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小七充分发挥蜗的动手力,将需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搬上马车,包括所有的菜,巨大的鱼缸,熏肉,衣物细软,以及他和小秋两个大活人,再加上车夫和护送的下属,最后不得不多派一匹马。
马车从王府的后门离开,无人相送,无人关心,与王府内为燕珩忙碌的场景对比起来显得有些凄凉。
然实际上,马车里已烧起碳,小秋正在将肉串在削的竹签上,小七正将串的肉串架在炭火炉子上翻动。显然,因为出发时间过早,没来得及吃早饭的两人打算来顿烤肉。
用小七的说就是入乡随俗,既然他们去的是一个寺庙,到那里就还是不要吃肉的,所以这些熏肉,在路上可以放肆的吃。
渐渐地,随着烤肉的香味扩散开来,马车所过之处吸引一众目光,除这诱人的香,人们自然也注意到马车上属于瑜王府的标志,人都是有奇心的,打听之下,关于孟七被逐出王府,发配偏远寺庙的消息就迅速流传开。
不同于小心翼翼站队的官场,百姓们的感官和想法就简单直接。孟家众多将领为苍国立下的汗马功劳也曾被编成歌谣在大街小巷传诵,如今,孟家落得发配边疆,就连最小的文弱公子,竟然也没留在王都。
这天的清晨,关于孟家的故事再次在各个街巷的早点摊子和餐馆流传开来,众人这么一聊天,互相知更多的信息,比如孟七昨天还挨一百棍,结果将军府连养伤的机会都不给,今早就将人送走。再比如,燕珩出之前,孟七虽然身份骤变,但过得也没这么辛苦。
“唉,以前还觉得瑜王为人不错,念旧情,在来……”
“那燕珩怕也不是什么人,别管怎么说,稍微有点良心,都不让人遍体鳞伤的离开。”
“瑜王府这么着急送人走,是不是怕孟七在王府里,遭大家唾弃。”
“呸!敢做就得敢,若孟老将军知这个结果,初说什么也不可同意孟七公子留下。”
“我二舅姥爷家我三姨她外甥就在王府差,听说这已不是孟公子第一次被打,啧啧啧……”
谢邻风还不知因为孟七马车里烤肉的『操』,导致全城都快知他将人打一顿扔去偏远寺庙的事,这也导致他本来尚可的誉迅速滑坡,连带着燕珩都成心机排挤他人的阴险小人。这,也就意味着,所谓的民心,他还没有得到,就已失去。
在众人或愤愤不平,或同情怜悯的目光里,载着孟七的马车逐渐消失在王都,至于那让人流连的烤肉味,不用想,一定是王府嚣张的奴才在吃,毕竟哪个重伤的人会吃如此荤腥油腻的东西,这瑜王府,真是没啥人。
实际上,马车里确实坐着三个人,与大众想象中的画面完全相反,护卫正在疯狂咽口水,小七和小秋正在快乐撸串。护卫第三次受到小七的邀请之后,终于绷不住,伸手接过烤肉。
马车驶出王都不到一个时辰,车夫也沦陷,四个人一边撸着串,一边向着遥远的临江寺去。
吃人嘴短的车夫和护卫然会下意识的想从其他地方予以弥补,过程就包括,车夫尽量走平坦路径,找舒适客栈,寻味美饭馆。护卫则沿途都在四处打听临江寺的情况,并时不时询问孟七的口味来一场狩猎,晚上在外『露』营时格外尽心,遇到不轨之徒格外敬业。
渐渐地,两人发,这个孟七公子与他们原本认知中的富家公子不大相同,不但为人和善,且思维活跃,从不斤斤计较,关键时刻总挺身出,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喜欢呢。
马车出发不到十天,车夫和护卫均已成孟七的忠实粉丝,四个人的南下之路更是变成一场游山玩水,雨后采个蘑菇,山上摘点野果,偶尔还碰到黑店或打劫的惩恶扬善,抓到的犯人有悬赏的还赚点外快。
一路南下,这个四人组成的小队伍到后来甚至慢慢积累出一丝。人人都说,有一队神秘四侠,平时就喜欢伪装成行人,还擅用烤肉香诱『惑』人抢劫,所过之处,上的强盗小偷无数。
