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长乐宫内,男女调笑的声音直传出宫外,自从天子回宫,就显得亢奋无比,连续几rì,便在内宫中行yín不止,荒理朝政。
在侧殿内,茹丹夫人对镜梳妆,听着宫内传出的**之音,嘴角微微冷笑。
一阵青绿sè的怪风飞过,在茹丹夫人面前忽然化作一个人形,却是个身形修长,作劲装结束的女子,对茹丹夫人单膝跪地施礼道:“虻山灵风见过茹丹夫人,不知茹丹夫人唤小婢来有何吩咐?”
茹丹夫人转过眼神,面带欣赏的看着面前叫灵风的女子,笑道:“灵风,我教了你这许多女孩儿家的礼节,你怎么就不用呢?”
灵风抬起头,杏眼桃腮,形容明媚异常,亦是微微笑道:“茹丹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小婢,小婢好武,自修chéngrén身后,只恨身不为男儿。”
茹丹夫人款款立起身来,轻叹道:“虻山之中,独有你修炼chéngrén身后最为美艳,我本意让你承我修为,到这宫中来,以美sè惑那人君,每每食有珍馐,衣着绫罗,还能克成大业,为吾族立下奇勋,却不少吃了许多苦楚?你倒好,偏偏好习武艺,倒和大力将军一般。”
宫内不堪入耳的声音依旧传入,灵风皱起眉头:“吾族炼去横骨,化作人身,又岂能为了声sè娱人?小婢情愿多受些苦楚,也算是磨练心xìng,提升修为的法门。”
茹丹夫人点点头:“也罢,你有这般上进之心,我又怎能强你?今番唤你来,实有事着你去办。”
灵风一躬:“夫人但请吩咐。”
“前rì月中飨食之会,你可知么?”茹丹夫人问道。
灵风颌首道:“嗯,那四灵倒带回许多血食来,只是夫人知道,小婢修的是慕枫之道,和他们修血灵道的不是一路,此番月中飨食之会小婢倒不知内中详情。”
“不知详情倒也无妨,却是那rì血食之中竟走脱了一人,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是怎生得脱的。此人一旦运本身真力,你就能嗅出我留下的噬魂之气,无论多远,你务必要将那人擒获而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茹丹夫人对于池棠的逃脱,一直不得其解,不由也极为好奇,伸手一挥,灵风面前凭空出现了那柄青锋剑,“看那剑柄之上,写得那人姓名。”茹丹夫人吩咐道。
灵风起身,接剑入手,细看那剑柄之上,一字一顿的读了出来:“临昌池棠。”脸sè一肃,“临昌,这可是阒水之界。”
茹丹夫人点头道:“正因为如此,才要你出手。你身法轻盈,来去如电,而且又是修习的慕枫道,体内没有吾族血灵之气,阒水的那几个魔物发现不了你。一旦那人真力动后,你便可一路追踪,将他拿获。”
灵风不由奇道:“此人是修道之人?如何还有真力之说?”
茹丹夫人笑道:“他是个习练武艺的,凡夫习武,倒也有本身真力之能,只是与那修道之人不尽相同罢了。”
灵风似是刚想起来一般,脱口道:“是了,前rì四灵还带回一个活人,小婢看那人jīng壮得很,四灵将他押在洞府看管,说是要等夫人前来处置。”
茹丹夫人知道她是在说陈嵩:“不错,那人也是武艺非凡之人,有云龙破御之体,真正难得,我留他xìng命,还有大用。”
灵风脸sè一肃:“云龙破御之体?竟能寻到此等人物?那这个池棠也是有云龙破御之体吗?”
茹丹夫人摇摇头:“我也说不准,此人突然身现奇焰,我一时几乎抵挡不住,倒有些传说中五圣火鸦的气象,却又不尽相同,待我凝神对敌时,他奇焰全消,不堪一击,只是最终那突然消失极为蹊跷,可他自我手中凭空不见,我看那人君颇有些怪我之意,还幸亏千里先生来圆的场。也正因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他逃脱于外了,我让你擒了他来,顺便也想弄明白,他究竟是五圣化人还是学了些道术的凡夫俗子。若真是五圣化人,正好就手除去,免生无穷祸患。”茹丹夫人又想到吸食池棠脑髓时,自池棠体内涌出的炽痛烫烈之感,将自己弄得生疼,以致剧痛之下甩脱池棠,竟至消失不见,心里甚是耿耿。
灵风略一犹疑:“若他真是五圣化人,小婢只怕不是敌手。”
茹丹夫人轻笑一声,看向灵风,眼中满是暗示之意:“以你匿踪遁形之法,神出鬼没之术,还有这如花似玉之颜,便真是五圣临凡,你也未必不能与之周旋。很多时候,不是一定要靠武力来解决事情的,我们现在都是女人,漂亮的女人。你可知道?在你修chéngrén身之前,曾有一人亦有降妖除魔的能为,甚是厉害,那时吾族势微,碰上他只能远远逃开,便连大力将军也未必是他对手。”
灵风奇道:“有这么厉害的人?”
