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调酒师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一双狭长的眼睛上扬，看见她有些意外：“小蓝精灵。”
真的是段声。
明瑟惊喜的说：“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段声懒懒的走过来，口气调笑：“怎么？只许你在这不许我在，小丫头怎么这么霸道呢？”
“哪有，”明瑟一见到她就觉得很亲近：“我是觉得开心。看到你，觉得周围都漂亮了不少！”
“就你会说话。”段声调了杯酒，海蓝色的液体装在透明的岩石玻璃杯中，推给她：“尝尝。”
明瑟全程看着她的动作，搜遍了记忆也没对上任何一个配方，接过来顺口问：“这是什么？”
“蔚蓝。”
“明瑟！”
两道声音同时在酒吧音乐中响起起，一道是段声答的酒名，另一道是一个熟悉的男声喊明瑟的名字。
明瑟顺着声源，远远瞧见入口旋转门处顾景之往席沐白坐的区域走，阿令和一个年轻男人在跟她打招呼。
方才出声喊她的就是那年轻男人。
明瑟扭头看见去给别的客人调酒的段声，觉得这二人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
席廷祎和阿令走到她旁边的高脚椅上，一人一边坐下。这少爷上来就吐槽：“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还真是你。”
阿令穿着件薄薄的羽绒服，脱下抱在怀里，眼睛亮晶晶的说：“明瑟，上次你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呢。”
明瑟掏出手机和她互换联系方式，席廷议也凑过来加了一下，还报了一串数字说是自己的电话号码。
合上手机，席廷议突然“哎”了一声：“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阿令说：“前几天我和明瑟见过啊，她和席先生一起来的，牌打的可好了。”
“你你你，”席廷祎拽住明瑟肩膀：“你真的？”
明瑟被他抓的一晃，点了点头。
席小少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重现江湖，口气老成：“你呀你呀，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
阿令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明瑟笑笑。
和阿令又聊了几句后，得知她在京艺读现代音乐，难怪说话嗓音清灵又好听。
席廷祎皱着眉，胳膊肘碰了碰明瑟：“我怎么看那个人那么像段声呢？”
明瑟握着岩石玻璃杯，点点头：“不是像，那就是。这杯酒就是她刚才给我调的。”
“我靠！”席小少爷爆了个粗口：“那你不跟我讲，明瑟，你是不是朋友！”
“你也没问我啊。”
席廷祎瞪了瞪眼，最后败下阵来，嘟囔了一句：“你怎么不喊她过来呀？”
“她在工作喊她过来干什么，”明瑟问：“何况，见到她你要对她说什么？还像之前那样死乞白赖的要联系方式吗？”
“我······”席廷祎说：“我好久没见她了。”
说话间，席沐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从身后环住明瑟：“在聊什么？”
“碰见段声了。”她仰头问他：“你结束了吗？”
“还没，快了。”席沐白碰一碰她脸，温柔道：“稍微再等我几分钟。”
“好。”
明瑟说完这句话，总觉得席沐白走之前，瞟了席廷祎一眼。
席小少爷在席沐白在的时候不敢吭声的坐着，席沐白一走，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明瑟，叹了口气，没出声说什么。
段声过来的时候，敲了敲大理石台面问：““蔚蓝”怎么样？”
明瑟苦下脸，她刚才尝了一口，辛辣刺激的堪比纯饮，还带着说不出的苦味。
段声一笑，撩撩头发：“小丫头，这点辣都喝不得。”
明瑟瞥了一眼全程被段声无视的席廷祎，他坐在一旁，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可惜连一个眼神都落不到。
段声只过来聊了几句，又回去调酒了，她走后，明瑟问：“你怎么不吭声啊？”
席廷祎转着个小杯子：“我怕又把她吓走了，反正她现在在这里工作，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你还知道来日方长徐徐图之呢。”明瑟吐槽他：“但凡你当时也有这个觉悟，也不会把段声从维纳里烦走。”
席廷祎把杯子定住，看她：“我还有来日方长，你恐怕没有。”
“你咒我呢，”她笑骂一声。
“我是好心提醒你。”席廷祎神色认真：“至多到年底，我二叔就会和秦蓁订婚，到时，你要如何自处？”
阿令在一旁，听到这话，面容划过一丝复杂。
“到时候再说呗。”明瑟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
席廷议还想再说些什么，余光里瞧见席沐白走了过去，连忙住了嘴。
