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一脸郁闷的进了府门,已经在府门口等了很久的,青衣小帽的唐三,就讪笑着跟上来了。
唐三是唐伯虎亲近的小厮,虽然还不是唐伯虎的长随,但离成为唐伯虎的长随也不远了。
这也是唐三的奋斗目标。
因此,唐三特别的有心眼儿。
他知道唐伯虎每天早晚都会对着正堂上供奉着的恩公画像顶礼膜拜。
今天见到恩公了,当然要等在这儿了。他准备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家老爷。
若非他们家这位老爷今天看起来面色很不善,他早就在他们家老爷落轿的第一时间,报喜去了。
唐三跟在唐伯虎身后惴惴不安了片刻,一咬牙,最终还是决定,不管他们家这位老爷面色善不善,到底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儿,先爆料再说。
即便就是因此触了霉头,那也在所不惜。
紧走两步,唐三尬笑两声,期期艾艾道:“老爷,恩公来了!”
唐伯虎今日,在朝堂之上被正德皇帝的宠臣钱宁和江彬联手摆了一道,心里头正郁闷着呢!猛然间没反应过来。
头也没回,不悦道:“恩公?哪个恩公?”
开弓没有回头箭,唐三只能继续壮着胆子说道:“就是,就是老爷每日都要顶礼膜拜,虔心诚意供奉的那位……”
唐伯虎闻言,顿时虎躯一震。
脚下刚刚迈出的步子嘎然而止:“此言当真?
可看清楚了?
你竟也认得恩公,没看错?”
实在是太惊喜了,唐伯虎一连三问。都快赶上灵魂三问了。
唐三着实吓了一跳。
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当,当当,当真!小的看的清清楚楚!和咱们堂上供奉着的那幅画像,分毫不差。”
唐伯虎大喜:“恩公现在何处?”
唐三的胆子终于大了起来:“徐先生陪着,正在花厅叙茶。”
唐伯虎返身,三步并作两步,脚底生风直奔花厅而去。
方才的颓然之气尽扫,仿佛一下子整整年轻了十岁。
搞得身后的唐三,紧着小跑直追:“老爷,老爷您慢着点儿,当心脚下,可别摔着了……”
也确实得提醒啊!
仔细算来,唐伯虎今年,差不多也快50了。
在大明朝,50岁的人,可不就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吗?
不小心摔一跤的话,以大明朝的医疗状况,指不定还真就挂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唐伯虎,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他这辈子的命运,他自己可是非常清楚的。
若没有丁晓剑提点,他哪里坐的了官?
更别说几年之间就平步青云,做到了从四品右签都御使。
起初还罢了!唐伯虎官职低微,很少和别人起利益冲突。
这两年则不然,随着他的官职越来越高,和别人的利益冲突,也就自然而然的多了起来。
特别是钱宁,江彬,刘谨,谷大用等人,唐伯虎哪里玩的过这些人。
以前他和这些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时候,都是正德皇帝朱厚照信任的人,还能互相帮扶一下。
这两年不行啦!
他们这些正德皇帝朱厚照比较信任的人,一个个的官儿都越当越大,避免不了的,就起了一些利益上的冲突。
先是钱宁和江彬反目成仇,再然后,刘瑾和谷大用等人又和钱宁和江彬掐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这些人全都不待见唐伯虎了。
再加上,钱宁,江彬,刘谨,谷大用等人,向来都视文官为眼中钉肉中刺。
唐伯虎就像一只钻到了风箱里头的老鼠,渐渐的,压力是越来越大。
高处不胜寒,更何况还总是被这么一大帮人针对,唐伯虎的官儿越大反倒越没有快感了!
于是,每当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唐伯虎就无比思念丁晓剑。
他常常感叹:“唉!若是恩公还能显身的话,那就好了呀!
以恩公的未卜先知之能,哪怕就只指点我一小点儿,那我肯定也能受用匪浅啊!”
因此,他每日三省吾身,晨昏虔诚叩拜,所盼望的就是,丁晓剑能够再显身指点他一次。
整整盼了好几年了,盼着盼着他自己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谁曾想?丁晓剑还真的就来了。
谷/span这怎能不令他狂喜。
一溜烟跑进花厅,抬眼瞅见大恩公丁晓剑依然如故,竟然还似往日一般风采依旧,唐伯虎激动的差点儿掉下泪来。
当即就颤巍巍的跪在了丁晓剑的面前。
一边叩首,一边哽咽道:“伯虎拜见恩公,恩公风采依旧,伯虎欣慰之至……”
尽管丁晓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也算出来了,算出来唐伯虎今年应该也49了。
可是,当他见到这个比后世60岁的老人看上去还老的唐伯虎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儿吃惊。
“伯虎兄啊!你你,你,你怎么老成这副模样了?
你看徐经,他应该和你年龄差不多吧?
他怎么看上去就比你年轻的多呀?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唐伯虎被问得满头雾水。
还多少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
他的损友徐经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果然不愧是损友啊!
关键时刻爆起料来,那可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手软啊!
“恩公,你是不知道啊!我家家学渊源,有一套祖上传下来的卓有成效的养生之法,配合着五禽戏,只要每日晨昏不间断的习练,对身体很有好处。可是唐兄不信呀!就是不练!
非但不信,不练,不好好打熬身体,还不听我的劝阻,做官之后,心态失衡,一口气纳了18房小妾……
恩公您说他能不老的快吗?
他不老,谁老?”
丁晓剑无语。
唐伯虎闻言,已经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怕丁晓剑误会,唐伯虎立即解释道:“徐兄,你根本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八年前说起呀!
恩公当年不是指点过我,告诉我当今圣上有可能有隐疾吗?
我就找到了徐兄,在徐兄家的藏经阁里,我找到了一部医典。
里头有一个壮阳的方子很玄奥。
我试过有效之后,就费了很多周折,把它献给了当今圣上。
圣上一用,果然有效。
这才收回弘治皇帝成命,准许我参加科考。
我一举高中之后,圣上误以为我是此道高手,常常召见我询问此中秘诀。
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只能娶了这么多房妻妾,尝试着总结这固本培元之法,和房中秘术……
恩公啊!您是不知道啊!别看我这些年升迁升的快,可是其中的苦楚,如人饮水,冷暖只有我自己知道啊!………”
徐经恍然大悟。
诘问道:“那这些事儿,你为何从来没有给我说起过?”
唐伯虎羞愧道:“实在是难以启齿啊!而且事涉当今圣上,当年咱们就是因言获罪……
今日,若非恩公至,这些苦楚,我也只会烂到肚子里……”
丁晓剑半晌无语。
他刚才也想不透,想不透唐伯虎究竟是使用什么方法重归科场的。
也猜测过很多种办法。
却没想到,唐伯虎用的竟然是最笨的一种。
只能感慨:“还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唐伯虎诉完了苦,见丁晓剑眼中露出了些许同情之色,顿时就不客气了。
困扰了他整整好几年的问题,他全都一股脑儿的抛给了丁晓剑。
“恩公,还望恩公不吝赐教,再次为伯虎指点迷津……”
说着,不顾徐经在场,直勾勾看着丁晓剑,又非常虔诚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