到了。”锦如恭声道。
静姝赖在夜寒川怀里,没动。
夜寒川要动,被她按住,也没动。
底下李老夫人并着两个儿媳只偷偷看了一眼,便慌忙把头低下去。
“民妇拜见公主。”
三人跪下齐声道。
静姝并没让人起身,声音懒懒散散的,“本公主放浪形骸惯了,诸位到我府上,见不得这些就忍着吧。”
“民妇不敢。”
三人头埋得更低。
上头再没什么声音,隐约间的窸窸窣窣像是长公主和威远侯在调情。
两个媳妇在后边偷偷拽了拽婆婆的衣服。
李老夫人闭紧了眼睛,心一横说道:“老妇人愚昧无知,之前冒犯了长公主,请长公主恕罪。”
“哦”静姝挑了挑眉,“本公主好像不认识你,何来冒犯”
“民妇先前胡言乱语议论长公主,民妇有罪!”
“是是是,我们不该议论长公主!”
“求长公主放我们一马吧。”
李老夫人说完,后头两个媳妇也跟着道。
静姝恍然的啊了一声,声色浅浅道:“无妨,本公主确实未婚,也确实有了孩子,你们也没说岔。”
说着话锋一转,“可放你们一马又从何说起啊”
她一副无辜又大度的样,晶莹的眸子似乎在打量那三人,细看就会发现谁都不在眼中。
李老夫人知道静姝是在故意为难,可家里男人的前途都系在这,她硬着头皮道:“老妇三个儿子都被罢了官,还有北越人闯进老妇家宅。”
静姝抚着肚子,从夜寒川身边离开,“这事儿,本公主听说了。”
刚要下去,就听得身边人音色清冷道:“鞋。”
说着把鞋子套在她脚上。
“多谢侯爷。”静姝俯身在他耳边娇娇道。
远处三人跪伏在地,视线里只能看见一双手帮长公主穿上了鞋,姿态小心温柔。
她们实难想象,那个总与杀戮挂钩,一身寒气的人怎么能温柔至此。
再想想自己家的,真是……
“老夫人的儿子,是陛下亲自下令免的官。”静姝过去拉起李老夫人,“本公主听闻他们在青楼赖账正巧被人拿住,你儿子行为不检,陛下也没处置错。老夫人可知,大周官员不得德行有亏”
“可……”
“还是老夫人只对女子德行锱铢必较,觉得男子就可以胡作非为”
清晰的声音陡然一沉,属于长公主的尊贵气场乍然散开。
李老夫人额头冒了一层汗,慌忙跪下去,“是民妇的错,民妇不该议论长公主,是民妇不识好歹,长公主大人大量,只当老妇口中无德,昏了头说了那般胡话,就放过我们吧。”
静姝垂了眼,瞧着她慌张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无趣。
大风大浪她都过了,收拾这么个苍蝇,挑不起她太大的兴趣。
“你来我这请罪,却连惹我生气的缘由都弄不清楚,委实可笑。”清凌凌的目光掠过三人,“你们在背后兴奋狂热编排的那些,还不够本公主放在心上,只是李老夫人,你不该妄想着撬本公主的墙角,更不该惹了我家侯爷生气。”
“我家侯爷”正坐在她刚坐过的软塌上,收起利爪和尖牙,像一只温顺的狼犬。
三人脑子一空,李老夫人更是惊醒。
“至于非议这事,你若对内对外对男对女一视同仁,我顶多道你一句迂腐,却要敬你几分,可是”
静姝啧了两声,还以为真是个恪守礼教的老古董,原也是个严以待人宽已律己的假正经。
李老夫人脑子里嗡嗡的,身子一软,跪着瘫倒在地上。
视线里只有静姝的飞鹤锦纹鞋面。
“实话与你说,是本公主让人偷了你家儿子嫖妓的钱,此番不过是小惩大诫,不然你以为本公主真同你计较起来,一个小小李家,够本公主动”
“是老妇糊涂。”
李老夫人伏在地上,涕泪横流。
她以为自己保了许多贵人的媒就有身份了,什么主意都敢出,什么人都敢得罪。
此番原想着撮合丞相与威远侯,从此朝中顶天的文武大臣都交结了,自家儿子的前途也有指望,却不知道,有些人高高在上,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他们打入谷底。
静姝坐回夜寒川身边,懒散道:“退下吧,回去拿出你约束女子的严厉劲儿好好约束约束儿子,成日拈花惹草,太不像话。”
“是,是。”
三人退下,其中一个儿媳顿住了脚,勉强提起胆子问:“长公主,那我家……以后可会再闯进北越贼人”
静姝看向夜寒川。
“记得如今的太平日子是怎么来的,自然就不会受战乱之苦。”
威远侯声音清清冷冷,没什么情绪,却无端叫人胆寒。
“民妇记下了。”
闲杂人等都离开。
夜寒川把静姝抵在软榻上,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她,低沉道:“再那样叫我一遍,静姝。”
静姝眨了眨眼,望进他暗沉沉的眼,试探道:“我家侯爷”
“嗯。”
男人像是餍足的兽,自鼻腔中发出低哑的声音。
静姝一笑,指尖扯散了他的衣襟在胸口画圈,“夫君”
隔着裙裾,蹭到了他的腿。
夜寒川浑身一紧,声音更哑了一分:“静姝,我想你了。”
那双眼里有不灼人的火焰燎原而起,有漫天的桃花铺就天幕,有满满的她的影子。
“心肝我也想你。”静姝软了嗓子,与他调笑。
突如其来的吱呀一声。
水刚要烧沸,盛水的容器咔嚓一下碎了。
姚五瞪大眼睛,脚尖死命的翘起,脚跟在地上摩擦了一段,堪堪刹住身形。
正想夺路而逃时,跟在他身后还不清楚状况的陆达窜上来,把他撞了出去。
夜寒川已经坐起来,衣襟还有些散,满身戾气。
静姝在他身后,被他遮的严严实实。
姚五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僵硬的说:“侯…侯爷…长公主。”
陆达也傻了眼,随即立刻深深地弯下腰去,“属下见过侯爷,主子。”
“何事”
音色里残存了点哑,更多的是冷,冷的让人直打哆嗦。
两人想起刚刚捕捉到的那一幕,齐齐打了个冷战,抖着道:“北境来信了。”
靳南秋来信不是一日两日,值得他们这么惶惶张张的闯进来
夜寒川暗暗磨了磨牙。
“是北境加急的信件,上边标了事关长公主。”还是陆达机灵,迅速补了一句。
夜寒川周身聚起的冷意散了些,语气却还是不好,“拿来!”
