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门把转动开来的前一秒,明瑟手脚利落的把自己塞进了柜子里。
柜子里整齐码列着一排大字,她像跌进了温暖的羊绒被中,鼻腔满是沉静舒缓的雪松木香。
柜门合上的后一刻,门边一丝丝透出光亮来,那人推门走了进来。
一声按开开关的声音后,那人脚步停了几下,而后似乎往她躲的柜子的对面走去,拉开抽屉,几秒后又合上。
明瑟闭了闭眼,捂住嘴鼻呼吸,听到他的脚步身开始往自己这边来。
一步,两步,他停在了与她一门之隔的外面。
心如擂鼓。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后,也许不到一分钟,但她觉得很漫长,那人没有打开她躲的柜子门,脚步声开始逐渐远离,而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明瑟松开手,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我也。
她悄悄拉开一条缝,入目满是黑暗,连忙从柜子里出来,所幸这柜子里挂的是大衣,没有弄的太皱,稍微整理一下便恢复原样。
不敢再耽误,出了这间衣帽间之后明瑟逃也似的离开了顶层。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凝眸,想到刚才看见的红发女孩,她竟然会顺手帮一把自己。
在记忆里搜寻了半天,明瑟依旧没找到关于那个红发女孩的记忆,那么耀眼的人,只要她见过,就断然不会忘记。
想了半晌,她放弃了思考,准确洗漱休息,
对着镜子洗脸的时候,明瑟发现自己的耳坠掉了一只。
心下一凉,她顿时想到会不会掉在了席沐白的衣帽间里。
这是最坏的结果,掉在别的地方,都不算什么,若真的掉在了衣帽间,不被发现还好,被发现就真的八张嘴也说不清。
明瑟沿着下午路过的地方一路找过去,都未曾找到,心猛的一沉,知道十有八九是掉在顶层了。
然后眼下,她不可能折返回去找,只能暂时祈祷不是落在衣帽间,万一万一是落在那里,也希望席沐白晚点发现。
眼下摆在她面前的最棘手的事情,是席沐白。
明瑟见过太多男人,有人模狗样内里色.欲熏心的,想着先哄骗女孩,在人多的时候温柔绅士,一独处就忍不住动手动脚。还有那种表现在明面,一开口眼里的色.气都溢出来叫人反胃的。也有那种胆小的,跟女孩说两句话能从耳朵红到脖子。
可席沐白都不是。
即便是独处时,他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绅士温柔,不叫人感到冒犯,同时又不会过分疏离客气。
明瑟能隐约察觉到自己勾起了他的一分兴趣,但那兴趣,不带有欲望,更像是单纯的,对她这个人,抑或者也可以说,是单纯的对她外貌的欣赏。
是不会让人排斥的欣赏。
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别的女人,都一定会对席沐白萌生好感,可惜本身就是带着目的的接近,只会感到头疼。
加上刚才在窗外偷听到他查她的资料,足见在他的那些亲近温柔下,有多重的防备。
明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明瑟揉着眼开门,在朦胧中看清门外人的时候动作愣了一下。
“是你?”
门外的人,正是昨晚她碰到的和席廷祎纠缠的红头发女孩。
红头发也愣了一下,撩一撩长发冲她笑的妩媚:“小蓝精灵,看来我们挺有缘啊。”
明瑟被她那句“小蓝精灵”逗笑,彻底清醒,看她裹着个宽大的西装,雪白的肩颈处还隐约透出点点红痕,猜想她是刚刚从顶层回来。
“小蓝精灵,”她笑:“能借我口凉水吗?我吃个药。”
“好。”明瑟转身去倒水,递给她的时候顺便问了句:“这么早吃什么药?”
红头发摇了摇手机的药片,似笑非笑:“避孕药啊,你昨晚不是都看见了吗?”
说着,她朝嘴里撂了两片,含一口水吞了下去。
吃完,把杯子往明瑟手机一塞,打了个哈欠:“昨晚我帮了你,这杯水算咱们俩扯平了。”她又指指明瑟旁边的屋子:“我就住你旁边。”
明瑟疑惑:“住旁边我怎么觉得没见过你?”
