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厚厚的银灰色云层,覆盖在了十月份的黑海北岸上空。在牛羊与他们赖以生存的牧草之间,降下了象征着寒冷与死亡的白色霜雪,为世间万物披挂上一层苍白的丧衣。
几只饥肠辘辘的秃鹫,绝望的盘旋在那昏暗的天穹之上,试图寻找些冻死的生物尸骸,来应对这场突然降临在秋收时节的彻骨严冬。
突然,它们找到了目标!皑皑白雪之上,躺着一匹精壮的白色骏马。它身姿优雅,体态俊美,健壮的肌肉在马身上连成一道道近乎于完美的银色曲线,修长有力的四肢,也蕴藏着爆炸性的恐怖力量。
发现猎物之后,秃鹫们发出了兴奋的声音,纷纷扑扇着自己黑色的羽翼,争先恐后飞到了白马上空——刚刚离的太远没注意,靠近了才发现这匹白色的骏马居然没有脖颈,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人类成年男性,未着寸缕的上半身,跟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一样,呈一种病态的惨白之颜。淡银色的披肩长发,半掩了一张英俊儒雅的沉静面庞。
秃鹫们盘旋在这半人半马的怪物上空。谨慎的判断着对方的生死,这时,一只小秃鹫挨不过饿,鲁莽的降下了自己那骨瘦如柴的可怜身躯,两只褐色的利爪,重重落在了这人类身躯的左臂之上。
“嗯?”
先是嘈杂的翅膀扇动声,再是从左臂上传来的沉重触感。一连串的干扰,终于让刘渊终在这恐怖严冬中苏醒过来。苍白的眼脸慢慢向上抬起,当着食腐动物那胆怯懦弱的双眼,露出一对宛若深渊一般漆黑恐怖的夜色双瞳!
发现这庞然大物并没有死去,那可怜秃鹫被吓的哇哇大叫,连忙扑扇着自己的翅膀,重新飞回那被阴云所笼罩的银灰色天穹。跟着同伴遗憾的离开了刘渊身边。只留下几根松动、脱落的黑色翼羽,在寒风中轻轻打着旋,慢慢坠落在人马那洁白的身躯之上。
“什么情况?秃鹫?雪原?我衣服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刘渊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围那银装素裹、美丽却又暗藏着死亡的覆雪草场。凛冽的寒风宛若刀子一般,刮的自己皮肤生疼。可怖的低温迅速剥夺着他身体的热量。人马不禁抱紧了自己因为寒冷而不断颤抖的上半身,瑟瑟发抖的回忆起沉睡之前的事情:
自己是地球上最顶尖的骑手之一。在各种赛马大会上久负盛名。刚刚骑着自己最为钟爱的骏马:苏赫巴。在乌克兰那广袤无垠的东欧大草原上练习骑术,为一周后,即将在基辅展开的赛马大会做准备。啊,说到自己的爱马苏赫巴。他可是一匹高大健壮的阿拉伯混血骏马。浑身毛发宛若寒冰一样苍白,又好似绸缎一般柔顺。但是自己在骑马奔跑的路上,眼前突然一黑。接着,便苏醒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草原之上······
“等等,我马呢?!”
这便是刘渊的第一反应。
虽然相处时间不到三年,但有一定社交厌恶情绪的刘渊,早已将这匹被他亲手养大的阿拉伯白马,当做朋友,甚至是孩子来看待了。
想到这里,他顾不上那几乎能血液冻结的彻骨严寒,连忙起身寻找自己的爱马。
“嗯?”
试图起身的刘渊,突然感觉自己臀部连接着什么极其沉重的玩意,让他根本无法从地上爬起。等等······在这恐怖的冰天雪地之下,自己下半身并没有觉得有多寒冷。而且,刚刚活动的时候······自己腿大概、好像、貌似有两个关节???
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的刘渊,将视线慢慢垂落了下来。
只见,在自己腹肌下方不再是两条强健的大腿,反而长满了白色的马匹被毛,以及两条优雅修长的骏马前蹄?最关键的是······双腿之间的老二没了!
没了?!
还没等刘渊从惊骇中反应过来。他便感觉到了自己屁股后面的血肉存在。人马慌忙转头观察,便看见一道有着宛若冰雪一般美丽毛色的马背,肌肉弧线优雅而健美。
可这特么不是苏赫巴的身体吗?
wtf!我怎么和苏赫巴融合在了一起?