护卫蔡禾从未想过,自己竟然通过护送孟七去临江寺实行侠仗义的梦想。车夫也从未想过出行竟然如此轻松快乐,他甚至已开始希望,去临江寺的路无限延长,让这场旅途就这样持续下去。
然,两个月后,纵使走的再慢,他们也还是抵达目的地。
临江寺地处苍国最南的洲,也是偏远地区之一,这里与西北苦寒之地相比,唯一的处大概就是温度,这里四季长青,从未落雪,还临海居。不过因为交通不便,海贼肆虐,这里也是贫穷的不『毛』之地。
这里比较有的大概就是临江寺,这临江寺倒不是说多灵验或者多宏大,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临江寺成苍国默认的流放之地。除苦寒西北,这临江寺也是流放圣地。被流放到这里的人,人生基本也就相于结束。
马车来到临江寺门前,寺中僧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解孟七的身份和来这里的原因之后就准备带孟七进寺。结果他刚要转身,那车夫先嚎啕大哭起来,“公子,公子,奴才舍不得你!”
僧人微微诧异一下,因为一般的主家是不会派遣忠于流放者的奴仆来送人的。僧人冷静安慰一番,终于安抚车夫,结果下一秒,那个护卫竟然开始抹起眼泪。
僧人,“……”你们这群大男人还不行?
小七拍拍护卫的肩膀,“没事,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公子在这里要保重身体。”护卫擦干眼泪,默默做一个回去辞行,然后再来临江寺的决定,他孤儿一个,无牵无挂,不如就任『性』一把。
挥别眼泪汪汪的车夫和护卫,小七终于跟着僧人进临江寺。僧人同小七介绍着临江寺的情况,以及他们这些流放来的人居住的区域和平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临江寺虽然不算宏伟,建筑别出心裁,从山中引活泉水从院中穿行过,泉水在寺庙正中心的池塘中汇聚,然后再流出重归山野。
小七见状自己的鱼缸,低头跟两鱼商量,“要不我给你们换个大房子吧,把你们放到池塘里。”
僧人,“……”这孟公子被流放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傻?
然让他惊奇的是,两条锦鲤竟然齐齐跃出水面,似乎听懂一般。
就这样,小七带着锦鲤来到池塘前,放鱼之前,小七还仔细询问一遍池塘里有没有别大的鱼爱吃锦鲤的那种。
僧人摇摇头,“贫僧不曾见过。”
小七满意点头,将两鱼放走,并叮嘱,“你们先逛一逛,要是碰到打不过的,记得来找我,我给你们出头,一定把它炖得香喷喷的。”
两锦鲤十分听,一头扎进池塘中,视察起自己的新的大鱼缸。
“孟施主,我们继续走吧。”僧人等半天,都不见孟七动,开口催促。
“等一会,若是锦鲤不来告状,我们再走。”小七觉得撑腰这件事不半途废。
僧人,“……”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在池塘边站一会,就在僧人忍不住想要再催促一下的时候,那两条被放走的锦鲤竟然再次一同出,且就在池塘边转圈,一副撒娇模样。
小七见此蹲下去想伸手『摸』『摸』两条鱼头,但是着池塘水沉默,这水虽然上去还行,但是不是也不太干净?
两锦鲤似早就习惯,直接自己跃出水面,主动贴贴孟七的手掌。
就这样,达成『摸』鱼头的日常任务后,小七终于挪步。
僧人有些懵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一眼池塘,已不见那两条锦鲤的影子,来到后院,僧人终于忍不住奇询问,“孟施主,那两条鱼真的听懂人言吗?”
小七点头,“啊,你想找鱼翻译吗?一天两颗菜。”
僧人???
