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涵空和戚横玉等人面面相觑,均觉落入了死循环的怪圈中,明知定有幕后黑手操控,却苦于身陷其中、难以追索。洛涵空母子和陶向之神色尚且坚定,殷寄梅等却已频频打量天台派众人,面上泛起复杂难猜的神情。
皇甫伦连连打圆场:“大家别吵啦,本官听穆姑娘方才的意思,倒也有一定道理,这内鬼未必便只出在天台派中。要不……洛堂主,戚女侠,便请摧风堂和天台派的各位侠客一同随本官回去慢慢商量?”
穆青露惊叫道:“我甚么时候有过那种意思了?!”
洛涵空和戚横玉亦怒道:“皇甫伦,你想群拘我们?”
金桂子也不打话,缓缓立起,走到场中,一步步向皇甫非凡行去。
皇甫非凡面目扭曲,极是恐惧,大呼:“快快,保护我!”
环护着他的灵川帮侍卫齐声低叱,纷纷握住武器,黎越峰沉声在后说:“金少侠,请止步。”
金桂子淡淡一笑,置若罔闻,依旧向前行去。一名灵川帮侍卫壮着胆子,拔出青锋剑,叫道:“得罪了!”一剑朝金桂子刺去。
金桂子不躲不闪,突然伸出右手,平平捏住剑锋。
那侍卫脸涨得通红,手腕用力一挣,想抽回长剑,孰料那剑锋在金桂子指间,瞬间裂成十余片,便似撕纸一般!
金桂子缓缓撤指,轻轻一振衣袖,那十余片碎裂的剑身叮叮当当洒落在地,每一片都映照出皇甫非凡惊惶发青的脸。
金桂子止住脚步,不再前进,只平静地说:“皇甫知府若想捉拿摧风堂和天台派的人,只管放手来罢。”
穆青露大声叫道:“桂师兄,好本事,带我一起!”
天台派一众青年弟子胆气更豪,也不多话,只纷纷站到金桂子身边,对皇甫伦怒目而视。
摧风堂中也不宁静。秦智达早已怒吼着要动手,陶向之和范寓等人虽作势劝他,却各自暗暗运功,只恐有变。洛涵空靠在椅中,连连冷笑,向皇甫伦道:
“皇甫大人含着一口血,东喷西喷,也不嫌累?今日看来,你若不显点真本事,恐怕难以服众。”
皇甫伦和黎越峰对视一眼,黎越峰略有尴尬之色,皇甫伦却似意志坚定,他不再瞧黎越峰,转头朝向洛涵空,面上笑意全收,淡淡地道:
“洛堂主,本官此来,并不准备打架。何况,真打起来,本官也未必会输。”
洛涵空一怔,突然爆发一阵大笑,他俯身向前,注视皇甫伦的眼,一字字问道:
“那,来试试?”
皇甫伦迎视洛涵空目光,锐声道:“洛堂主,本官今日所带人马有限,单论武功未必盖得过你,但你若真的联同天台派与本官动手,在道义上便先输了。”
洛涵空正要发问,戚横玉已抢上前,疾问:“如何在道义上输了?”
皇甫伦平静地说:“黎帮主已将爱子惨死的消息通知了洛阳城中各路武林知己,如今全城尽知疑犯很可能出在天台派中,天台派若敢集体反抗,形同自认犯罪。而本官在来之前,早已遣人备下快马信鸽,若有不测,随时便能将消息向京师上报。”
戚横玉杏眼含威,怒道:“你果然有备而来。只是天台派声名向来不差,就算你们企图趁乱抹黑,只怕也难以令武林中人信服。”
皇甫伦笑了笑,回道:“有一部分人相信,也就足矣。”他不再理睬戚横玉,缓缓转头,看向洛涵空,表情凝重地说道:“摧风堂贵为洛阳城乃至河洛武林中第一大帮派,想来定不会干扰官府办案罢?话已至此,洛堂主——本官劝你还是莫趟浑水的好。”
洛涵空冷笑道:“若我定要趟浑水呢?”
皇甫伦沉下脸,道:“洛堂主,天台派已企图推卸责任,还反诬摧风堂中有内鬼。你纵然大度,也该为摧风堂各位无辜的当家著想啊。”
天台派一众青年子弟大声道:“我们没有反诬!”
洛涵空与洛老夫人一起厉声喝斥:“皇甫知府,休要胡说!”但皇甫伦的话却已如向沸水中投入一块冻铁,瞬间便产生了爆裂之效。殷寄梅当先含泪叫道:“洛堂主,属下不是内鬼,属下是清白的!”
方寒草亦翻身下拜:“请洛堂主明鉴!”范寓与秦智达虽立在边上未说话,但神色却也略略动摇。
陶向之阻拦不住,连连摇头叹息:“自乱阵脚,自乱阵脚!唉!”
天台派诸人目睹这般境况,即使心中又委屈又疑惑,却也担不起扯摧风堂下水的罪名。司徒翼面上表情悲愤,强自按捺着,对洛涵空道:“涵空,莫要再说,此事交给天台派来应付吧。”
洛涵空暴喝道:“好朋友被欺负,我岂可当缩头乌龟?!”他陡然伸手,指着堂中下属,怒道:“哪个再敢临阵退缩,就给我立即滚出摧风堂!”
皇甫伦陡然扬声:“洛堂主定要陪同领罪,那便恕本官无礼了——来人,将在场天台派和摧风堂所有人请回去,如有反抗,一律上报京师、下宣江湖!”
他一声令下,门外衙役纷纷涌入,竟个个手持镣铐枷锁,便要直奔场中诸人。
洛涵空和戚横玉气得脸色惨白,想要动手,却又担心就此真在武林中落下畏罪抵抗的恶名;若不反抗,却又不甘束手就擒。穆青露和秦智达脾气最火爆,一左一右叱道:“拼了!”各各出手,将面前那份枷锁掀落在地。皇甫非凡趁乱高叫:“反贼,竟敢动朝廷命官!若是伤了我和爹爹一根汗毛,自有朝廷颁令,将你九族夷灭!”
穆青露长声笑道:“诛灭九族?哈!”朱弦递出,险险刺中皇甫非凡,黎越峰举刀一挡,将七根朱弦悉数格开。
一时间,灵川帮帮众和衙役们叫骂不休,摧风堂和天台派中人怒目相向、剑拔弩张。
正当难解难分之际,突见傅高唐双目圆瞪,大喝:
“住手!”
他这一声陡喝,蓄足了倚火沧波二股心法的内力,浑似火势裂卷、江海浪翻,那众衙役的喊嚷声便如同夏虫嘶鸣般,被那造化神力一震,齐齐消失。
傅高唐缓缓立起身,提着刻碣刀,一步一步,走到厅堂中央,迎住所有人视线,凛然说:
“这二十六条性命,不是我傅高唐杀的。”
皇甫伦想要说甚么,傅高唐一瞪他,皇甫伦微微一抖,竟也闭了嘴。
又听傅高唐慢慢地续道:
“我没有杀人,也不信洛堂主的属下里会出败类。至于我身边的师兄妹和这些孩子——”
他抬手朝天台派中各人一指,神情庄严,说道: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待我如亲人一般,绝对不会出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