“哦,”红头发不在意的说:“我上船后就在房里睡了一天,昨晚才起来的。”
难怪觉得没见过她。
“那你休息吧。”明瑟觉着她爽利的性格很有趣,冲她挥了挥手。
红头发关门前,也扭头,调笑着说:“小蓝精灵,下次见。”
这一通折腾,她也懒得再继续睡,索性收拾了一下去餐厅吃早饭。
在餐厅里,看见了魔术表演招募魔术师助手的公告牌。
明瑟眼睛一亮,她正愁如何制造机会跟席沐白偶遇,魔术表演可不正是大好的送上门的机会。
在孤儿院的时候,张妈妈偶尔会带他们一起出去看表演,有一回看的就是魔术表演,那个走南闯北的魔术师喜欢她,顺手教了她两手。
她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只一样学东西特别快。
打定了主意之后,明瑟去到娱乐部应聘面试。
来应聘的人不多,赛琳诗号的售价,即使是底层舱房,价格也比普通的昂贵一两倍,故而在船上的,像明瑟这样缺钱需要做兼职的还是少数。
她是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面试的。
进去后,面试官有两个,其中一个穿着黑色束身装,深眉高鼻,长的很英俊,指着面前桌子上陈列着的一列扑克牌,纸巾,硬币一类的简单道具,要她选一个表演给他们看。无广告网am~w~w.
明瑟粗粗扫了一眼,取了那支玫瑰秆道具,将玫瑰骨朵下移不露破绽的拢在掌心,顶部的火芯露在外面。
她笑意盈盈,毫不畏惧的看着黑衣服魔术师:“可以借我只打火机吗?”
他绅士一笑,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扔给她。
一簇火苗在玫瑰秆顶部燃起,她粲然一笑,手掌一翻,再露出来火苗已然变成了玫瑰骨朵。
那两人拍了几下掌,魔术师问道:“中国人?”
明瑟点头。
“你很自信。”这次是肯定句,他饶有兴趣:“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班门弄斧,你刚才在我面前变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为什么不心虚?”
“我为什么要心虚,”她坦然迎上他的蓝瞳:“方才,我是表演者,你是观众。作为表演者,我当然要绝对相信自己的表演——相信我自己就是拥有魔法。”
“你知道助理需要做什么吗?”
“做什么?”明瑟思索了一下:“我认为是,帮助您让观众加深这种“相信”,在必要的时候吸引他们的目光。”
“good!”黑衣服魔术师对她比了个大拇指,站起身伸出手:“这位小姐,我有荣幸得知你的名字吗?”
她握上他的手:“,怎么称呼您?”
“霍尔·安德森。”他颔首,蓝瞳里笑意盎然:“我很荣幸得到你的协助,相信三天后的表演会非常成功。”
从娱乐部出来后,明瑟一边走回房间,一边思索着,怎么去顶层找自己昨日丢的耳坠,却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停住脚步,那人循声转过身来,是一张斯斯文文的面孔,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即便是站着时,身姿也很正。
他没什么笑意的唤她:“明瑟小姐。”
是何誉。
明瑟虽然昨日已经偷听到席沐白让他查自己资料的事,此刻对他知道自己名字不意外,但她依旧做出一副奇怪的样子:“何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姓名的?”
何誉镜片折射出光来,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只听见他平静的声音:“明小姐,席先生是赛琳诗号的主人,想要知道您的姓名并不难。”
他这话说完,明瑟在心里吐槽他跟席沐白不愧是上下属,对人说话拽拽的样子都如出一辙——甚至席沐白还没他拽。
“是这样啊,”她笑了两声:“不知何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何誉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看。
片晌,他似乎是回过神来,从西装侧袋里拿出个东西,一派冷心冷情的口气:“明小姐昨天是不是丢了东西。”
手伸到明瑟面前,正是昨天她找不到的耳坠。
她心一凉,知道自己也不必再绞尽脑汁找借口上顶层去找了。
“不巧,”何誉说:“被我捡到了,只是不知明小姐的东西,为何会平白无故丢到席先生的衣帽间呢?”
她装作吃惊,伸手去拿那耳坠,惊喜道:“我昨天找不到了,竟然被何先生找到了,谢谢你。”
“明小姐似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明瑟这时候才把视线从耳坠移到何誉脸上,佯装思索了两秒后恍然大悟:“那是席先生的衣帽间啊,我昨天从画室走,出去的时候绕迷了路——顶层实在太大了。结果不小心撞进了拐角的一个房间里,很快就出来了,没想到耳坠掉里面去了。”
她将耳坠紧握在手里:“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很喜欢这一对的,还以为丢了呢,昨晚难过了好一会儿。”
何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含了三分探究,似乎要看透她说话的真假。
片晌,他不咸不淡的说:“不用客气,只是明小姐下次,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明瑟握着耳饰的手心黏黏腻腻,面上仍然分毫不显,真诚的再次向他表示感谢。
何誉似乎不准备与她多言,收回目光后就要走,只是刚走了两步,到走廊转角处,停了脚步,转身,再度对着她开口:
“明小姐,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席先生是游轮的主人,船上的人和事他都能查到。另外——您的东西自己收好,如果下次我还是不巧捡到的话,可能就不是直接来还给您,还是交给先生转交了。”
走廊尽头,日色薄薄下,何誉的口气,仿佛是威胁,又仿佛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