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杰跟在雷教官后一步,脸都懒得抬。天气闷热,蚊子围着他嗡嗡嗡地转。
“你说你,去年惹那么大的事,今年还不长记性。”雷教官嘴角起了泡,“每年最怕军训月,你以为就你们受罪?我告诉你,我们才受罪呢。你要真是个新兵,早被收拾了。”
“教官你多大啊?”祝杰突然问。
“22岁,怎么?不服气?”雷教官正一正帽子。
“哦,没事,我年底20了。”祝杰没压住句尾的得意。闹了半天,就比自己大几岁。
雷教官哼一鼻子:“年底?那你现在也是1字头,我19岁的时候可比你强太多,负重野地拉练50公里,下河被子卷全湿了照样跑完。你行吗?”
“哦。”祝杰不给正面回答。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可他也不想试。
队伍排很长,他们一直走到最尾部才看到一圈教官,尽管是在闲聊可练过军姿的气势压过大学新生。
“报告总教官,人我带过来了,请求指示!”雷教官立定报告。
这么多人哪个是总教官?祝杰只想快点回去。他低着头,帽檐也压得比较低,突然被掀起来,光线顿时刺眼。
妈的,谁啊?祝杰挺明显地闪了一下,不高兴的劲儿全在脸上。
“祝杰?怎么又是你?”
这声音耳熟,祝杰抬起眼皮看看,不认识。“你谁啊?”
“你说谁啊?我!”总教官把帽子给他戴上,站在面前直视。
祝杰开始打量这张脸,眼里逐渐有了回忆的神色。好像是认识,高中军训时候的教官,姓王,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你读三年高中读傻了吧?”总教官把他一拍,“我!郝运!”
“哦,郝教官啊。”祝杰终于全部想起来了,“怎么又是您?”
“什么叫怎么又是我?有这么和总教官说话的吗?”郝运幸灾乐祸,“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服从部队调度我真不想来。还以为高中生最难搞定,好家伙,大学生真惹不起。你今年大几了?”
祝杰看了一眼雷教官:“大二。”
“大二?”郝运感叹时光如梭,那年臭小子还是个未成年,每天苦大仇深地皱着眉毛。现在彻底长起来了,比自己还高一点。
“大二你还来?我还以为你留级了呢!”郝运又拍拍他的肩,好家伙,比当年结实不少,骨头都硬了。
雷教官有点委屈地打报告:“报告总教官,他去年打我!”
“什么?”郝运一惊,向来只有教官和教官打起来,竟然还有学生敢动手。
“就他!”雷教官更委屈了,“去年他非要闯大门,警卫员拦不住,我只能使用武力把他拦下。他回身就揍我,拿拳头打我,还踹我,我这儿、这儿、这儿……”边说边在身上指,“当时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就因为拦他,我还被队里点名批评!”
郝运开始苦大仇深了。“祝杰你又抽风吧?”
“我们队长还让我写检讨!”雷教官气不过,把荣誉看得格外重,“我入伍一直表现良好,从没让上级点名批评过,就因为他,去年的荣誉标兵我没评上!”
郝运看了看祝杰:“行,上大学真是不一样,高中小打小闹,和同学有矛盾就算了。现在敢和军人动手?”
祝杰都快把去年的事忘了,具体细节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想跑出去的心情。“他把我耳朵打流血,算扯平么?”
“那为什么要跑?”郝运问。
“不为什么。”祝杰回答,“今年我肯定不惹事,争取拿军训优秀证。”
“报告总教官!”雷教官格外大声,“学员祝杰屡教不改,擅自变更位置。集体用餐时与其他学员交头接耳,我管不了他!”
其他学员?郝运瞥了祝杰一眼,曾经令他焦头烂额的画面历历在目,“小雷,你说的其他学员是祝杰班里的?”
“是。”雷教官这几天把嗓子喊劈,“他不服从部队纪律!”
郝运掐着军装的腰带,虚弱地问:“那学员叫什么?不会又是薛业吧?”
“咦?”雷教官愣了一秒,“您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我几年前就让这两个学员祸害过了,好不容易以为脱离苦海没想到又碰上。郝运让副教官先把小雷带走,小战士容易情绪激动,天气又热,一会儿万一哭了影响部队形象。
等小雷一走,郝运一巴掌拍在祝杰的帽子上。“你故意的吧?”
“你打我干嘛?”祝杰很想还手,但为了优秀证忍了。
“我打你帽子,没碰着你!”郝运绕着他走了一圈,“几年不见确实长本事,这是部队,不是你谈情说爱搞对象的地方。你高中不懂事就算了,我懒得揭发你,现在你马上大二还来这套?”
