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淮舟垂着眼,听语气是有些落寂的。
乔梧突然想起来,处在异国他乡时,生病后独自一个人的茫然和无助。
她叹了口气侧身看向岑淮舟,“那我摸了?”
岑淮舟闻言,眼皮动了动,抬眸,鼻音稍重:“嗯,快点。”
乔梧抬到一半的手顿了顿,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的奇怪?还带着丝——
嘶,急不可耐。
岑淮舟的视线一瞬不瞬,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瞧,乔梧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几排球,连带着呼吸也乱了。
她避开岑淮舟的眼神,抬手摸了摸他额头,另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片刻后,她收回手,面色平静:“我觉得你挺正常的,也没发热。”
岑淮舟靠回沙发上,长手随意搭在乔梧身后的沙发背上,眉眼慵懒缱绻,拉着腔“噢”了一声。
乔梧唇角微抿,看着他这副懒散的模样,总觉着不靠谱,但想想自己的判断,也不是很确定,而且越细想越容易怀疑自我。
她诚恳建议道:“你自己不就是医生吗?我不能非常确定,你要不回家量量体温吧。”
岑淮舟侧过身,偏头靠在小臂上,眼眸乌亮,还缀着些许睡意的水光,朦朦胧胧的,睫羽纤长地撩起,直勾勾地盯着她。
乔梧没出息地暗暗咽了口水。
高中的时候,岑淮舟贴在红榜上,少年眉目清隽,神色冷淡,但仔细瞧,眼神中却又透着睥睨众生的狂傲之意。
初次见到那张少年伏在桌面上熟睡的照片时,乔梧被小小的惊艳了一把。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没相信同学们口中的“真人冷艳出了天际”。
一个男孩子还能冷艳出了天际?
所谓“人传人”,不过是经过多次变异加工的流言罢了。她至今还记得,在w市读寄宿高中时,周末放学回e市奶奶家,和领居家大伯的孙子谢闻在路上碰到,说了两句话。
没过多久,整个村子都在说——
“乔老爷子的小孙女年级轻轻就结了婚,和谢家孙子郎才女貌。”
人言可畏,传到后来,甚至还有人说她原本是二十多岁,为了变年轻,在城里美容院整容变成了小姑娘。
就离谱极了。
不过对于岑淮舟“美人”称呼的不相信都在见到他本人的那一天抛得一干二净。
想起少不更事时,跟着阚鹿躲在墙角偷看回母校的岑淮舟的举动,乔梧不由得脸上一热。
“医者不自医。”
岑淮舟眼睫轻眨了下,眸光流转,偏头枕在手臂上,语调还是慢慢悠悠的,“算了,我身体好,抗一抗还是能过去的。”
“......”
真的是。
乔梧瞪着他,眉头紧皱。
岑淮舟丝毫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的,眉眼舒展惬意,神情轻松自然,乔梧真是没看出来,这哪是不舒服的人。
乔梧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找出一袋板蓝根,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喝板蓝根,要是真感冒发烧了再去对症下药。”
岑淮舟慵懒地抬了下眉毛,坐起身伸手拿过,白绿的包装袋上残留着温热。
“谢谢了。”岑淮舟拿着那包板蓝根端详了几秒,收进口袋里,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乔梧懒得搭理,低下头玩起了手机,阚鹿在微信里问她伴娘服试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看的伴郎。
看到这句话时,乔梧一顿,还是很诚实地回答她:
乔梧:【店员去拿衣服了,还没开始试。】
乔梧:【伴郎......】
乔梧的余光没忍住瞥向身边靠在沙发上懒散地玩着手机的岑淮舟,收回视线,又想了想来时话唠的闫旭,慢吞吞打字。
乔梧:【伴郎还挺好看的。】
刚打完这行字,不远处就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乔梧抬起头看了眼,几个店员抱着衣服走了过来。
乔梧刚想喊上岑淮舟和闫旭,一转头却撞进了男人深邃的眼眸,毫无防备的。
乔梧一顿,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有些心虚,把手机往口袋里放。而后,才弯着唇笑了下,仓促说道:“应该是可以试衣服了。”
说完,忙不迭地站起身看向店员,不再看身后。
岑淮舟眉尾轻抬,几秒后,唇角翘了翘。
因着伴娘服身后还有绑带,店员便招呼另外一个店员也帮着乔梧系,彻底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岑淮舟和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闫旭已经换好了西装,坐在更衣室外的沙发上玩手机。
闫旭坐在岑淮舟旁边嘴巴一直在动,看样子是在聊天。
岑淮舟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可能有,也可能在走神。
“小姐,您看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吗?”店员边走边询问乔梧,一出声,坐在沙发上的那两人便也闻声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那视线像是在火里烤过一遍,烫得吓人。
乔梧移开眼,忽略那道灼人的目光,站在镜子前照了照,上下打量片刻后,看向店员:“我觉得没什么需要改的,都挺合适。”
店员:“那您再看几眼,要是真没问题了,我们就帮您装起来。”
乔梧闻言又重新看向镜子里,岑淮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倚在柱子边,安静地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只一瞬,乔梧便移开,看向店员微笑说道:“没有了,挺好——”
“这裙子,”岑淮舟突然出声,打断了乔梧没说完的话,“怎么是个吊带的?”
