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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孤舟沉覆侧畔仍有千帆过 老树病卒前头自然万木春(1 / 1)

这片大陆终是迎来了真正的太平盛世。

夕阳下,一匹瘦马,一个白头老翁,渐渐走远。扶銮站在高丘上眼望着他,神色复杂。他说这个国度已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再待下去没有意义,而他所追逐的东西亦不在市井,所以他要去山的那一边找寻,直到生命的烛火燃尽。

他恨过他,因为这个男人夺了他的国,毁了他的家,害了他的爹娘。他不明白董娘娘为什么要劝自己放下。他放不下!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他雪恨,埋伏在他身边的每时每刻他都在告诫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仇敌。

他记不清自己第一次看见他头上的白发是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间,一切都改变了,也包括,他对他的恨。他开始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不贞,直到董娘娘告诉他,他的爹娘还活着。原来一切不过是场交易,他想缔造一个太平盛世来偿还大姑姑对他的恩情。

那一日大姑姑来找他,他看着大姑姑脸上狰狞的疤痕,整颗心都是空落落的。他说不清这段感情于大姑姑而言是幸或不幸,他所能做且愿意去做的,就是让已经成为过去的彻底成为过去。

因此关于他的一切,他只字未提。这也是他在偿还他的恩情。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大姑姑当年未说完的那句话,生而为王,他必须放下仇恨接纳自己的责任。的确这皇位总有人坐,但天下再乱不得了。

如此便愈想愈远,等他回过神时再望天边,早已没了他的身影。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他。妹妹绾妆说他曾来过一封信,信曰:“我本孑然一身地来,于今了无牵挂地去,从此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话虽如此,可来这人世走这一遭,到底是存了些不甘心的。不甘心什么,个人有个人的见识,至于未迟的心意究竟如何,那是不得而知的。

三个月后,少英向扶銮提出了永驻边疆的请求。扶銮应允,她便骑了黑鬃马远赴边关,至死未归。留下遗嘱托军中友人将自己的尸骨收敛,埋在了无人知晓的深山里。

夏国,明都。

锦湲拄着杖,嫖儿搀着她,远远看见一少女伴着一老翁立于湖畔垂柳下。见她走近,那少女羞涩一笑,行礼退开。嫖儿亦行礼退到一边。风吹垂柳窸窣作响,锦湲与凌霄并肩而立,淡淡问道:“方才那小娘是谁?”

凌霄答曰:“她啊,是我的慕和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

锦湲这才得知慕和已于三年前病故了。三年前,慕和二十五岁。思及此,锦湲默默闭上了眼睛。凌霄却显得很平静,脸上没有半分痛苦的颜色,风轻云淡地说了句“生死有命,她走得很安详”。闻言锦湲也不忍再揭他的伤心事,便寻了些旁的话将思绪引了开去。

交谈了一会子,凌霄忽然说道:“长姐,我要走了。”

锦湲问:“去哪儿?”

凌霄摇了摇头不愿相告,只道:“窈乐与我一起。从前我答应过朝露,会陪她看遍万里河山,如今该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窈乐便是那小娘的名字。

锦湲道:“也好。如今太平了,是该出去走走。”说着话,她的心里却想着旁的一件事。从前,也有一个人说过要带她看遍万里河山,如今她已两鬓斑白,那人又去了哪里?她找不见他了。是谁把谁弄丢在了时光的隧道里?

掌心滑入一点温热,锦湲醒过神来,只见自己紧攥着一枚吊坠。细细看下,里面的红色血纹编织成的似是一朵花儿。不知为何,她竟想起了明煖。没有缘由,无处找寻。她只觉得心痛难耐。

凌霄说这是朝露常佩在身上的,锦湲觉着该留给窈乐,奈何拗不过他,只得自己留下。两人又叙了会子话,便在湖畔分手了。那以后,她再没有见过他。一次偶然,她听人说在一个叫陵川的地方见过他们,但她无心打扰,旁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凌霄走后,庭商回了本家与妻儿团聚,从此再不入沙场,亦不问政事,平淡安闲地走完了余生。某日,他的女子遵循仙师指点入寺祈福,离寺时恰与一老尼擦身而过,恍然觉得面善,奈何寻不出根由,只得作罢,下了山来。

至于惹尘,他早已习惯了乡间的闲适日子,再不愿回到那座冷冰冰的宫殿里,也不许扶銮和绾妆常往来,依旧住在原来的茅舍里。

他已经不记清无痕的模样了,不是糊涂了,只是选择了遗忘。他老了,只要眼前人好好的便也知足了。从前那些舍不下的痴痴念想早已不值得追忆。

只是他还有一桩心事未了。故著《净几杂录》一书,百年后若有幸得人刊印出版,或可稍解长姐于史之恶名。如此足矣。

忽闻敲门声,惹尘抬头,见惊春穿着素净的衣衫,正斜倚在门框上瞧着他。她想上山。惹尘知意温柔一笑,搁了笔合上书,起身拉过她的手,开了院门先护她出去,这才转身掩门。手掌心里贴上一团冰凉,惹尘低头去看,看见了半块鸳鸯玉佩。他的眼神滞了滞,刚想有所动作,腰间忽然环上了一双手。惹尘一惊醒过神来无奈一笑,松手握住惊春的手,好容易将她劝到身前,正要揽她的肩,却被她抢先甩开手去,在唇上印下了一吻。

她的眼底似有光芒闪烁,惹尘久久望着她,恍然间觉得时间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不自觉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她轻轻打落。她笑了笑,眼神澄澈,一如当年她刚进宫时的模样。

惹尘呆立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跑远,眼底浮起一层笑意和几点释然。不管方才她眼底是否真实闪过了清明与疼惜,他的余生都只有她了。

山民送来消息,问梅走了。那一天,惊春落了泪。自她疯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叫出一个人的名字,不过她那时是否清醒已然无所谓了,因为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听到她的呼唤,也不可能回应她。

靖王的爵位由怀德承袭。怀德是维宁的字。他一直守在蜀地,等待爹爹和妹妹回来。他真的等到了。子错已老得不成样子了,也磨平了当年的锐气,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怀德不住地痛心。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他终究是他的爹爹。

次年,子错死在了蜀地王府里。

维仪字玉贤,终身未嫁。

怀德将邓秀给的小瓶子给了玉贤,那里面装着他们的阿娘常心言母族的圣物。子错走后,玉贤就带着圣物离开了。她要去找阿娘的母族,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但她想试一试。她愿竭今生之命数,希望能换得阿娘母族的谅解。

怀德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做你想做的,不必害怕。累了就回来,哥哥永远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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