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是的阒水老怪,换作是池棠,绝不会在恶战之前像优伶一般絮絮叨叨那么久的,生死之搏,命悬一线,任何多余的话语或动作都会给战局带来影响深远的转机。
在这个红袍俊面的绝浪老怪洋洋洒洒得意的说着那么多屁话的时候,池棠已经在观察了,从断崖处直至立在巨蟾之上的绝浪老怪所在,约有三四丈宽,单以人间武艺的超卓身法,又是自上而下的纵跃,这个宽度倒可达成,池棠立刻就决定了,用擒贼擒王的方法逆袭这绝浪老怪,务求一击功成,破敌诛酋,至不济也能让眼前的千数妖众战心大乱。
逆袭的方法和在氐秦皇宫中突击暴君的方式相同,在一开始池棠故意隐忍着周身浑厚的火鸦神力,在将近敌手之时,再猛然焕发,这一招很管用,强如暴君苻生同样在一招之内便被击中,当然,苻生受厉魂炼化,在之后又以鬼魄之体复活,那是另一回事了。不过,池棠可不认为这绝浪老怪也受了厉魂之术,也就是说,只要一击得手,这绝浪老怪便是身败授首之局。
尽如所料,在云龙剑穿过绝浪老怪的面门之时,他身边的樊公泰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及至池棠冷冷的抛下那句话,樊公泰才怪叫着红光一发,猩红sè气团瞬时将池棠裹住,正是他的独门绝技---断灵血雾。
烈焰一腾,转眼将围住全身的猩红sè气团冲破,池棠云龙剑带着嚣烈的焰力横挥向樊公泰,樊公泰暗叫好险,自从上次被甘斐就势制住了他的血鲤触须,他在施展此法时就再也不敢轻易放出触须了,果不其然,这个浑身烈火腾腾的褐衫男子比那甘斐还厉害,断灵血雾被轻松破解,樊公泰不敢直撄剑锋,晃身飞开,悬在半空。
座下的血睛棘蟾正因被烈火烧炙而痛的摇头晃脑,池棠在蟾首之上被带的东倒西歪,所幸下盘极稳,一时未曾跌倒,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反转了云龙剑,就待往血睛棘蟾的头顶刺下。总之是害人的妖兽成jīng,这般巨大的身形,留之还不知得祸害多少人呢,池棠今rì终于亲手杀了妖魔,气势沛然若奔,此时自然毫不迟疑。
墨绿sè的气流忽的缠住了池棠的云龙剑,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池棠的剑势带偏,刺在了血睛棘蟾的侧首,未能致命,不过血睛棘蟾受痛嘶叫,却是挣扎的更厉害了。
池棠心里清楚,逆袭突刺向绝浪老怪的那一剑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深透,毕竟是阒水三大神尊之一,危急关头,那绝浪老怪的惊人修为便得显现,在那一剑将透体而入时,已经及时的避开了,绝浪老怪并没有死,所以池棠对这突然袭至的墨绿sè气流并不意外,出于持重,池棠没有在猛烈摇晃的蟾首上再作停留,立即纵身反跃,身形矫健,落在了断崖向外突出的一块山石之上。
身后喊杀声大作,那是伏魔道众人和阒水的妖众杀在了一处,池棠顾不上去看战况,眼神炯炯,直视着前方。
墨绿sè光华中,渐渐现出了虞洺潇的身影,再无复先前刻意做作的慵懒风雅,而是用手抚在前额,鲜血兀自从指间汨汨流出,眉眼怒张,竟透着一丝狰狞。
火鸦乾君之一击,岂同寻常?饶是虞洺潇竭尽全力的晃身趋避,可在那一刹那,剑锋终是穿过了浮动的残影,刺中了他的前额,火鸦神力渗入伤口,疼痛难禁。
“凡夫jiān诈,竟敢伤我!”虞洺潇用少有的嘶哑声音闷吼道,由于血睛棘蟾挣扎着伏入了落玉净池之中,虞洺潇此刻只能悬在半空,墨绿sè的气流牵扯,配上这番嘶哑的喉声,看起来诡异异常。
“可惜未能一击致命!”池棠扬扬眉毛,找寻可以再次发起攻击的机会。
樊公泰靠近虞洺潇,为显忠勇,还特意挡在虞洺潇身前,哪知虞洺潇毫不领情,气冲冲一挥手:“你去!去那里把那些人杀光,这个竖子留给我!”