姚五垂着头,一眼也没敢抬,把信递了过去。
是靳南秋的字迹,封面有些潦草。
夜寒川皱了皱眉。
难道北境防守出问题了
信纸展开。
静姝从他身后探出头,下巴搭在他肩上,也看向那封信。
信纸翻到最后。
“赵擎脑子有问题他不怕我再去把他王宫都拆了”静姝一双杏眼睁的圆了,语气震惊。
上次从赵擎那逃出来,听风探子烧毁城中房屋无数,赵擎的院子也受了牵连。
他居然还贼心不死,想她和亲
想屁呢!
“他不是脑子有问题。”夜寒川冷声合上信纸,“他是找死!”
当时为送静姝回来,他离开军队,给了赵擎喘息之机,竟让他生出了这些痴心妄想!
“诶,等下。”静姝按住夜寒川,问陆达:“皇上那边收到军报了吗”
陆达看看姚五,两人齐齐摇了摇头。
静姝眼睛眯了迷,把信递还给陆达,“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两人接过信纸忙不迭撤了。
“你怀疑,是你小舅故意夸大其词,故意引我过去”
“以小舅的德行,太能干出这种事了。多半是赵擎提出来,他又给编排了一遍。”静姝放松身体,“何况,他也不会想我和亲,肯定已经和赵擎打了架。”
夜寒川冰冷的目光一闪,随后应和道:“夫人说的对。”
“都是些闲人,心肝别放在心上。”静姝握住他的手,声音软软糯糯,娇娇柔柔。
“微臣遵命。”
夜寒川顺从的被她拉的俯下身去。
静姝低低道:“我们继续”
“嗯。”
“去里间。”
“去里间。”
两人异口同声,而后相视一笑。
夜寒川小心地托起她的腿弯,抱着她走进去。
一众小官落马之后,再无人敢传静姝的流言。
皇帝陛下当朝列出静姝长公主在护卫京都一战中的功绩,赏了长公主府金银玉器无数,并格外降下圣旨,长公主封地信阳日后税收尽归长公主府,无须上缴国库。
静姝没去上朝,长公主府也没什么动静。
只是金银进门几天之后,舒氏商行就开始大批的赶制过冬衣服,并已有大批的炭火往北境运去。
静姝懒得宣扬,并不代表听风愿意憋着。
一时间京中都在称赞长公主有勇有谋,仁爱恤下。
只是李老夫人一事过后,长公主和威远侯之间的纳采媒人却没了下文。
好事儿的闲人一个个都在等着看,最后谁能接下这个活计。
但无论是长公主府还是威远侯府都没有动静,有人猜测这样一闹过后,双方丢了脸面,只怕会直接奉圣旨成婚。
直到第一场冬雪过后,皇城中一件盛大的喜事,盖过了所有的闲言碎语。
谢承宣登基为帝月余,下诏册封姜氏女姜棠为后。
并告知各地此后不用再举办选秀,后宫只有姜皇后一人。
地方官员和臣子多有劝谏,都被皇上怼了回去。
册封典礼的礼服、朝冠、一应环佩珠玉等物摆满了姜棠当下的房间,看上去尊贵又庄严。
“长公主姐姐,我、我有点害怕。”姜棠拉着静姝的手,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不用害怕,明日领着你的姑姑是母后身边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你只管听她的。”静姝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姜棠软乎乎的脸,“就算出错了也没事,只要你不把皇宫拆了,我和承宣都能给你兜着。”
说不定你怎么做承宣那小子就把以后的礼仪改成那样都未可知。
静姝在心里默默加了句。
“可是,我做皇后,真的合适吗”姜棠小声说。
靳太后出身靳家,身份尊贵,无论前朝后宫对太上皇都有裨益,可她的出身……
“没人比你更合适。”静姝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明明轻飘飘的,姜棠却觉得一颗躁动的心都被她按住。
“糖糖,你比大多数姑娘都要优秀。”
姜棠扁了扁嘴,凑在静姝颈窝蹭了蹭。
“长公主姐姐,你若是我亲姐就好了。”
静姝失笑,“你嫁给承宣,我可不就是你亲姐”
姜棠粘着她点点头,声音软糯又硬气,“我娘说未婚女子不能做媒人,等明日我做了皇后,就可以给姐姐和威远侯做媒了。”
顿了顿她抬起脸,“也好叫那些不识好歹的人瞧瞧,长公主有皇后做媒,不稀罕她们!”
静姝听到这一茬,着实愣了愣。
外头会客的正厅,威远侯手边的茶已经凉的透透的。
一向沉稳耐性极好的人忍不住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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