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横玉面色惨白,紧攥双拳,向他二人靠近一步,司徒翼迅速欺近她身边,扯住她衣袖,低声说:“‘风潮万里’杀伤力太强,师父,千万莫要靠近。”
戚横玉白着脸,颤声道:“阿唐……阿唐若真使出那一招,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皇甫伦紧紧扯住儿子,远远躲离傅高唐,疾声吩咐身边下属:“嫌犯抗命,罪行滔天!记住,他一动手,就立即传令出去!”
下属躬身答道:“急哨与信鸽皆布置完善,请大人放心。”
谁都不再说话,只死死盯住傅高唐与他手中刻碣刀,但见刀锋越颤越快,那刀身上暗沉沉的锈迹,竟也似开始盘盘囷囷流动不息!
黎越峰不敢怠慢,虽仍保持弯腰欲夺刻碣刀的姿势,右手五指却暗暗张开,随时欲拔自己腰间“平山刀”迎战。
丹心半点逐浪翻,怒风万里卷潮来!
黎越峰立在傅高唐面前,只觉对方的腾腾刀意越聚越急、越迫越近,那气浪锋芒隐透出刻碣刀锋,似直要将自己脸额与周身割裂一般。他运起五十多年来勤练出的内力,勉力与之对抗,却不知还能撑得几时。他情急之中,念及爱子大仇难报,五内俱焚,奋力嘶声喝道:
“潮儿!潮儿!爹爹……为你拼了!”
就在他竭力开口之际,傅高唐将刻碣刀一举,所有人只见一道苍黑色光柱冲天而起,便似蛟龙出渊!那黑色刀光冲上半空,又突然凝住,似盘龙临视,无人知它下一步将冲向何方!
穆青露抬首凝望刀光,双目灼灼,小声自言自语:“二师伯……您在犹疑要不要化出满天风潮么?倘若真的……真的……”
她心中焦急难安,下意识一伸臂,握住身边人的手,双目犹自盯住傅高唐,口中喃喃道:“要是二师伯真的动手了,那可……那可……唉!”
段崎非正立在她身畔,突觉手掌被她紧紧攥住,她的手心冰冰凉凉,浑不似往常。他心中一颤,用力回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青露,别怕,二师伯掌持《登善集》,必定自有分寸。”
穆青露似未料到他会回答自己,愣了一愣,表情才略略放松,轻声应:“是啊。”
二人执手而立,心中默默祈待。那皇甫伦却丝毫信不过傅高唐,一手将儿子向外推,另一手划了个半圆,斜斜挡在胸前。金桂子乍眼间见他如此举动,心中一惊,暗想:“这皇甫知府也是会家子。”
众人不敢出声,只一齐举头与那玄黑刀光对望。骤听傅高唐一声长笑,那已在空中盘踞片刻的刀光一顿,突似风逐残云般,散失无影。
黎越峰正蓄气敛势,准备接招,陡觉扑面劲气一齐消失,一时之间,尚不及反应过来,只听到摧风堂和天台派中人纷纷叫喊出声,声音中似有喜悦之意,而皇甫伦却长吁一口气,向下属道:“暂缓发令。”
黎越峰勉力振奋精神,无奈这一天中经历事情实在太多,一时难以清醒。正迷迷糊糊间,突觉傅高唐向自己靠近一步,伸手搀扶自己双臂,正凝声说话:
“黎帮主,你痛失爱子,难免神思恍惚。所以无论你对我说甚么、做甚么,我傅高唐都不会计较。就让时间和事实来证明一切吧!”
傅高唐说完这几句话,将手中刻碣刀一横,交到黎越峰手中,沉声续道:
“我不是罪犯,但这段时间内,愿意将刻碣刀交给黎帮主保管。只希望黎帮主能遵守江湖信义,早日查明事实真相,不随意听信他人之言。”
天台派众人一起失声叫道:
“二哥!”
“师父!”
“二师伯!您真要交出刻碣刀?”
傅高唐依旧平平端着刻碣刀,平静地答:“不错。伤口与刻碣刀刃完全符合,这是很诡异的事。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刻碣刀便成为重要证物,我人既入官府,只怕也不宜将它留在身边。”
他又正色望向黎越峰,道:“黎帮主,请您亲自看顾刻碣刀,莫让他人脏手污了它半分。我衷心祝你早日查获真凶,到时再亲手将它交还给我。”
黎越峰怔怔地接过刻碣刀,胸中血气奔腾,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老泪纵横,颤声说:“傅大侠……傅大侠……黎某老糊涂了,竟会轻率地怀疑你。唉!我,我枉为江湖中人啊!”
傅高唐哈哈一笑,放开手,道:“这事分明有人冲傅某而来,你爱子心切,就算怀疑我,也在情理之中!”
戚横玉飞身趋前,向黎越峰道:“黎帮主,此事虽已惊动官府,但也请你在日后查案之时,顾及江湖道义,莫要随意听信他人臆断。”
黎越峰面上似有悔意,低声道:“好。”
他几人不住交谈,边上的皇甫非凡早有不耐,眼见危机已过,大声叫道:“傅高唐,磨蹭什么呢?快走。”
他一挥衣袖,衙役们又纷纷涌向傅高唐,竟颇有捉拿钦犯的架势。
傅高唐绕过黎越峰,喝道:“叫甚么叫?老子有腿。”大步便行。
皇甫非凡哼了一声,向众衙役道:“看紧他。”自己却远远站在下属身后,不敢趋前。
洛涵空和戚横玉眼见难以阻拦,只得叫道:“皇甫知府,事态尚未分明,你若敢动他一根毫毛,我等必定不会放过你!”
皇甫伦早已收起护体架势,赔笑道:“请各位放心。一旦查明案情,本官立刻便送傅大侠回来。”
傅高唐边大步走,边大声道:“到时候不用你送,我自会走。”
皇甫非凡冷笑着说:“你倒乐观得很,不过证据如此充分,想要平安回来……哼哼,只怕有些难哪。”
傅高唐虎目一瞪,戚横玉等人心中忿怒,立时又要发作。皇甫伦心知不妥,刚要叱令儿子住嘴,突听离皇甫非凡最近的一名衙役嗓音发抖,不住声地喊:
“皇……皇甫少爷……您……您靴子上的,是……是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