樊公泰不敢违忤,躬身领命,红光一晃,径飞向池棠身后杀声大作的战场。
身后是十多人的伏魔同道对敌千数的妖魔,无论伏魔同道法力再如何高强,这番众寡悬殊,必然是极为吃紧的了,池棠怎能让那里再添新援?看樊公泰红光飞过,云龙剑斜向一击,一只飞鸦之形的火焰刺斜里shè出,瞬间横在红光之前,樊公泰受逼不过,飞身急退。
这一下池棠身形稍动,虞洺潇看出破绽,身形一转,化作墨绿光团,带着尖锐的破空之音,径击池棠面门,池棠早察,哈哈一笑,云龙剑巧妙回转,影光憧憧,震开这气势汹汹的猛攻。虞洺潇倒也不退,施展淋漓,步步紧逼,片刻不离池棠要害,只待觑机取了池棠xìng命,报这破面身伤之仇;樊公泰看二人斗的绵密,气劲荡漾,深恐虞洺潇不敌,竟也加入了战团,一个是阒水神尊,一个是阒水神尊之下第一流的高手,这下便是以二敌一,双战火鸦化人,唯见墨绿光团和猩红血芒在云龙剑影中穿梭飞晃,一时倒战了个难分轩轾。
妖魔众多,原先立在断崖上的众多伏魔道高手现在多已跃出断崖,在凉亭前凸峰的旷大山地上与妖魔们搅在一处。
紫菡院女弟子们组成的剑阵依然是斩妖诛魔的主力,都是紫菡院中前十一位的高手,即便放在伏魔道上,也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剑阵又得紫菡院独传之密,攻则如雷鸣电闪,迅烈强猛;守则如高山大川,崔嵬难撼。但有妖魔带着腥风光影的术法袭至,便被剑阵组成的醇绵气墙弹开,而从气墙中倏忽飞闪的剑光之下,往往蕴含凌厉的伏魔玄气,妖魔防不胜防,伤损极众。
童四海和邝雄在经历了最开始勇猛的贴身近战之后,在长久交斗之下,渐渐觉得体力难以为继,便知机的退向了五老观天清子和玄瑸子施法而出的斑斓光幕之中,这一下倒是各得裨益,斑斓光幕自生防御之效,天清子玄功深湛,等闲妖魔哪里破得这斑斓光幕?倒让童四海和邝雄能在光幕中自行调养蓄力,及至气力稍复,则远攻有玉清子玄瑸子的激shè玄光之术,近击有童四海邝雄的老拳吴钩之法,倒也在妖魔群中进退自如。
乾家弟子的作战又是另一番光景,眼见妖魔众多,嵇蕤和薛漾也摒弃了先前近身相博的格击之道,而是很自然的一左一右,两柄长剑泛起剑芒气劲,将董瑶和姬尧护在当中,抱定了以守为攻的宗旨,又很聪明的在紫菡院剑阵和五老观光幕之间据立,大多数妖魔的攻势先被剑阵和光幕挡了开去,少数攻到近前的妖众自然不在嵇蕤薛漾话下,间或姬尧突出短刀一划,又或董瑶运力长剑一刺,纵然没杀什么妖魔,却也使妖魔哇哇叫着负痛遁开。晓佩自然也在乾家的阵中,她是yīn魂,没有被妖魔杀伤之虞,可自身却也没有降妖法力,本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她心思技巧,想出了个出力的好办法,白气缭绕的身形时不时的在挨近的妖魔眼前一晃,妖魔愣神疏失之间,往往来不及对嵇蕤薛漾刺来的剑锋做出反应,反倒丢了xìng命。至于无食,就蹦跶的更欢了,自从在乾家呆了这些时rì,和那颜皓子也多有揣摩,竟弄出了一套极为有效的扰敌诱敌之法,仗着身形小巧灵活,抽冷子咬妖魔一口,或者撩拨妖魔一下,妖魔直不愣的傻脑子,总是恶狠狠的撇了当先战局来抓无食,一不小心,不是陷入紫菡院剑阵的突击,便是遭到五老观光幕的反震,交战了这一会儿,无食用这方法害死了不下十个妖魔,更是欢喜的娘妈皮的直叫,跑的不亦乐乎。
只有地绝门况三,坚持一个人在外游斗为击,这番交战不比在拂芥山中诛杀小妖之时,这千数阒水妖魔法力高强,比之拂芥山仓惶奔逃的那种第二层次的粗浅小妖不可同rì而语,这些妖魔虽然很多面目维持兽形之状,但那是力战时暴绝之姿的显化,他们本身的修为已臻第三层次,只是法力比第三层次中的佼佼者虻山四灵等要有不如罢了,饶是如此,也绝非易于之辈,况三谨慎而快捷的频繁运用地行之术,在战场中神出鬼没,一旦现身,便是短刀挥下,一击得手,便立刻遁地退开。
