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不知道总监为何要跟她这个实习业务谈话，走进总监办公室时，忐忑中又带着点期待。
作为刚进公司一个月的新人，虽然渴望被认同，但更害怕被领导抓到错处。
“坐！”
总监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他也姓夏，单名一个坤字，穿着打扮有些时尚成功男士的味道，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据说是集团总裁夏兮的堂弟。
程然老实坐下，一声不吭地望着在办公桌后奋笔疾书的夏坤。
“这东西是你写的？”
夏坤头也不抬地朝放在桌边的两张纸，抬颌示意了一下。
程然有些莫名其妙，伸头朝前瞄去。待看清封面上那几个熟悉的大字，她顿时紧张起来。
“是……不过，我是写着玩的。”
“写着玩的？”夏坤停住笔，挑眉看她戏谑地说，“你是在暗示我，你可以写得更好吗？”
程然愕然。
没想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总监，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方案还不成熟……”
“我看挺成熟的呀，连挂钩后，怎么计算业绩都考虑到了……”夏坤又看她一眼，突然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新来的吧？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程然无语了三秒才点点头。
他叫人把她叫进来，难道事先连基本情况都没了解过?
夏坤完全没在意程然的小心思。
他放下笔，双掌一叉，手肘往桌上一撑，满脸赞赏地打量程然，“不错，小方这次终于给弦牌找来了一个靠谱的人!当然，你也很有眼光——对了，你叫……”他伸手拿过桌边的方案，翻开看了看，不等程然回答，就自问自答地说，“程然——好名字！”
程然：“……”
要不要这么浮夸？到底从哪里看出她的名字好了？
夏坤忽视她抽搐的唇角，神色一敛，语气郑重地说：“弦牌是对我们公司有特殊意义的品牌，经营了十几年，现在有些困难……但不要紧，你踏踏实实干，只要能把它做好盘活，前途肯定跟别的业务员不一样。”
听到这番暗示，程然心里没有被肯定的欣喜，反倒生出一种即将被坑的危机感。
如果事情的风险或难度不大，领导会先丢出一根骨头稳住你吗？
她斟酌片刻，没有正面接话，而是汇报工作：“夏总，您放心，作为业务，我肯定是会把自己职责内的事做好的。我们上周刚结束一轮促销，现在正在三个店柜搞全场促销……”
夏坤抬手制止她的汇报，抖了抖手上的方案说：“我看你这个将弦牌与芊蔓和芸牌挂钩，一起推出买赠活动的方案也不错，可以同时推行嘛！”
程然断然阻止，“并不妥，夏总，那个方案还不成熟。”
夏坤皱眉，“哪儿不成熟?你具体说说，我听听看。”说罢，随手放下方案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程然暗中观察他的神情，有点拿不准他真正的意思，沉吟两秒，决定官方应对。
“我只考虑了弦牌，没考虑芊蔓和芸牌的具体情况。挂钩后，顾客原价或九折购买芊蔓和芸牌的服装，可以免费获赠，或者加钱获赠，一件弦牌的服装——这确实可以增加弦牌的出清渠道。但结算部分，将芊蔓和芸牌业绩的百分之三十算作弦牌业绩，会影响芊蔓和芸牌的业绩计算……”
办公桌后投射过来的视线越来越锐利，程然不明所以，渐渐住了嘴。
见她不说了，夏坤蓦地一哂，“你是意识到自己这个方案会得罪人了吧？”
程然脸色有些悻悻。
“你们这些业务呀……小算盘打得贼精——不就是怕挂钩后，业绩受影响，拿的钱会少吗？”
作为公司最高领导，在她这个小业务面前，他竟然把话说得这样直白!
程然心里暗惊，面上却努力表现出忠诚，“不是的……”
“不必否认。”夏坤摆手，“公司是你们的后盾，不是你们的敌人，我跟夏总裁从未压榨过你们。”
程然并不觉得，对方有跟她讨论这个话题的必要，但领导这样说话，她也不能顶撞，便低下头敷衍道：“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夏坤一针见血地指出。
“不过，这都无所谓，只要你们把该做的工作，该完成的目标，都认真完成就行了!”他把方案递还程然，直接下命令，“拿回去改好，明天九点再交上来给我看。”
程然微瞪着眼睛僵在原地，进退维艰。
“怎么?做不到?”夏坤虎目一竖，威严顿出，“我不喜欢手下的员工，还没去做就先说不行!”
程然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方案，站起身来，“那，我试试看吧。”
“不是试试看，是要尽全力!”
夏坤不容拒绝地直视她，见她点头，才露出笑容，“我相信你能做到!”
……
程然大呼倒霉，垂头丧气地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后，就直接杀去中心区东正街的嘟嘟童装专卖店。
司雨正在这里巡店。
她也很震惊，第一时间还对程然有些怀疑。
暗中打量了一番后，她才放下心，相信这是一件无比巧合的事情。
“李秘书既然说，是夏总从地上捡到的，想来应该是真的，咱们只能自认倒霉了。”
她沉吟着思忖了很久，最后建议程然把之前那个网络方案交出去。
“把那个交出去，可以适当转移夏总的视线，然后，你再把考核那一块，改成只考核出清，这样就影响不到芊蔓和芸牌的业绩。到时，就算夏总非要坚持那个活动，芊蔓和芸牌的主管也不会不配合。否则，你会左右不是人。”
程然苦笑，“我知道，当时做这个方案，是觉得芊蔓和芸牌做活动时，最低是七折左右，而折去的百分之三十，比弦牌的成本还略高一点……唉，我仔细考虑过了，确实太想当然，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没必要再纠结那些。”司雨摇头插话，“也不是坏事，方案还能改嘛!你使劲往对咱们有利的方向改，不管领导最后决定怎么做，只要你交上去的方案，没有损害其他人的利益，别人也不能说你啥。”
说罢，司雨端详着认真听教的程然，犹豫半晌后，又说：“你来公司也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你进步很快，能教的我都教给你了。明天，我会去人事跟方檬说，从六月份开始，弦牌由你正式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