茹丹夫人冷笑道:“后来你知道怎么着?那人被阒水的女妖迷惑,丧了元阳之身,哼哼,群妖皆上,把他吃的连骨头渣都没留下。”茹丹夫人又目视灵风:“所以,要学会用你最有利的武器,便是这闭月羞花的容貌,任何男人都过不了这一关的。”
灵风心中一怔,并不接口,而是躬身领命:“小婢这就前往江南之地,先去临昌看个究竟。”
说话间,又一阵黑烟转至茹丹夫人面前,现形之后正是虻山四灵之一的嗷月士,向茹丹夫人施礼道:“虻山嗷月,参见夫人。”
茹丹夫人点头示意,又对灵风道:“你先去罢,需时时关注,不可有差。”
灵风又是一礼:“知道了,小婢告退。”说着便要离开。
嗷月士看着灵风,嘿嘿笑道:“灵风妹妹,怎么见了我也不招呼一声?”
灵风看也不看嗷月士,嘴里咕哝一声:“真蠢。”身影一闪,青绿sè烟雾散去,早已踪迹全无。
嗷月士脱口赞道:“这小妮子,身法倒是越来越高明了。”
茹丹夫人出口打断嗷月士:“你不在虻山享用血食,来此做甚?”
嗷月士忙趋前说道:“正是此番血食有差,特来向夫人禀报。”
“如何有差?你且说来。”茹丹夫人施施然又在镜前坐下,描眉抹脂,背对着嗷月士。
看着茹丹夫人婀娜有致的身段,嗷月士强咽了口口水,继续道:“照此前所知详细,这次行刺人君的刺客当是五十六人,可我们在洞府里将血食之数一算,尸首却只有五十二人,除去先前的那个,还有被我们带回洞府等候夫人发落的,以及那突然消失不见的小子,岂不是还少了一个?”
茹丹夫人对着铜镜将珍珠香粉敷在面上,随口道:“莫不是你们将尸首点算错了?辟尘和镇山向来喜好撕裂血食,许是尸首散碎,你们没有点算清楚。嗯,卷松客一向都是直接吞食的,你们有没有把他囫囵吞入肚中的算上?”
嗷月士笑道:“茹丹夫人最喜食人脑髓,我们又岂能不知?这次的血食我们可都将那些头颅取下,不敢擅动,就是留给夫人享用的。尸身或许算错,可头颅排放在一起,却决计错不了,我们计点了好几遍,真真是少了一个。”
茹丹夫人这才停止了动作,面现愕然之sè:“竟有这等事?如此说来,竟有两人在吾族虻山锁雾阵中逃脱?”
嗷月士恭恭敬敬的垂着头,没有接口。
“到底是人间武艺杰出之士,果然藏龙卧虎,有个陈嵩和池棠是云龙破御之体,那池棠还极似有五圣之力,现在又多出这么个不为我们所知的人物。”茹丹夫人沉吟着,思索片刻,又对嗷月士道:“那陷地不是多曾知晓这些刺客的情况吗?让他将那些首级辨认下,看看究竟少的是谁。”
嗷月士面露难sè,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夫人,辟尘和山君你又不是不知道,贪吃的很,那些首级虽然不敢动,可面上的皮肉被他们啃咬去不少,容貌都已损坏,陷地恐怕也辨认不出。”
茹丹夫人冷笑一声:“这两个家伙,安排了这许多血食给他们,犹自不足,本夫人的血食还要蹭口。”
嗷月士顺口说了句:“谁说不是呢?”顿时想到自己毕竟和辟尘公与镇山君一向亲密,刚才不小心说了他们,惹得茹丹夫人不快,再说下去可就有搬弄是非之嫌了,便赶紧打圆场:“还好还好,夫人爱吸脑髓,脑颅之处他们实实在在的没动,就等夫人来品尝呢。”
茹丹夫人没好气地道:“让本夫人对着那些血肉模糊,面目不清的首级用膳,哪里还有胃口?”
