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堵在前往机场的高架上。
唐樱看了眼腕表,对后座的人低声说:“先生,这帮飞机应当是赶不及了,只能改签,要不要现在通知新维那边推迟会议时间。”
席沐白翻阅文件的手停下来,头疼的揉揉脑袋:“通知吧。”
席家想要开拓娱乐产业,首当其冲就得跟国内最大的娱乐文化公司新维集团打交道。
偏偏新维的董事长近些年大有放手之意,新上任的总裁应湛为人丝毫不留情面。
几次交道打下来,双方都没捞到什么好处,席沐白当真有些头痛。
唐樱一直跟在身边,自然了解这桩生意的棘手,轻声劝:“先生,您休息一会儿吧。文件可以到飞机上再看,也来得及。”
席沐白“嗯”了声,合上文件。
唐樱看着他阖上眼,心落进肚子里,把车里放着的钢琴曲声音调低了点。
高架上足足堵了半小时。在堵车面前,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安分待在这一方路段上。
就在唐樱以为后面人已经浅浅睡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平淡的问声:“唐樱。”
她立刻转过头去:“先生,怎么了?”
席沐白半掀起眼皮,嗓音倦怠:“有人追过你吗?”
唐樱:“……”
她摸不着头脑,还是规规矩矩的答:“没有。”
或许也是有的,只是那些示好,一律都被她无视了过去。
席沐白顿了顿,又问:“那你觉得什么样追人的方法比较好?”
前方的堵车逐渐开始疏通,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
唐樱敛眉沉吟片刻,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人需要她家先生去追,但还是没有辜负她完美助理的名号,逻辑清晰的给出了回答:
“先生,这追女孩也是要分类型的,不能一概而论。譬如有些女孩害羞腼腆,适合用比较含蓄的办法;有些女孩性格大胆奔放,就适合用热烈直接的方法。至于具体方法吗,应该就是送花看电影请吃饭这一类,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席沐白食指按在眉心,笑了声,淡淡道:“唐樱,你不用跟我去南城了,换何誉去。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
二月中旬,明瑟正式收到复学报道通知。
她在打算在这一年修完所有的学分毕业,幸好她缺的大三大四加一起的课也不算特别多,全部选完之后课表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恐怖,闲散时间还挺多。
休学这一年时间里,明瑟也没有倦怠过画画的基础练习,所以开学后也适应的很好。
除去最基础的上课,剩下的时间,就是去解雨廉的画室跟着他学。
解雨廉在圈内是很知名的画家,国内国外都办过很多展,现在自己也开了一座画廊。
上课倒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出现了另一桩让她头疼的事情。
自从那天跟席沐白分别之后,没有再见过他人,然而每晚都能准时收到他的电话。
每晚十点半,她洗完澡爬上床看书,手机就会准时响起。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得知席沐白去了南城出差,他偶尔会跟她讲今天吃到的哪道菜好吃,下次她去南城可以尝尝。
除此之外,每天早晨出门前,都会有人送来一束新鲜的花。
栀子,百合,茉莉,还沾着早春新鲜的露水。
明瑟买了个白瓷瓶用来插这些花,每天一换,让她这空荡荡的屋子多了几分生气。
这些都还好,最让明瑟难以忍受的,是唐樱。
她每天穿着一身黑色套装,踩着高跟鞋准时准点在中午下课的时候等在教室门口,给明瑟送上一份装在保温盒里的午饭。
营养搭配均衡,味道也好。只是配上唐樱那张精致冷漠的脸,旁人都以为明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出来体验生活的。
明瑟委婉的同唐樱提意见,她们京美的食堂,其实又便宜又好吃来着,用不着她天天送饭。
唐樱一板一眼的:“明小姐,这是先生的吩咐。您可以和先生说。”
当天晚上,再收到席沐白的电话时,明瑟就提起了这件事。
席二公子对此漫不经心的表示:“行啊,那我以后让唐樱送到家里。”
明瑟忍不住:“这是送到家里和学校的问题吗?”
“你不是怕送到学校引人注目吗?”
明瑟深吸一口气,轻轻咬牙喊他:“席沐白。”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怎么了?”
