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周胤廷没有在意,扭头向在场者说起美国游学时发生的事情。

洋妞、华裔、怀孕、地方势力、被逼联姻、流产。只不过隐去了自己在其中充当的暴虐角色,将女孩失去生育能力归因于单纯的没有福份。

长吁一口气,他作出最后的结论:“所以,张羽对人上心不是好事情,还不如听家里人的话来得安逸。”

周胤钦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沈蔓脸上的表情,目光里尽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你怎么知道所有人的想法?这位‘张大哥’,就活该得不到真爱?”上辈子的伤疤再次被揭开,沈蔓不知道是为谁辩护,却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张羽的出身相貌在那里放着,女人如果没有瞎,都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冲上去,但其中有多少虚情假意,多少爱慕虚荣,恐怕当事人才清楚。”周胤廷对自己的观点很有自信。

她想出言反驳,想挑明身份,甚至不惧于跟他们讲些前世今生的高科技。

而后,随即意识到——如果没有对张羽身份的了解,如果不是因为功利的目的——自己可能真的和他没有任何交集。

就像上辈子,就像这辈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吊儿郎当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嫂子’,听说你也在传媒大学念书?认不认识这么一号人?”

如果是刚才,沈蔓肯定立刻上去糊他一脸。

然而,经过这番插曲,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质疑任何人,也没有必要:立场决定观点,对于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永远不可能存在平等对话。无尽的爱也填不满与生俱来的阶级差距。周胤廷和前世那个提议共产共妻的混蛋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这次是他先遇到自己。

我得用多少个18年,才能和你一起喝咖啡?

答案是不可能。

昨晚的促膝长谈,还有之前的种种决心,如今看来都像个拙劣的笑话。

她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竟然因为一场骗局而满怀歉意,一夜欢愉而妄图怜惜。大病初愈的身体和精神一起偏移、妥协,差点让人忘掉了身份、一直以来种种努力的动机。

真爱才会犯贱。

她重生一场活的漂漂亮亮,不是让人糟踏的,是来糟踏别人的。

如一朵莲花绽放在周胤廷怀中,女孩笑得璀璨生姿:“认识啊,她男女关系是蛮混乱的。”

“哦?”煽风点火的那个家伙显然没料会是这种反应,愈发来了劲,“怎么个混乱法?”

沈蔓正想破罐子破摔,干脆撕破脸皮表明身份拉倒,却被周胤廷截去了话头:“好了,胤钦!酒吧重新装修的事情联系过没有?航空公司那边还等着要答复。你真打算一整天都耗在这里?”

一双长腿重新翘到茶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回答也格外漫不经心:“答复?见一次打一次就是答复。反正我这人没本事,堂口就交给老头子们定下的人打理,还乐得安逸。”

尽管早已习惯对方忽冷忽热的性子,周胤廷还是被气得够呛,不善言语的他也只有在面对至亲时会如此憋屈——其他人早该动刑了。

“……你也不要自暴自弃,难得这次眼光好,场子的客流量大,做什么生意都容易些。只要坚持下去,‘叔父’们那边,我会去替你争取。”

这个弟弟出身复杂,却跟他一样是中泰混血。周胤廷有意在继位后转移事业重心,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打通各种关系,同时任由其他几房“正室”在当地坐大。

东南亚,乃至整个世界的发展如今都以大天朝为引擎,他宁愿留个不中用、但熟悉国内环境的血亲在身边,也好过被一帮猴子指手画脚。

“这倒没必要。”事出反常必有妖,令人脊背发寒的笑意呈现在那张妖孽脸上,说不出的吊诡,“哥,给我支个帮手呗?”

想到弟弟的玩性重,在酒吧里恐怕还难免惹麻烦,周胤廷也觉得有必要派人看住他,沉吟片刻点头道:“你要谁?”

“她。”细长的手指伸出来,直指向沈蔓的面庞。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惊呆了,周胤廷是愤怒,她则是莫名:“我?”

“小花,你先进房,这人被打傻了,我给他‘校’回来。”

沈蔓听得见男人骨节用力发出的“咔嚓”声响,晓得他是真的动了怒。正想起身回避,却被一团高高瘦瘦的阴影挡住了去路:“别走啊,‘嫂子’。”

随后,那妖媚的视线越过她,看向提拳待战的周胤廷:“嫂子在传媒大学念书,离酒吧够近,平时方便往来照顾;她是女的,说起话来没那么直接,也能中和一下我的暴脾气;最重要的是,哥哥,放眼整个帝都,有谁敢动你周大少的女人?”

