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迎面驶向半山腰上的车队,当快接近那些刺眼的远光灯时,她猛打方向盘,车子忽然一个急速的漂移横在了路中央,挡住了那些车队的前路。这山路不过一车宽,她这么将车横挡在路上,阻止了车队唯一追击的路途。刺耳的刹车声齐齐传来,像是刀片刮过玻璃,在这深沉的夜色里格外的刺耳,远光灯如巨大的灯罩罩在苍穹之下,让人的眼睛无法从这片刺眼的白色中看清任何东西,梵音下了车,拿出枪向着顶头的一辆车便开了一枪,只听“嘭”的一声,顶头的挡风玻璃瞬间震碎半数,梵音趁着人们惊恐地空挡,忽然向着半山的丛林里跑去。那些车队里的人骂骂咧咧的下了车,躲躲闪闪的往白色别克的方向包围过来,可是当看清车内的场景,一群人才知被人耍了空挡,打头儿的人看向四周的山林,“我们的任务是抓住颂梵音,分两队,一队人去追刚刚那辆黑色的车,一队人跟我去追刚刚开枪的那个小兔崽子,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车队分两支,一支徒步搜山,一支合力花了不少的功夫才将那辆横在路中间的别克给移开,十万火急往消失的黑色悍马追去。此时梵音早已经翻过了山头,本以为可以轻松甩掉这些喽啰,没想到半个小时不到,警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大量的警车忽然从山路上开了下来,梵音心下一惊,没想到连警察也引来了。如此来看,两支势力同时到达乌镇的大山深处,警车一来,另一方追击的势力以最快的速度隐蔽,七八辆警车气派威严的拉着警报往山坳处去了,流窜的灯光气势如虹。打头儿的警车在那栋危房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一名身穿庄严警服的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岁左右,眉宇间有庄严的肃穆,他戴着考究的白手套,在危房前站了会儿,默默地抬手挥了挥,立刻便有警员持枪撞开了危房的大门,进去盘查了一圈儿,一名小警员来到年轻男子面前,一跺脚,敬了一个军礼,喝道:“组长,人跑了。”年轻男子皱了皱眉,“警犬,上。”从另一辆车里,很快牵下来两条训练有素的警犬进入危房中,有警员拿着那些私人物品给警犬闻了闻,没有一会儿,两条狗开始扑着向外跑去。年轻男子顺着警犬狂吠的方向看去,说,“追!”山里传来犬吠声,梵音下意识颤了一下身子,这不是大黄的声音,这意味着警察带了警犬来,她飞快的沿着山头往另一座山跑去,她有把握甩掉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外来人员,但没有把握能甩掉那些嗅觉灵敏的犬类,按照她这些年策划的线路,只要再翻过一座山,就可以去往国道上。大山里的林子湿气很重,树叶有极大的腥味儿,露水沾着硕大的叶棱划过肌肤,有刀割般的烁痛感,梵音像是敏捷的豹猫穿梭在林子里,沿着心中策划好的路线往山的另一边跑去,可是千辛万苦的翻过了苍重的山脉,才发现山脚下早已被警车包围,大概是接收到了线人确切的消息,所以警方兴师动众的大范围拉网式排查,梵音下意识看了眼顾名城离开的那条线,警方是在半个小时后抵达这里的,半个小时顾名城的车足以开往大山更深处,横贯整条山脉的路直穿大津秦岭,出了山脉便已到达外省的地界,警方的排查网拉不了那么远,他们对这里的线路,并没有梵音熟悉。隐隐听见半山腰上,警犬蹿夺在林间的陡峭上低吼的声音,梵音按耐住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躲开人眼容易,想要躲开兽鼻太难了,警犬的速度比人快,一旦被追上,定会被恶犬扑倒,穷途末路之下,梵音一头钻进了大山更深处的林子里,远离了下山国道的路子,往从未去过的深山老林中跑去,只要找到有水的地方,跳进水里掩盖气味,就有机会摆脱现状。