嗷月士缩了缩头,茹丹夫人怕是人世间呆的时rì太长了,倒沾染了许多人间习俗,吃个人嘛,还要讲究个品相,未免多少有些不像话。当下只得陪笑,不好接口了。
茹丹夫人略想一想,又道:“也罢,你去传我令给那陷地,叫他依旧化作那人之形,便以那人的身份去往人世江湖,一则可借机探究这脱逃刺客的下落,二则rì后虻山吾王破关再生,征伐天下之时,或可有大用处。”
嗷月士赶紧一躬:“夫人机谋深远,嗷月拜服,这便去告诉那陷地。”嘴上说着,两眼却不自禁地偷看茹丹夫人裸露的一双纤足。
茹丹夫人似是知道嗷月士的目光所在,面上又现出媚笑:“此次月中飨食之会,人君甚是欢愉,特赐美女十人给你们,我明rì便回虻山一趟,就一并带着她们过去。”
嗷月士大喜:“谢人间圣君,谢茹丹夫人!”
茹丹夫人笑道:“赐你们美女,是让你们多习练采补之术,可不要耽于声sè,反坏了修为。”
嗷月士一迭声地道:“是,是,我等不敢懈怠,不敢懈怠。”
“对了,那些个厉鬼几时能到?”茹丹夫人脸上笑意忽然消失,神情显得极为严肃。
嗷月士轻声回禀:“就在明rì,千里先生已经着手在安排此会了。”
※※※
“哼……”池棠从噩梦中骤然惊醒,梦中那尸山血海的情景犹然在目,心脏仿佛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突突跳个不停。池棠摸了摸耳下创口,似乎还有些隐隐作痛,又摸摸身上,湿透了一片,不知是露水还是冷汗,又或者二者皆有。透过枝叶,东方刚刚现出鱼肚白,池棠让心情平复了好一会,才从树上爬了下来,现在他都是在树上过夜,既可免夜间野兽的侵扰,也能给自己一些心理上的安全之感,想来那些妖魔,是不会爬上树来擒拿自己的。
这一路向南,池棠也不知走了多少rì子,他不敢再在这妖诡之地停留,这个国家的君王身边都有这许多妖孽,那这国家的荒山野岭之中不知还有多少噬人为乐的鬼怪,以前池棠是根本不信的,但那一夜劫后余生,同伴被撕裂分食的血淋淋的场景又历历在目,耳下那诡异的创口还时不时的隐隐作痛,不由得池棠不信,这天地之间,果真是有妖魔为祟的。
他现在不敢再催动真力,与一个没有武艺的常人无异,幸好自己还有自小习武练出的强健的体魄,总算疾步行路阻碍不大,无非不像往昔可以用轻功那样更快捷罢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回自己的国家,去市集,去城镇,去村庄,去那些人多聚集的地方,一想到那些妖魔食人的情景,池棠就是不寒而栗,宁愿再不习武,免得被那些妖魔追踪,从此就做个市井间的俗人罢。
池棠无数次的向天告罪:“父亲、母亲,原谅孩儿的无能。自此一生,孩儿便是个庸碌无能之人,再也没有指望中兴我池氏一族。”每当这般心思之后,池棠便是一阵阵的懊恼和痛悔,昔rì的豪情壮志,英雄心怀,似乎在那一夜之后被销蚀殆尽,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之感。
池棠看向南方,嘴角泛起一阵苦笑,青锋剑被妖魔所得,他也将身后的剑鞘埋在了事发之地的山林之内。自此之后,他恐怕再也不能行剑江湖了。
远处影影重重,却是一处城关,城关上旗号分明,正是本国的帜sè标记。
当池棠看到了本国城关的旗帜之后,心里多少算是平复了一些。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人的肚子总是要饿的,前几rì急急赶路,已将盘缠用的罄尽。想去投靠几位昔年一起行侠的朋友,但一来路途遥远,难救眼前之急,二来他也不知怎么和他们说起此次行刺的事体,谁会相信他所说的妖魔之语?三来他已不敢再用真力习武,已和那几位朋友不是一路之人了。
池棠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渐渐靠近城关,看着城关处南来北往的人流,一时彷徨无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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