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残阳已快燃尽最后的能量,泉州城被这最后的光晕染得一片金黄。黑夜快来临之际,仿佛所有人都在为一天快结束而繁忙。
在泉州城东,一座豪宅大院横跨两条大街。里面房屋成群、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午后,十多人从后门次街进入宅院,进入西面一幢三层大楼中。很快,大楼门被人关闭,留下两个守在外面的男子,一时无人再进入其中。
这十几人,不少人脸色沉重,仿佛有不少心事。在主位上坐着一个身材发福、圆脸无须的半百老者,老者扫了进来的众人一眼,问右边一个面色冷谈、左耳缺了一块的中年男子:
“尚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侯爷,怕是要出大事了。”姓尚的中年男子长叹一声:
“现在四城门被封,我们无法出去。陈源又被查抄,他们迟早会查到陈源与我们有联系。”
老者一听反而松了口气:“陈源与我们联系,不过是靠码头几个小人物。听说韩?查陈源,我已派人让那几人离开,他能查到我们什么?你们放心,暂时住在我这里,谁也不可能查到你们的。”
尚先生和另一个身高背阔、长着一个小脑袋的壮年男子对望一眼,壮年男子问:
“侯爷,我们的意思是为了不连累你,最好尽快出城,你能不能安排我们今晚就离开?”
老者想了一会,脸色十分为难:
“今晚怕是不行,你们放心,封锁城门是大事,不可能封多久。最多明天就会解禁,到时候再送你们出城。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昨天为何会带这么多人入城?莫非你们想在城内做笔大的买卖?我们可是说好的,官银事后,不再行劫掠之事。”
“我们不会失言,这些天你可听说我们在海上兴事?”壮年男子说:
“我们的买卖,可从来没忘记侯爷。上次那二十万两银子,不也分给侯爷五万两?弟兄些只是在外面呆烦了,想进城来享受一下。”
老者皱了皱眉头,旁边一个身高体肥、双眼被肥肉快挤成一条线的年青人冷哼一声:
“我们可没白拿那些银子,不说其它,要不是我们,你们能如此方便进城?那几次清剿,你们可能早就被抓到了。”
壮年男子还待争论,被尚先生打住:
“好了,就明天离开。侯爷,现在韩?和泉州城的官员还在陈府,他们商量些什么,还得你多多打听。”
尚先生带着众人离开,只剩下老者和肥胖的年青人。年青人对老者说:
“爹,他们一定有事瞒我们,要不然韩?来泉州这种事,他们岂会先知?”
“与他们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老者看着大堂顶上一幅字,长叹一声:
“钰儿,这次事了,你们离开这里吧。”
年青人一听有些急:“爹爹何须如此担心,只要他们信守承诺,不再行海上之事,我们就不会有事。”
老者盯着顶上几个大字,看了好一会才出声:
“他们要是信守承诺,也不会突然派这么多人来此。一旦他们有事,我们也完了。我意已决,这两天准备一下,待他们走后,你就带继兴他们离开泉州。”
……
陈府大厅,十多双眼睛,打量着跪在堂中间面色惶恐的中年男子。男子左手抱着右肩,右肩明显比左肩胖了大圈,看样子受了不轻的伤。
“郑猛,陈源的事你真不知道?”
郑猛此时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所有的贪婪和狠劲都已经消失。他的运气不好,跑到后门,见外面有一大群官兵把守。又朝里面一侧逃,已经逃到墙下,正要一翻而过,被飞来的一块石头砸中右肩,在外面被季无常所擒。
被擒时又受了季无常一顿拳脚,一天未吃饭,身上的钢火已退得差不多了。看着问话的韩?:
“大人,小人只是陈府护院,陈源的事小人真不知道。只知道不少人向他送过礼,府中一些女子,是他强抢回来的。”
韩?虽在府中安排其它事,他的五个亲卫,加上丘从林和另一个身手不错的中年护卫陈孟平,他已安排负责一些事。比如李纯稀和杜淮、曹飞在城楼上负责防务,季无常和许盛正在负责清点陈府的财产,丘从林和陈孟平负责审问众俘虏。
郑猛等人已经被审问过,虽没多少进展,韩?已知道他们在陈府的身份地位。对方的口供让韩?很不满意,一个护卫头子,居然只知道这点东西?