这算什么?半人半马?
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与颠覆性的事实,不断轰击着刘渊脆弱的大脑与三观,一对宛若黑宝石一般美丽深邃的眼眸之中,细小的瞳孔甚至开始放大、涣散。大量常人无法接受的冲击性事实,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喀嚓。”
突然,刘渊感觉自己的马匹身躯,似乎压着什么坚硬的东西。他便不再乱想,学着记忆中自己爱马起身的样子,四蹄一用力,好歹是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躯,慢慢跪下两条修长的前腿,放低身体高度。让双手能触及那被冰雪所覆盖的枯黄草地。挖掘起那洁白松软的积雪,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硌的自己生疼。
很快,在刘渊的努力挖掘之下,被他压在身下的东西逐渐露出了原型:那,是一具染满了鲜血的人类骨骼。盆骨宽大但是低矮。看来是一位人类女性。她身上那件做工拙劣的羊毛外套,被某种利器撕扯出了多道裂痕,森森白骨之上,更是布满了被啃咬、舔舐的狰狞印迹。颅骨头顶,长满了沾有些许黑色血块的金色长发。右颊骨被某种利刃,刻上了两道圆环。双环之间,还有一个十字形状的神圣图腾。
见多了风浪的刘渊,当然没有被区区一具骷髅给吓到。但是,他发现了更加严肃的问题:这具尸骸,仅仅被大雪掩埋了浅浅的一层。她身下垫着更加厚实的积雪······这个可怜的女孩没有死多久!那些能在坚硬骨头上,留下如此狰狞痕迹的残暴野兽就在附近!自己很可能就位于一群食肉动物的狩猎区域之内!
想到这里,刘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时间,什么“我是谁,我在那里,我在做什么。”的哲学思考尽数被他抛之脑后,跟自己小命相比,人生哲学什么的算个屁啊!
我得赶紧离开这里!
“抱歉。”半人马悲哀的对尸骸鞠了一个躬。随后开始搜寻她的装备,在生命安全面前,亵渎死者这种大不敬行为,也变的毫无意义。没多久,刘渊便从尸骸中翻出一个储物袋。一面布满了爪痕的蒙皮木盾、五根装在兽皮袋里,长约160厘米,顶端绑着锋利石片的···短矛?
见鬼,石质矛尖?原始的毛皮外罩?还有这蛮荒的环境······莫非自己穿越了?而且来到了一个原始蛮荒的石器时代???
刘渊内心有些发凉,但随着他继续搜查尸骸的双手,一柄做工精良的铁质短剑,打翻了他充满悲观情绪的临时论据。那短剑长达60cm,两侧有刃,可能是为了增加重量与威力。剑脊非常宽大厚实。剑面,还工工整整的雕刻着四个神圣的拉丁文字。
“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线索+1,但是刘渊的头脑也混乱+1。
不过,已经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保命之外的问题了。于是,他将罗马短剑插回剑鞘,连同那女孩的皮革腰带,一起绑在了自己的腰上。接着将那袋短矛斜跨在背部。右手抽出一根短矛防身,左手捡起了那面破损严重的蒙皮木盾。整个人才算武装完毕。
“呼——”
又是一阵凛冽刺骨的寒风,刮过刘渊未着寸缕的赤裸身躯。冻的他连忙捡起那件千疮百孔的羊皮外罩,紧紧包裹住了自己没有毛发保护的上半身。如果有可能,他也想给自己在两条后腿之间的老二,套件裤子。虽然不冷···但是被寒风吹过,还是极端的别扭难受,不过,他的手够!不!到!
“唉···算了,随他去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朝前看,朝前看。”刘渊叹了一口气,学着着记忆中马匹移动的姿势,重头练习起走路,跑步,跳跃。苏赫巴的血肉与自己融为一体的同时,灵魂、记忆似乎也与自己灵魂所结合。没过多久,一匹宛若鬼魅一般优雅矫健的苍白人马,便在这片被白雪覆盖的草原之上,化身为一股银色的凛冽狂风!两侧的风景,眨眼便消失在自己的耳后。
“好爽!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马合一?”
奔跑中的刘渊感觉有些兴奋,他摸了摸肚子,决定先给自己找点东西吃。
至于吃什么,总之不可能是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