然并卵。

周胤廷一边催促沈蔓回房,一边撩起袖子,紧实的肌肉纠结有力,看来是准备好好练练身手了。

负隅顽抗的某人不肯死心,跳着脚大声叫唤:“‘小花’,‘小花’嫂子,你可说句公道话啊!”

那一声声的呼唤就像扎在沈蔓背上的箭,刺穿了她自我保护的膜,挤出厚厚的脓液,令那生于贫寒却不甘贫寒的姑娘原形毕现。

她听得懂那小人的潜台词,她不惧怕威胁,但她同样满心好奇:如果可以证明自己,周胤廷还会坚持这居高临下的观点、保持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吗?张羽是否仍然如前世一样,以为婚姻是利益联盟最好的保障?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自持高贵者,用低贱的出身打脸;薄情寡义者,用被抛弃的感情作践。

越是重大的决定,往往作出得越是干脆。因为非黑即白、非对即错,没有中间路线可选。

“胤廷。”牵住他唐衫的衣角,沈蔓故意将姿态放得很低,“你过来,我有事情说。”

正准备施展家庭暴力的某人愣了愣,撂下狠话,随她走进主卧。

新闻系总少不了各种实习,纪实报道、长篇通讯都是最体现功底的。身为校报的实习记者,正好有定期报选题的任务,如果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接触社会,肯定比在校园里闭门造车强得多。

听完她的一番话,周胤廷的拳头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皱着眉头问:“你确定?”

沈蔓知道男人们最喜欢她小鸟依人的样子,越是以柔克刚,越是攻无不克。顺势牵起那双大手,知恩图报地点点头:“我确定。”

我确定vs败家子

周胤廷一开始就调查过她的身份。

传媒大学新闻系,小树林边的女生宿舍,帝都生源,入学时间,统统对得上号。普通职员的父母在办公桌前坐了一辈子,身家清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上辈子学语言,沈蔓说话向来没有什么口音;跟着张羽的那几年,对帝都的风土人情也十分了解。是以,在两人感情火速升温,周胤廷无甚防备的前提下,根本毫无纰漏。

一年多以前,她主动提出帮忙照看生意,而后果真在酒吧里管货、盘账、上下疏通,替那败家子收拾各种烂摊子。偶尔提出不错的改进意见,都恰好踩在娱乐业的风口,次次引领帝都夜店的潮流风向标。

去年年底,华东堂口挑选主事人的香会上,“叔父”们对弟弟交出的答卷很满意,原本嫡庶有别的偏见也不再坚持,同意让周胤钦正式入籍。

这一切都让周家少主十分欣慰。

另一方面,小姑娘本身的表现也令人刮目相看:化名刊载于校报的纪实报道被杂志社看中,已经在邀请她就夜店生态进行跟踪采访。

周胤廷看过那些文章,文字冷静而克制,避免敏感信息的同时,还不忘替自家酒吧打广告,处处充满了小机灵,看得人很感兴趣。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对他这种人来说原本就是生活的常态,也不觉得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出入声色场所有何失当。

事实上,沈蔓把一切都维系得刚刚好:平日里在学校认真念书,周末最忙那两天过来帮手;白天歇业的时候盘点库存,夜晚场子里的事就留给名义上的老板自己。

除了按照预算开出工资,她居然一分钱都不要,这才是让兄弟俩最吃惊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周胤廷总觉得这种绝对的经济独立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没错,他们俩在床上合拍,平日里也出双入对,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地方。但越是如此,女孩身上那种淡淡的疏离感就越是让人抓心挠肝,恨不能摇着她的肩膀,问问状况到底出在哪里?

可他问不出口。

温柔如水、聪慧如兰,人前如玉、人后如火。这样集淑女气质、女神风范于一身的妙人儿,心甘情愿帮衬着自己,不问前途不计收益,连他提结婚都以年纪小为由推拒——身为凡夫俗子,怎么还敢有异议。

他怀疑,是不是女孩本身的家境贫寒,所以才会对金钱问题格外敏感。

惯常于玩弄人心的上位者,很快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传媒大学的熟人说,她居然还在连年申请助学金,而且与某个编导系的男生走的很近。

对于后者,他也曾经派人盯梢,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弟弟劝他别自讨没趣,女人不会喜欢这些道上的做法,到头来得惹得佳人不悦,恐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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