他没什么表情,浑身透着一股高冷不好说话的劲儿,店员连忙解释:“先生,这是新娘订下来的款,很好看的,这位小姐身材样貌也是极为好看的,吊带比其他款更能展示出她锁骨的美。”
岑淮舟本能地顺着店员的话往乔梧的锁骨看去,一对凹凸有致的锁骨映入眼帘。所谓美人,便是从骨至皮,都是惊艳绝伦的。
乔梧也没想到岑淮舟还有这么一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视线,清了清嗓子看向店员:“就这样装起来吧,麻烦了。”
店员闻言连忙应下,领着乔梧走向更衣室。
岑淮舟站着原地没动,目送两人进去。
闫旭坐在沙发上笑得欢快,“咳,淮舟,人家姑娘不想搭理你啊。”
岑淮舟闻声睨着他,冷笑:“你有姑娘搭理,不是也单身?”
“谁又比谁高贵。”
岑淮舟皮笑肉不笑,最后瞥了眼乔梧离开的方向:“别乱动啊。”
闫旭:“.......”
但凡你之前说一声,我也不至于有那心思啊。用魔法打败魔法可还好。
乔梧陪着乔枝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站在酒店里迎宾时,过往宾客的目光都在乔梧身上停留了片刻,甚至还有不是乔家和周家亲朋好友的人假装不经意实则刻意得过分明显来看乔梧。
趁着没什么人,乔枝轻笑:“我果然没挑错,这裙子很衬你。”
乔枝来订伴娘服的时候,便是打着要让乔梧穿着最美的心思来的,想起小堂妹的美貌,一眼便相中了这条吊带款的。
乔枝最喜欢夸乔梧,每次用语极为夸张,但是却莫名的有种叫人信服的魔力,乔梧不禁笑了起来:“姐姐,你结婚我穿得好看干什么,今天你最重要嘛。”
乔枝“哎”了声,“我们阿梧好看,为什么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就喜欢看见你光鲜亮丽地让那些人为之失色。”
乔梧一怔,余光瞥见酒店内乔母挑了几颗糖果递给乔朝时才反应过来乔枝意有所指的是什么,复而收回视线,没什么情绪地弯了弯唇:“倒也不必这样在意她们。”
乔枝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她们越这样,你就要让她们知道你过得越好——”
又有一波客人来了,看样子是男方的亲人,乔枝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向另一边的周秦,两人低声交谈着。
乔梧见状,便不再开口。
然而没过一会儿,便有个年轻的男人来向她询问洗手间在哪。乔梧简单指了下路,男人一步一回头地走了,过了没看多久,又来一个。
“......”
闫旭看热闹不嫌事大凑近了岑淮舟道:“我说吧,那乔姑娘好看,这才多久,这人都来七八趟了。”
刚说完,他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冷了。
岑淮舟偏头睨着他,语气凉凉:“你很闲?”
“......”闫旭悄悄瞥了眼身旁面无表情却浑身都散发着寒意的岑淮舟,抬手摸了摸小心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拿到也没有。”
下一秒,闫旭就看见岑淮舟突然走向对面,拍了拍正和乔梧说话的男人肩膀。
男人疑惑回头。
乔梧也看向岑淮舟,不解道:“怎么了吗?”
