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业仔细比对着两张脸,现实中的这张鼻梁高隆,眉梢微挑,看谁都不太爽的样子。又因为军训连日暴晒,肤色深了不少。
照片里这张明显可爱得多,杰哥奶奶说这是杰哥刚过6岁生日不久。学跑步之前先学了两年游泳,从一脚被教练踹下水的旱鸭子,变成少年组谁也追不上的一条鱼。
6岁啊,可爱。薛业把小照片当充电宝,为自己源源不断提供能量。随着年龄增长,人的脸部主要是下庭变长,可6岁杰哥的脸还没有长开,只能看出一个尖下巴,整体评估他还是鹅蛋形脸。
但是这个发型太给力了,才6岁就圆寸带杠,杰哥就是杰哥,6岁也是哥,不愧是他。
“薛业。”祝杰一把将照片夺回,“看够没有?你就是喜欢娇小型。”
“没有,杰哥你还我。”薛业又抢回来了,宝贝似的,“我以前也陪师兄们去少年宫,有小规模的低年龄组比赛,万一咱俩见过呢……”
祝杰把毛巾搭在脖子上,陷入了回忆。会见过么?不会吧,少年宫每天那么多场活动和比赛。可再一想,就算见过也想不起来,那么多小朋友,谁知道哪个是薛业。
“你有小时候的照片么?”他转过头问。
“有啊,都在我师父手里呢。我小时候和现在长得差不多,就是每天一哭,10张照片里大概8张在擤鼻涕。”薛业狗熊式的洗脸,“杰哥,你小时候爱哭吗?”
“不爱。”祝杰站在薛业身后,一个弯腰洗脸,一个伸手帮洗脸的撩刘海,默契得浑然天成。
薛业小时候很爱哭?祝杰的尾指绕着刘海滑动。他小时候哭起来什么样?鼻子红,眼睛红,哭声是小小的还是吵到别人头疼?
“你为什么爱哭啊?”他好奇。严峰傅子昂,男的们,见过小时候的薛业哭。
“我也不知道,但是就是特能哭。”薛业闭着眼洗眼睫毛,“杰哥,你也是从小训练,知道万事先开胯。一个人的弹跳能力能有多牛逼?也要借力,借蹬地的反作用力。胯要开,筋要拉,还要跳跨栏。跨栏都是木头,跳不过去整张脸摔地上……多疼啊,我可不就哭一鼻子。”
祝杰轻轻帮他捋着头发:“你摔过?”
“摔过啊,谁都摔,还有那种戴在两腿之间练习发力腿启动速度的器械,你练跑步肯定没见过。”薛业越说越兴奋,“吊威亚似的,勒在小裤衩那里……那个头很疼。但我哭鼻子很挑场合,江教练在我就哭,罗爷爷在……算了吧,绝对不哭。杰哥,你小时候开胯哭过吗?”
祝杰听得入神,虽说田径不分家,可训练方式从根基上差别巨大。像他们跑步的就不怎么练跳跨栏,而是把方向对准交换腿的频率。
“没哭过。”他撒谎了,跑步没哭过可游泳哭过,3岁半被踹进游泳池里,呛过几口水直接把祝杰吓懵圈了。
薛业抬起一张全是肥皂沫的脸。“这么牛逼?那……你疼怎么办?”
祝杰想了想。“忍,忍一会儿就不疼了。我爸练散打的,他小时候的基本功比田径惨得多。我要当着他哭,他可能一脚把我踹成脑震荡。”
“他敢!”薛业心有余悸,至今不敢回忆杰哥打拳那段历史,“他敢踹你,我两条腿被他撅折了也替你踹回去,大不了下辈子不跳了我坐轮椅……操,杰哥你摁我干嘛?”
洗得好好的脸突然被摁,薛业头发湿了不少。
“闭上乌鸦嘴。”祝杰紧皱眉心,“你省省吧。”
“我……我不省,等今年寒假我找沈欲学打拳,迟早把这口恶气出了。”薛业忿忿不平的,“杰哥你又摁我?”
“你和沈欲有那么熟么?”祝杰对薛业的交友范围感到很疑惑。
“熟啊,我问他怎么练胸肌。杰哥你不知道他多酷,回微信从来不超过3个字,都是嗯、哦、行。”薛业把手在胸前比划一下,“多帅。杰哥你等我几年,我也拜师打拳,将来我保护你。”
“跟我回去睡觉!”祝杰用毛巾胡乱地擦薛业的脸,把人擦得东倒西歪。
“杰哥,杰哥你别搓我啊,我自己来……”薛业几乎站不住。突然一支手电筒光从门外扫射过来,附赠总教官带领几个小教官一起查宿舍的无言面孔。
郝运闭了闭眼,可能是自己开门的姿势不对。他把门关上,再开,哎呦我去,怎么还是这俩人。
“祝杰!薛业!”郝运晃着他们的脸,和他们几乎没穿的身体,“未按照规定时间休息,我看你们精力过剩吧?”