明瑟跳下椅子，迎上去：“走吗？”
席沐白握过她的手：“走。”
跟阿令和段声一一道了别，出门时，外面的雪下的比来时更大了些。酒吧的灯牌上都覆了一层积雪，从雪光中透出霓虹的亮来。
明瑟围着白色的围巾，半张脸都隐在毛绒绒中，敛了眉目：“去哪？”
他拈去一片她发顶的雪花：“先上车。”
因为是平安夜，即使雪落不停，也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一路开过京都的繁华地带，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圣诞将来的气氛。
其实也不是多想过圣诞这个节日，只是活在京都的人，大都压力太大，这样的节日，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心放松的借口而已。
席沐白带她来的是在市区中的一座独栋小别墅。
沿着一排香樟树开进去的园区中，相似的一栋栋小别墅排排连立。席沐白把车开进尽头的那栋，停下车便有个穿着旧式长袍的五六十岁的男子出来迎接他们。
席沐白同她介绍，说这是林叔。
明瑟乖乖巧巧的喊林叔。
林叔看起来很有文人风度，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皱纹：“明小姐是吧，冻坏了吧，快进来。”
入了玄关后，明瑟吓了一大跳。
客厅里摆了颗圣诞树，五彩的小灯在绿色的书上闪闪发光。黄铜吊灯上垂挂着红色的圣诞丝带，满窗贴着红色雪花，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误进了圣诞老人和麋鹿的家。
林叔笑眯眯：“明小姐还满意吗？”
席沐白颔首：“辛苦林叔了。”
“不辛苦，东西都是唐樱那丫头送来的，我动点手而已。”林叔笑道：“你们年轻人玩吧，我年纪大了，先睡了。”
说完，林叔便去了二楼。
明瑟脱下外套，半是惊喜半是惊讶：“你怎么会想到布置这些？”
席沐白碰一碰她眉眼：“终于肯笑一笑了，从出了酒吧后就一直苦着脸，怎么了？”
他掌心的温度温热，贴在她微凉的脸颊上，不一会儿就捂热了。无广告网am~w~w.
明瑟笑一笑：“没什么。”
席沐白俯首吻了她一下，没有再问，带她到茶几旁坐下。
茶几与身后沙发中间铺了厚厚的毛毯，他坐在上面，将她搂在怀中，指着茶几上的东西笑说：“会做圣诞花环吗？”
茶几上分类放着些松球，松树枝杈，还有冬青树的红果子，一个个状似樱桃，红红火火的。
席沐白从身后环着她，演示给他看，他的手修长如竹，又冷白像新雪，拿着绿枝和红果时，叫人想到冬日雪林间平白无故长出了草莓的画面。
他很快便摆弄出一个圣诞花环，和童话中的十足像。明瑟接过来，戴到自己头上大小正合适，扭过头问：“好看吗？”
她黑发长了一点，及到脖颈，笑意纯粹的看着他。
“好看。”席沐白眉眼逸出笑来，亲一亲她嫣红的唇。
是很好看，乌发雪肤，红果绿叶冠。是他从一开始，就想护在羽翼下的人。
“那我也给你做一个。”明瑟回过头，开始摆弄桌上的材料。
“要我教你吗？”他附在她耳旁问。
“不用。”明瑟回忆着说：“你方才做的时候我看见了，应该可以复刻出差不多的。”
席沐白松散搂着她：“小机灵鬼。”
她是真的聪明，学习的能力几乎算得上过目不忘，一边思索着，一边竟然做的和他做出的八.九不离十。
“好啦！”明瑟兴奋的举起：“你戴吗？”
“瑟瑟做的比我好。”席沐白夸奖着，微微弯了腰，方便她帮他戴上。
她给他戴上之后托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冒出来一句：“席沐白，你为什么会做这个？”
席沐白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点点她的鼻尖：“小时候我母亲教的，从前每年圣诞节我都会和她一起做。”
“哦~”她面色缓了些。
屋子一角的壁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明瑟望过去，熊熊火光中偶有零星的猩红跳动。
席沐白起身，说他母亲从前也爱在圣诞节煮红酒，要煮来给她尝尝。
他从一整面墙的酒柜中取出一瓶红酒来，明瑟随着他进到厨房。
席沐白穿着件白橡色的毛衣，从柜子中一次取出丁香，八角，肉桂棒，冰糖等材料，而后去水龙头下洗水果。
明瑟靠在流理台边，听他笑意轻松的一边切水果一边讲话。
丁香要插在橙子有皮的一面才方便取出······
肉桂棒不能放进去煮，只能用来搅拌······
不喜欢香料味太重可以少放点香料，多放点水果······
席沐白将东西丢进去煮的时候，扭头看到明瑟在出神，摸一摸她的头发唤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明瑟的目光从厨房窗外落满雪的树梢上移开，眼睫很缓的动了一下，说：“没想什么。”
他笑一笑，伸臂将她揽到怀里。
明瑟踮起脚抱着他，头搁到他肩膀处，听着他心脏处温热的跳动，感受他身上清沉的雪松香，夹杂着些红酒甜香。
窗外一阵风吹过，颤颤巍巍的枯枝丫承载不住新雪的重量，随风落下一大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