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钊瞧他神色,又是一阵冷哼:“既然记得,陈老爷想必心中已有数,还需要本侯说吗?”
陈氏哥哥脸色郁结,犹自挣扎道:“这......也不至于要休了我妹妹吧。阿茴跟了您这么多年,为您生了珞哥儿、柔儿,又尽心尽职打理侯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总归有些苦劳,她就算犯了什么错,送去清庵堂这样的惩罚也够重了,不必到休了她的地步吧?”
君士钊那张冷沉的脸微凝,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如果不是出了何妈妈的事,他并不想做的这般狠绝。
陈茴与他算得上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就算偶尔她使些小性子、做的过了些,但只要不涉及原则之事,不损伤君侯府清誉,他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
若对她没有感情,他何必费尽心思,求到皇上跟前,为她正名,将她由妾扶正?
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同她哥哥一起做有损君侯府之事,这便是他的底线。
想到这,他看向陈氏哥哥的眼色冷了下来,但他暂时不想与太子为敌,所以面对陈氏哥哥时,便只能将已知何妈妈真实身份之事给掩盖下去,道:“是吗?使换何妈妈去放印子钱,如今人赃并获,若不休了她,难道等着整个都城官家来看我侯府笑话!”
陈氏哥哥一听,暗暗舒了口气,看来只是被发现了印子钱的事。
前段时间,何妈妈急急来找他借钱,说那新接手打理侯府中馈的大少夫人要查账,可是库房的银子,陈氏让她大部分都拿去放印子钱,一时收不回来。她拖得了一时,但若那大少夫人强制要查账,她只怕也撑不住。
陈氏私下放印子钱之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提醒过她当心些,别叫人发现便好。何妈妈来找他借钱,替她掩饰此事,他自是二话不说直接拿了银票给她。
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他妹妹曾对他提及,那盛府的病秧子嫡女是个惯会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他一开始还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妹妹一向聪慧果决,随着年纪增长,阅历愈加丰富,处事手段也更加成熟,对付这种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完全绰绰有余。
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瞧她了。
“侯爷,阿茴这事做得的确有错,但放印子钱这事,放眼都城,哪个官户之家敢说干净?私底下只怕都在偷偷的放。”陈氏哥哥语气缓了下来,“而且如今元珞和元柔都已经成家立业,您休了阿茴,让这两孩子日后如何自处?您看?此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君士钊面无表情,看着他语气坚定完全没有任何协商余地:“此事本侯既已决定,就绝不会更改,而且休妻文书已去府衙备案,再无回旋余地。若陈老爷今日来只是为了此事,那本侯现在就可以明确回复你,陈氏已不是君家妇,日后是生是死,与侯府再无瓜葛;你们陈家是荣是损,也与君侯府毫无干系。”
“好!好一个君侯爷!”陈氏哥哥见他当真如此绝情,半点旧情不念,更是摆出一副势要与陈家一刀两断,老生不相往来的姿态。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当是他们陈家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不过这世间之事可说不好,今日他屈之人下,就算受尽白眼,被人欺负至此,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但谁又能保证,他们陈家不会扶摇直上、位居人臣,就算卑微如商贾,有了那从龙之功,到时候君侯府算得了什么,他君士钊又算得了什么,他那内阁大学士的位置能不能保住还得看造化。
“若陈老爷没别的事,就请回吧。”君士钊沉声下了逐客令。
陈氏哥哥脸色难看,一刻都不愿再待,连句告辞都懒得说,转身便往外走。
“还有......”背后君士钊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以后离元珞远点,不要再来找他。”
陈氏哥哥本就已经够难看的脸色瞬间沉得比那粪坑里的石头更臭更沉,冷冷朝地上啐了一声,大步跨出了书房大门。
自此,陈家与君侯府算是彻底断了关系。
君元珞听说此事后,将落箫阁砸了个底朝天。
胡韵儿怕被波及,无端遭受无妄之灾,借机偷偷跑去了盛玥的院子,找她喝茶聊天去了。自从她主动与盛玥表达了善意后,与盛玥的关系倒是渐渐趋向和睦,虽然相处的时候依旧不多,但每次相聊都还颇为愉快,发现两人对待事物的看法,处置的方式,都能看到一处,性格上居然蛮合得来。
陈氏被休,她自然也听说了。以她对她公公的了解,能让他如此直接果断休了陈氏,绝对不会只是儿女情长的小事。在她公公心里,她那婆婆陈氏还是有些分量的,如今公公不只要休了她,更是不顾往昔情面要与陈家划清界限,此事关键怕是在陈家。
这陈家定是在背后做了什么,而且恐怕还是涉及株连之罪。公公应是发现了,怕陈家到时若出事会连累上君侯府,所以干脆休了陈氏,与陈家划清界限,也算是一劳永逸的最好办法。
她一个内宅妇人都能想到这一层,可惜她那夫君却如孩童一般,还在那大吵大闹、自暴自弃......
如今一听到他公公要阻拦他与他舅舅见面,更是完全似疯了一般将整个落潇阁直接砸得面目全非。若不是担心会牵连上自己,她才懒得管他那堆烂事。
同盛玥闲聊了一会,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她看看时候差不多,便起身告辞。
盛玥起身准备相送,被她拦住:“我瞧你近来气色不是很好,记得多休息,事情是做不完的。”
盛玥笑道:“嗯,我心里有数。你回去也当心些。”
胡韵儿自嘲道:“只怕能摔得都摔完了,应该不会飞来‘横祸’。”
盛玥道:“你一向是最看得清的人,好好劝劝他吧。”
胡韵儿点头:“放心,他不要命,我还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