岑淮舟盯着那男人,盯得男人心下莫名发毛。
几秒后,岑淮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唰唰写下一串数字递给那男人,不紧不慢道:“半个小时里,你都来去厕所七八趟了。这是医生的电话,医术很高,你可以去看看。”
闫旭,乔梧:“......”
倒也不必如此直接。
婚礼开始后,司仪请了一对新人的亲朋好友来送祝福,又用红包来勾着小孩子送祝福。轮到了伴郎伴娘,司仪笑着把话筒递到闫旭嘴边:“让我们一起祝新郎新娘——”
闫旭看起来很是习惯于热场子,非常自然流畅地接:“百年好合。”
话筒又被递到伴娘边,另一个伴娘不好意思,便推了乔梧去说。
司仪哈哈笑道:“怎么伴娘小姐姐还害羞了呢?那就另外一个伴娘来吧,刚刚伴郎祝福了新郎新娘百年好合,那伴郎伴娘应该是——”
他示意乔梧接话,乔梧被众多双眼睛盯着有些不自然,一懵,下意识接道:“早生贵子。”
雷鸣般的笑声瞬间响起,不少人笑得前仰后合,连乔枝都笑得眼泪出来了,那阵仗差点没掀翻了这屋顶。
司仪也笑了,乔梧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看了眼对面穿着黑西装的岑淮舟,男人恰好也看着她,眼底噙着笑,唇角微勾。
像是个勾人的男妖精。
对上视线,乔梧没出息的呼吸一滞。
难怪女儿国的女王不肯放唐僧走,好看的男人确实舍不得。
敬酒环节时,乔梧跟在乔枝身边,一杯酒也没喝到,闫旭和岑淮舟全全拦下。然后片刻,男方那边还要分发小礼物,叫了两人去帮忙。
临走前,岑淮舟看了眼乔梧,还是清醒的。
等他再闲下来时,却接到了乔枝电话询问有没有看见乔梧。
“你们走了之后,她替我挡了几杯酒,又高高兴兴地说要庆祝一下,多喝了几口,我跟人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再转头就没看见了。”
岑淮舟挂了电话,把这一层楼翻了个遍都没找着人。最后路过安全通道时听见一些动静,心下一动,推门便看见了正盯着墙发呆的乔梧。
松了口气,边盯着人,边给乔枝回了条报平安的短信。
做完这一切。
岑淮舟垂眼看着跌跌撞撞走向角落里的乔梧,默不作声地瞧着她一个人垂头揪着裙摆嘟嘟囔囔。
眼瞅着快要一头撞墙上,乔梧还是继续往前走。
岑淮舟轻叹了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腕,牵着她转了个方向,唇角微抿了抿,视线落在年轻女人雪白莹润的肩头,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移开眼,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在乔梧身上,淡淡地哼了一声:“冷死你。”
温暖包裹了肩膀,乔梧舒服得眼睛都眯上了,哼唧着继续慢吞吞走着,边走,时不时还冒出几句听不明白的嘀咕。
没一会儿,神神叨叨地蹲在角落里,盯着手指看,看了一会儿,又摇摇晃晃站起身,岑淮舟连忙伸手去扶,却被乔梧躲了个空。嘴里突然叽里呱啦地说了句什么,听语气,不出意外是在嫌他多管闲事。
只要不伤着她自己,岑淮舟干脆也不管她了,就看着乔梧一个人在空旷的走廊里慢吞吞转着。
喝醉了的乔梧两颊酡红,眉眼迷蒙,醉意明显。
岑淮舟看得觉着好笑,跟在她身后悠悠走:“喝醉了怎么变成个话唠了?碎碎念这么多。”
话音刚落,前边边走边嘟囔的乔梧忽地停下来,似是表达不满地嘟囔。岑淮舟凑近了听,什么都没听清楚。
索性也不再想着听了,唇角勾着,懒散地哼笑:“以前胆子挺大的,怎么现在畏畏缩缩的。”
说着,他又想起刚刚婚礼上乔梧一脸迷茫又认真地:“伴郎伴娘——早生贵子。”
唇角微勾,低低笑起来:“就说你贪图我的美貌,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岑淮舟:谁还不想早生贵子了!感谢在2021-03-1304:02:01~2021-03-1502:0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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