雷教官哑口无言,明明自己查过一次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薛业往杰哥身后躲了躲。“教官好……我没洗脸。”
“你没洗脸,祝杰也没洗啊?”郝教官替小雷教训他们,完了,小雷最要面子,这下指定又要闹工作情绪,又得哭。
“我……也没洗。”祝杰叹了一口气,“我欺负他,让他给我洗裤子,所以耽误了薛业的休息作息。”
“不是不是不是……”薛业刚要解释被杰哥一肘打回来,捂着肚子不再吭声了。
“当着我的面还打人?”雷教官颜面丢尽,立即看总教官,“报告,是我的本职工作没有做到位,才在队伍里出现以强欺弱的不良现象,请总教官指示批评!”
郝运拍了拍小雷的肩膀,你啊,也是一个被眼前现象蒙蔽的人。这套路我4年前见过,一模一样的。只是祝杰的手段太过落伍,几年过去还是同一招,半点新鲜货也没有。
不一会儿,接受过口头批评的祝杰带着薛业回了宿舍,安安静静爬上各自的床睡下了。方浩等楼道再次安静,才在被窝里打开手机。
陶文昌在话剧社的观众席上瘫着,困得痛不欲生。原以为交了女朋友就可以带她去浪漫的土耳其,谁料小姐姐事业心强过感情线,每天泡在剧社彩排,还连夜彩。
这恋爱真是遭遇滑铁卢啊。陶文昌正苦恼,手机的震动给他一剂强心针,瓜来了!
[方浩:报告组织,祝杰薛业熄灯后出去了,可能是去洗手间干那档子事,结果总教官带人来抓,可能抓了个正着!]
这么刺激的吗?陶文昌捂住胸口,他现在报名二次军训还来得及吧?
第二天中午,所有查寝时违反规定的男生罚跑1500米,女生罚跑2000米。
倒不是教官欺负女生,而是这帮体院女孩子太有精力,几天不锻炼浑身难受,主动要求多增加圈数。再看男生,跑得不如女孩子多还在耍赖。
雷教官摇了摇头,唉,队伍不好带,想哭。
因为明天有第二次入队测试,惩罚力度不宜过大。下午,列队开始训练阵型变换,按照统一要求仍旧先把护旗队挑出去。
祝杰看薛业,薛业摇了摇头。他才不去呢,护旗队太累,训练时间比普通队伍长。
又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薛业一直低着头发微信,旁边忽然坐下人。“杰哥你干嘛去了?”
“给张蓉打电话,我妹明天开始上半日制的幼儿园。”祝杰把帽子反戴,压住的嘴角流露出一点担忧。
祝墨那个不爱说话的胆小性格,可能会被人欺负。
“这么快?”薛业笑了笑,“没事,等军训结束咱们去接。杰哥,你说幼儿园会不会组织家长运动会什么的?”
“不知道。”祝杰低下了头。
“肯定会有,到时候咱俩代表家长出战。”薛业来了精神,“接力跑步你上,跳远我来,群体打篮球咱俩轮流。把装备也换好,咱俩可以穿队服去。”
穿队服?这倒是可以。祝杰想了想家长运动会的场面,必须全力以赴,把妹妹的面子挣过来。
“比短跑你用蹲踞式,比跳远我不助跑,让他们1米距离。”薛业调动起火热情绪,“万一再有什么跳高的,直接拎陶文昌,让着那些家长不用背越式。我不信拿不到金牌满贯。”
祝杰又想了一下那场景,金牌满贯还是挺爽的。“也不用满贯,压着点技能尽量输几分,要学会给别人留面子。”
“哦。”薛业往旁边挪屁股,“行,我听你的。杰哥你真成熟,越来越佩服你了。”
“还行吧,一般成熟。”祝杰把薛业手机拿过来,“看什么呢?”
手机停在微信聊天界面,刚好是罗季同发过来的照片。祝杰一张张地点开,全是薛业。
从小到大的薛业。按照薛业自己的说法他没怎么变,可是在祝杰眼里,他变得很微妙。刚开始训练的时候薛业还没有张海亮的大腿高,头发很短,像是小光头刚长出一层来。脸小小的,显得眼睛格外大。
再过一年,薛业的头发全部长了出来,有了标志性的刘海。祝杰把照片点开,放大,突然自己笑了一声。
可爱死了。
很小很小的薛业,笑起来眼睛有一点弯。只穿一条三角形的短裤,膝盖骨的位置明显高于普通水平。
运动员要吃天赋,不是训练导致他们的骨骼竖向或横向发展,而是教练通过一双慧眼,把骨骼有优势的小孩一个接一个选出来。
照片里的薛业背着手朝镜头笑,腼腆地挺着薄薄的小肚子。还没到长身高的年龄,可脚踝骨已经绑上了沙袋。从会跳远开始就加上重量,怪不得脚背轻微塌陷。
“杰哥你笑什么啊?”薛业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别看这张,这张我穿太少……”
“你不穿我都见过。”祝杰继续往后翻,下一张是罗季同在帮薛业压腿。后腿在地上,前腿垫着几块砖头,薛业疼得肩膀缩成一团,完全哭花了脸。
哭起来……倒是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方浩:我夜里都不敢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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