她立刻反应过来,他逗她玩呢!
“席沐白!”
“在呢,”他嗓音沉沉的笑:“你再喊几声,我这就买机票回京都。”
席沐白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透过电流像剐蹭她耳边:“好啦瑟瑟,我只是担心你每天不按时吃饭,你如果实在觉得困扰,我让唐樱明天起不送了。”
明瑟低声“嗯”了一声。
席沐白那头传来一声远远的“席总”。
明瑟怔愣:“你还在忙吗?”
席沐白应了声:“快结束了,你早点睡觉。”
“晚安,瑟瑟。”
明瑟握着电话,望向窗外,一轮月光挂在夜梢,兴许是因为开春了,连月色都不再轻薄。
洒下来时,仿佛透着融融的暖意。
——
明瑟收到“寻找梵高”组委会的电话,已经是二月末。
她的《熹夜》通过了复试,进入油画组决赛。
决赛定在三月初。
收到这个好消息,她一整个上午上课都是挂着笑容的,还跟柳诗诗约了晚上的火锅庆祝。
柳诗诗现在拍戏,祝是在剧组统一订的酒店,只有晚上有时间。
明瑟中午下了课,迈着轻松的步子出门,下午没课,她准备回去收拾一下带着东西去找柳诗诗,今晚就住她那,刚好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自从开了学,明瑟就辞掉了酒吧的工作,转而在学校附近做家教和接一些插画的单子。
她之前也攒了些钱,加上平时兼职的费用,够她一个人生活。
何誉每月都按时往她卡里打钱,明瑟退过一两次,他又原封不动的转回来。一来二去后她也懒得折腾的,把那些钱原封不动的存在一张单独的卡里,计划找个合适的时间一起还给何誉。
刚走出校门两步就接到席沐白的电话。
“小姑娘,”他含着轻松的笑意:“转身,往你的两点钟方向看。”
明瑟脚步一滞,心陡然“砰砰砰”跳起来,依着他的话转身看去。
一片学生汹涌的人潮中,席沐白的气势很醒目,一眼就攫去人目光。
他在电话那头说话:“看到我了吗?”
席沐白的车很低调的停在学校后墙外。
其实再怎么低调,只要往那一停,就注定引人注目。
明瑟跟他走在一起的时候,都隐约感觉到周围人暗戳戳的目光。
她别别扭扭的,上了车发现司机也在。
席沐白坐进后座,半开玩笑:“要是我开,就成疲劳驾驶了。”
明瑟这才注意到他眉眼间的疲惫,一副风尘仆仆之感。
“刚回来吗?”
“嗯。”席沐白吩咐司机开车:“刚下飞机。”
他笑意间掩着疲惫,眼眶微红,说话声音都哑了几分。
明瑟忍不住想,明明他坐拥无边财富,为什么往往还是一副忙到脚不沾地的样子。
可再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没有人不拥有野心和欲望,只要有,就会想努力去实现那个目标。譬如明瑟自己,就算生活拮据到何种地步,也要坚持学画画。
有一句很俗的话,梦想不可玷污。
但支撑席沐白的,肯定不是什么狗屁梦想这样矫情的东西,他生在那样的家庭,或许活的也并不惬意自在。m..a
就她所看到的,都已十分辛苦。
“在想什么?”席沐白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没什么。”明瑟回过神来,顿了顿同他分享喜悦:“我进入决赛了。”
席沐白轻笑一声:“这不是意料之内的事?”
她瞥他一眼:“席总向来会说漂亮话。”
“真心。”席沐白无奈的笑:“你参赛那副画我看到过。”
“在江尧那看到的?”
“嗯。”
明瑟眼尾一动,笑说:“那席总有没有给我走什么后门啊?”
她坐在车里,窗外正午的光线发白,衬的她笑意隐隐有光。
席沐白眯了眯眼,觉得被那光刺到了眼。
他注意力在她身上,口中就漫不经心的答:“你的实力不需要我开后门。”
明瑟挑一挑眉:“听这意思,是需要也可以是吗?”
“不是不行。”
她“啧啧”两声:“席总的原则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明瑟被人扯着手腕带过去,他凑近到她耳廓边,压低声音说:
“原则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