“郑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不说些我喜欢听的消息,我就用你的人头,去震慑一下其他人。有了你这颗人头,我想那些人应该能说出有用的东西。”
郑猛一听差点没晕过去,官府不是土匪,就算是必死之人,也要走些流程。郑猛哪知道韩?如此不按常理行事?急声说:
“大人,小人真不知道陈源多少事。府中陈源最信任的有三人,他的夫人瑛兰、义子陈波和冯从云。大人可问问他们,他们一定知道陈源的事。”
韩?第一个提审郑猛,是因为对方在后台审讯时还算配合,没想到真只知道这些,挥了挥手:
“将他带下去,将陈波带来。”
很快两个衙役押着肩上受了一箭的陈波进来,陈波的待遇比郑猛好,肩睥的箭伤已经过简单处理。进来后双脚站得直直。在主审席上有三人,韩?居中,柳章居左、陆鹤山居右。见陈波不跪,陆鹤山大吼一声:
“按他跪下。”
后面两个衙役按住陈波的肩,各出一脚踢到脚弯上,扑通一声跪下。陈波咧着嘴冷笑道:
“陆鹤山,你他娘的以前不是和我称兄道弟吗?你就如此对待兄弟?”
陆鹤山被问得满脸通红,看了眼柳章,学对方装乌龟,没敢再出声。陈波在后台也很硬气,韩?没有像问郑猛那样审问:
“陈波,陈源让你们联系海寇杀害马德鑫,又让那些海寇绑架他女儿马芳,那些海寇是不是现在泉州海上作乱的那批人?”
韩?这番猜测问出,陈波脸色大变,一时虽恢复一点正常,脸色看起来仍不自然:
“你胡说八道,我家大人岂会勾结海寇?马德鑫的死与我们何干?他女儿马芳要不是我们,早就和他一样,死在那些海寇手里。”
韩?想了一会,起身对众官员说:
“人犯太多,干脆我们分开审。这样吧,你们在此审瑛兰,我将陈波带着另一边去审?”
柳章几个官员一听大喜,要他们审问瑛兰,韩?简直是在照顾他们,一点没拒绝。柳章说:
“韩大人说得是,清剿海寇之事刻不容缓,分开审不会耽搁时间。”
韩?暗自松了口气,他虽是钦差,审讯不能背着这些人。有这些人在,一切只能按程序来,不知要审到猴年马月才能让对方开口。
陈波被押进一间小厅,这里没有官差,押他的人是陈孟平。除他和陈盂平外,只有韩?和丘从林。
“你要干什么?”陈波不傻,见这里只有韩?的人,知道有问题,心下大惊:
“我是八品内侍,就算死罪,也得由朝廷批示,你无权对我用刑,更不能杀我。”
“我连陈源都敢杀,你算什么东西?”韩?已认定陈源和那些海寇有勾结,陈源都能勾结海寇,想来这里还会有其他人。为了抓紧时间,他只能做些不想做之事。
韩?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指了指桌上一个陶瓷罐:
“以前我就听说,划一条伤口撒一把盐,是世上一种很痛苦的酷刑。以前从未试过,现在正好用在你身上。将他双手双脚绑好,堵上他的嘴,我来行刑。”
“韩?,你这天杀的,你……”陈波还未骂完,嘴已被陈孟平堵住。很快被捆成一个粽人,被陈孟平按在地上。
韩?拿着两样东西走到陈波面前,蹲下身子:
“我马上就行刑,你要是想通了就赶忙点头。冷水我已给你配好,要是你受不住刑晕倒,我会浇水将你淋醒。”
韩?说完,连陈波的衣服也未解开,一刀在对方胸前划下。一条中指长的伤口,瞬间冒出一股血。此时韩?才解开对方胸衣。瓢了一勺盐,撒在细长的伤口上。
不止是撒,盐被血很快浸湿,韩?用勺子慢慢将盐涂抹均匀。陈波嘴里的布巾也差点被大力震出,脖子和脸上的筋脉鼓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很快渗出血来。韩?正要划下第二刀,陈波僵硬的头飞快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