送走并不需要鱼翻译的僧人,小七和小秋开始收拾今后的住所。僧人给安排的住所位置和房屋都还不错,房屋采光也不错,内部只有简单的床榻和桌椅,但是干燥干净,院子甚至比瑜王府的院子还稍稍大一点。
离开的僧人回到主持所在的院落汇报基本情况,汇报结束仍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主持见此自然开口询问,“南云何这般困『惑』,可是新来的孟施主有什么问题?”
僧人想想回,“师傅,不止是孟施主,就连他带来的两条鱼都有些不同寻常。”说完,僧人忍不住将刚刚的一切完完整整地讲述一遍。
主持听后也觉得有些奇怪,便同南云一起到池塘,但两人半天,也没见锦鲤的影子,只离开。主持倒不觉得南云在说谎,他只是猜测,也许是那两条锦鲤被人从小养大,所以认识主人,他游历天下的时候,也曾见过可以驯养各种动物的人。
就这样,孟七在临江寺安家,主仆两人对于流放至此均没什么感触,反倒觉得自从离开王府,生活都轻松。
收拾完毕,两人简单做些吃的,就坐在院中着远方的晚霞,听着院中风吹竹林的声音,小秋都不禁感叹,“公子,早知流放这么舒服,我们就应该早早争取流放。”
“王府不也挺的?”有两只主角呢,养主角也快乐的,“不过说起来,我们这一走,也不知他们在还不。”
小秋撇撇嘴,“他们肯定用不着我们『操』心。”
“说的也是。”小七点点头,蜗只不过是搬走锦鲤,堂堂一个王府,倒霉点怎么样呢。
然实情况是,自从孟七离开,瑜王府的情况就每况日下下下下下。
先是皇帝听说谢邻风偷偷命人接七皇子出宫的事,以及讨论孟家遭受惩罚过重等等言论。皇帝然没有直接用这个理由找他麻烦,是从其他地方挑骨头,每天上朝都会将他一顿责骂。
一个月后,大概是觉得积累足够,老皇帝直接收回瑜王最富庶的一个封地,那封地的税收几乎占王府一半的济来源。
皇帝的举动,也让诸多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开始行动,官场上,众官员有意识的疏离起谢邻风,虽然表面上仍旧客客,但邀请他出席的聚会越来越少。
更让谢邻风焦躁的是,他这些年吸纳来的人才和食客,纷纷提出辞行,或者另寻他门。
他最欣赏的食客也辞行的时候,谢邻风终于暴怒,场指责他们这些食客如墙头草,毫无原则,空有一张嘴,哪里有饭就去往哪里,如同觅食的狗一般。
那食客静静听完,毫不示弱,也没有恼羞成怒,是更加坚定离开的念头,并直言他们离开并不是因为瑜王失势,是因为外面的传言。对孟家最后一个留京的小少爷都如此心狠,加上他对待孟七态度的前后转变,着实让他们这些食客难以托付信任。
“瑜王爷,您多久没去王府外听听民心?”食客最后留下一句,转身潇洒离开。
这一个月备受折磨的谢邻风在砸一通之后终于平息怒火,然后差人去打听城中情况。下属战战兢兢地汇报城中百姓们的传言之后,谢邻风的怒火再次攀升,但这次连让他出的孟七都没有,他只将闻声赶来本想安慰他的燕珩骂一顿。
燕珩觉得委屈,还是维持着包容人设,苦口婆心安慰许久,这才让谢邻风重新冷静下来。
但偏偏这个时候,护送孟七的下属和车夫回来,燕珩召见两人,本想从两人口中听一听孟七到达临江寺后痛哭流涕的场景,不曾想直接迎来两人的辞行。
两人直接表示护送一路均已与孟七交心,打算下半生都要追随孟七,哪怕是孟七一辈子都要在临江寺渡过。
血压起落起落起起起的谢邻风差点场晕过去,那些食客走就罢,毕竟是投奔其他王公贵族,这两个下人凑什么热闹,竟然要去投奔一个被流放的男宠!这一个个的都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