她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沿路跑,沿路往不同的山坳里丢去,分散警犬的注意力,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路,爬了几棵树,分散了几只警犬,只知道当再一次从一棵树上跳下来的时候,天边泛了鱼肚白,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新一轮的警犬低吼着从树林深处蹿出来,隐隐听见密集的脚步声,梵音知道,她被追上了。警犬带着警察赶来了。彼时,她一身狼狈,只剩下一件背心和短裤,梵音擦了擦脸,沉了面色,用力脱下一只鞋丢向远方,将另一只鞋丢向相反的方向,能混淆那些警犬多久是多久,当她再一次穿梭在山林里,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时,一只警犬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獠牙瑟瑟的将她扑倒在地,梵音猝不及防的抱着警犬往山坡下滚去,尖锐的石块抵上了她的背部,她和警犬忽然从断层式的悬坡上掉了下去,摔在了松软硕大的古树藤蔓上,近而滚落至山脚下的草坪上,耳边有溪流潺潺,白云绵软的坠入紫红色的天幕上。警犬许是摔折了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音贯彻山谷。梵音颤颤的抬起头,这谷底有平坦的草地,溪流,还有零散的健身设施,不远处的树底下,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靠坐在轮椅上,穿着普通的道服,半白平头,满脸的刀疤,诧异的看着她,似乎梵音的从天而降打扰了他的清修,当目光触及梵音的脸时,男子眼里掠过一抹惊愕,很快面色惨白下去。梵音拼着最后一口气,下意识向他爬去,她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裤腿,满是鲜血的小手在空中虚划了一下,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意识是清醒的,但是没有了力气,她似乎看见那轮椅上的男人向着溪流一侧的岩石上说了句什么,没一会儿,便有一名穿着白色道袍的姑娘戴着耳机,大咧咧的跑了过来,一脚踢开了一旁挣扎的警犬,背起梵音就往山谷尽头的山梯上跑。那姑娘的动作非常迅速,将梵音背上了山林深处依山而建的道观后,毫不犹豫的将梵音给丢进了水缸里用盖子盖住,随后一阵风似得穿过院子跑进卧室里,抓了一把滑石粉撒在了山梯上。众所周知,滑石粉可让警犬鼻子失灵,这是师叔为了避免外界的打扰专门准备的,做完这一切,姑娘又一阵风似的下了山,推着中年男子的轮椅沿着滑坡往上跑。中年男子笑说,“辛苦你了。”姑娘说,“下次殷睿哥哥来看你的时候,你让他多给我带些糖果就好了。”一老一少风风火火的回到道观。梵音被呛得一口气上不来,她猛的推开了盖子大喘了一口气,还没看清面前的景象,便被姑娘一把给按了下去,姑娘一屁股坐在盖子上,晃悠着腿,无所事事的样子。不到三分钟,便有警员牵着三只张牙舞爪的警犬追了上来。那名专门负责梵音案件的重案组组长并没有踏上这座深山老林里嵌山而建的道观,他只是站在山脚下,淡淡看着道观的方向,等着警员们传回消息,他的手中拎着一把枪,抢上套着枪套,悠闲自在的在指间旋转。警犬的鼻子一路从山梯上闻上去,便失了灵,哪怕是从水缸前经过,也什么也闻不出来,几名警员抖出搜查令,前前后后将这座人烟罕至的道观搜了一遍,没有察觉异常,警犬也无异常,才不甘心的离开。“组长,人丢了。”有警员站在那名年轻男子的面前说了句,“大军,二军,三军都没察觉异常。”男子蹲下身子,戴着白手套的手牵过一只警犬,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说,“地毯式搜索。”搜查行动一直持续到傍晚,所有的警犬都跟丢了目标,最终结果不过两个字,“收队。”警方一无所获。此时的首京,声色犬马的夜生活正式拉开帷幕,满眼纸醉金迷的璀璨霓虹,名流的慈善晚宴上,上流人士如织如梭,处处都是光鲜亮丽的面孔,昂贵高端的衣着,奢靡铜臭的香水味,穷奢极侈的放纵和浮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