祝杰眼底充满疑问:“我什么时候谈情说爱搞对象了?”
郝运明白小雷的水泡是怎么起的了,这帮学生一个赛一个气人。“你这不叫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以前考虑你脸皮薄,我不说你,现在你是成年人,行为要有度有量。你俩一起腻股到现在,换个地方随便闹,军训能不能收敛?”
“我俩什么时候腻股了?”祝杰反问,心里咚咚打鼓,像小时候做坏事被人发现。可既然和薛业在一起了,他也没想瞒着。
“你……”郝运压低声音,“你高一那时候,是不是追他呢?我告诉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有。”祝杰反对,“我俩是大学才好上的。”
“什么?你追了人家4年才追上?”郝运不敢相信,“效率太慢了吧!”
祝杰反过来问:“你现在有女朋友么?”
郝运被他反打一耙:“立定站好!我们军人那是把个人问题放在国家和集体之后,这身军装就是我们一辈子的追求!把小雷叫过来!”
不一会儿,雷教官红着鼻子回来了。
“别让学生们看笑话,擦擦。”郝运扔过去一卷手纸。军人掉肉不掉泪,自己也是从小战士成长起来,经历过被学生气哭。
明明年龄差距只有几岁,可身为教官只能无限度地容忍,还要照顾每一个学生的心情。比入伍训练还累。
雷教官红着眼睛看大喜鹊。“报告总教官,我调整好了,服从组织安排,接受批评。”
“批评你什么啊?批评你嘴上长泡?”郝运指了指祝杰,“我帮你批评过他了,祝杰有他个人的缺点。剩下几天他要是还惹事、闹事,你把他交给我处理。回去吧。”
“是。”雷教官敬了个礼,带着祝杰和一卷手纸往回走。回去的路上腰杆挺得很直。
祝杰一边走一边疑惑。4年前自己才高一,那时候有这么明显么?没有吧,那时候他和薛业还保持着一定距离呢。
绿豆汤还剩最后一桶,终于轮到薛业。他和方浩一人打两碗,盛得满满的。
“好喝!痛快!”方浩咂咂嘴,“你还不快喝!一会儿洒了!”
“我回去给杰哥喝的,你别碰,碰洒了我把你捶飞。”薛业保持着平衡,满载而归,“你帮我看看杰哥回来了没有?”
方浩的两碗很快见底。“雷教官带着一个人往这边走呢,应该是他。不是我唠叨你,刚才排队大家都不吭声,就你逞英雄。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薛业小心着脚下:“我肯定不打,也不是逞英雄。我是生气,以为他们欺负女生才说几句。要是插在男生前面我他妈才懒得管。”
“小心小心,你脚底下有个坡儿!”方浩提醒薛业,生怕绿豆汤岌岌可危。这要是洒了,薛业一定会拿自己出气。
“我看见了!你离我远点儿!”薛业一走一停,终于安全走到坡下。距离队伍还剩一条水渠的距离,薛业稳住重心,打算一鼓作气地迈过去。
脚已经抬起来了,稳了稳了,这波稳了,绝对能让杰哥喝上。
“你小心,要不我帮你拿一碗吧……”方浩只觉得惊险万分。方才跳过来的地方全是脚印,被别人踩成一条泥路,他往左挪一挪也打算轻巧地跳过去。
谁料水渠旁边的土都是半湿,表面是干的,最底下那一层全是泥巴。方浩的重心没有薛业稳,临摔倒之前还拽到了薛业,噗通两声巨响,溅起巨大的水花。
“你大爷!”薛业无辜受害,本来已经踩到对面又生生被拽下去。好在他反应迅速,方浩是摔在水里他是站在水里,半米的深度暂时淹不死他。
听见落水声,雷教官和祝杰同时加快步伐,当他们拨开人群的时候方浩才从水里站起来,整个人全部湿透,脑袋上还落着几根草。
薛业以一个英勇无畏的姿势站着,一条腿在水里一条腿在岸上,仿佛在压腿,两条腿将近180度的开合度。他手里的碗打翻了一个,拼尽全力保住一个,右手高高举起托着半碗绿豆汤。
“杰哥!”薛业由衷赞叹自己的灵敏度,“吓死我了,没摔!”
“你他妈吓死我了!”祝杰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先把薛业托上来,“磕着没有?”
“没有没有,就是洒了一碗,好在还有一碗,杰哥你喝。”薛业说,突然下面产生一股异样,仿佛是裤子里面的ck一直往下掉。
完蛋,他想起来了,那东西吸水。
作者有话要说:方浩:完了,我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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