如是斗得多时,况三终于被妖魔发现,一个身量魁伟的利齿怪大吼一声,双拳砸入地下,一道猛烈的罡力远远传开,力道汇聚成一条长线,长线尽头山土震裂,泥屑纷飞,况三哎哟一声,矮壮的身形被震飞弹起,早有两个妖魔候着,一见况三现形,大手径直抓去。
况三在半空中黑刃短刀疾挥,劲气一突,先斫断了一只妖手,而后赶在另一只妖手伸至前,兜腕一拉,把那妖魔带的身形不稳,而后反手一刀,割断了那妖魔的喉咙。
虽是还击的漂亮,更多的妖魔却涌了过来,便以那魁伟利齿怪冲在最前,看那战局中,紫菡院剑阵、五老观光幕还有乾家玄气遮护周严,一时攻之难下,反折损了许多妖众,却没有杀得伏魔道任何一人,还说是阒水尊严之战,这般战绩却哪来尊严可言?倒是又添新耻了,群妖早就急躁难遏,此际看况三一人落单,都迫不及待要取他xìng命,好歹让他做第一个殒命的战果。
光幕中的童四海和邝雄都看到了况三的危急境地,童四海大喊:“况门主,来我们这里!”可众多的妖魔群将两厢阻隔,那里况三又是众矢之的,过也过不来,这里相距太远,施救却也不及,童四海和邝雄只能干着急。
情急之下,况三再不敢强自支撑,扭身没入地下,没有向前,而是反方向远遁开去,群妖咋咋呼呼,不住砸地震力,却找寻不着。
况三这一转向,却是突到了前番众人驻足的断崖之上,好不容易脱出山岩,刚跃出地面大喘了口气,却顿感一片烈焰滚热,眼前红光一闪。
断崖之上是池棠和虞洺潇樊公泰的鏖战之局,况三误打误撞,竟突入了战团,三者各施能为,劲风凛凛,威势惊人,却是樊公泰见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下手迅疾,戟指突击,红光直扑况三面门,况三猝不及防之下,哪里能够抵挡?
横里一剑后发先至,挡在况三身前,红光击在剑身之上,叮当脆响,正是池棠挥剑来救。
池棠与二妖大战,虽是火鸦神力卓绝,可这二妖功力也非泛泛,尤其虞洺潇,在池棠看来,也只比在长安城中有过短暂交手的虻山千里生稍逊,极为难缠,若非前番在落玉净池一番沁灵之效,使功力更为jīng纯,只怕这突遇两强之下,便会处于下风。
总算现在神力运用自如,堪堪敌住二妖,正是相持之局,互不相下,却也谁也奈何谁不得,当看到况三甫现遇险之际,虽然与况三多有龃龉,但毕竟是伏魔同道,池棠几乎根本没有考虑,便即横剑施救。
两厢相持,稍有异动便会使平衡的秤码发生偏差,樊公泰本是就便顺手一击,于战局无碍,池棠却在全力抵御虞洺潇进击之时突兀施救,这一下便是乱了身法,虞洺潇出手如电,墨绿sè光流突的在池棠胸前一点。
轰的一声,池棠身上火焰猛然一盛,墨绿sè光流被焰力震开,现出虞洺潇身形,嘴角缓缓渗出鲜血,脸上却止不住得意一笑。绝浪神尊的一击何其深厚?纵使有火鸦神力护身,化解了致命罡气,可两力激荡,反震愈剧,虞洺潇是受了内伤,而池棠则噔噔噔踉跄退了几步,却是靠近了断崖边。
“棘蟾何在?”虞洺潇突然大叫。
池棠反应疾速,立刻转身防备,不错,那血睛棘蟾只是负痛隐入落玉净池,并没离开这里,池棠几乎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攻击,必然是那长舌一卷,大口吞入,那就让这巨蟾尝尝苦头。言念至此,池棠身上火力大长。
出乎意料,从池底泛起的不是那状如长练的蟾舌,而是一飚白花花的水柱。
“快退!”况三大叫,不顾池棠周身火力炽然,急忙来拉,可白花花的水柱已然尽数shè到了池棠身上,水柱融入火焰之中,一阵白雾纷腾,发出嗤嗤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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