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低声对我道:“别怕!它们都在围墙后面,围墙是密闭的,不容易敲碎,这个地下室应该是个消毒车间,密闭性很好,我刚在在这里看到了逃出去的路,我们现在就爬过去!”
我立刻就道:“不去帮他们,你于心何忍?”
老张道:“他们比你厉害,你自己先管住自己的事情才对!”
老张说的是对的。我现在去他们那儿反而会帮了倒忙,刚才柳胜河喊我站在原地不要动就是这个意思。要是他喊什么“你快点过来”,搞不好我现在还真的会意志坚定地要回去他们那儿帮忙。就听见老张又说道:“班长在外面的一个房间里面,我们现在就过去和她汇合!”
他这最后添加的一句话把我的神经给揪了起来。我一下子从一个浑浑噩噩无法下结论的状态转变为了雷厉风行的性格,就应声道:“你说什么!班长也在这儿?她在什么位置,我们快点去找她!”
老张没有继续说,表情忽然沉了下来,就点了点头,将头探得低了些,用手电筒在照四周墙壁上的门。接着他一拉我的衣袖,就指着最远处的角落对我说道:“看到那边垃圾桶后面的铁门没有?我刚才就是从那里误打误撞地闯进来的。现在我们从那儿出去,过去是一条甬道,可能会有丧尸走过,咱不要怕,就冲过去,你要开枪的就开枪,我在前面开道,这条道上有很多办公室,我们跑过去数左手边,数到第十一个办公室就进去,班长就在那儿。”
他说的相当罗嗦,但是我这个时候却听地清晰明了,就一点头道:“好!咱们快点儿过去,不要让班长在那儿等急了!”
我这时候总算还是没有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和原则,将刚才被老张割断的登山绳抓在手里,切成好几段,一段留在了这条流水线的外面,剩下几段揣在手里就矮身跑了出去。我们靠着流水线的机械来掩护身形,避开了最可能遇到那些黑影子的空旷区域,慢慢地接近铁门。
我将切断的绳子丢在铁门附近,好让柳胜河他们知道我们的去向。他们的位置听起来交火并不非常厉害,手电的光全部熄灭了,他们是在黑暗之中搏斗,能够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听见子弹零星地被射了出来,有金属物体被此起彼伏的重力敲击得“噼啪”作响的声音。我咬了咬牙,将这段绳子丢在铁门外面以后,就和老张一起奔入了甬道里面。
这条甬道就和普通的教学楼通道一样宽,只不过潮湿阴冷,四周围漆黑一片,没有窗户,也感觉不到有通风口,没有转弯,一直都是笔直地通到远处的黑暗中去。我们在这其中跑,听不到回声,似乎声音都被墙壁给吸收了,只能听到鞋底发出的沉闷声响,却完全感受不到远处传来的回音。我们仿佛就像是进入了太平间,总感觉背后有一种灵魂在飘荡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跟在老张背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刚才为什么会在那个地下工厂里面?他说自己是从外面误闯进来的,但为什么要将咱们班长苗玲玲留在这条甬道的办公室里面?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他刚才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感到他们一定也在这儿遇到了非常不妙的事情。而且他们比我们来的早,应该在这儿逗留很长时间了,那么他们会不会受这儿的电磁波辐射非常严重了?从老张的表现来看,他的状态似乎比孟奇要好一些,没有说头痛、身体晕乎的症状,即便身上都是伤痕,但精力非常充沛,逻辑思维根本没出岔子,那么从这点推断,他似乎被辐射的症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我刚想到这里,就发现背后有另外一种“咝咝”声从黑暗之中响了起来,我想回过头去看,枪已经举了起来,老张已经在前面喊道:“不要看后面!往前跑!这东西是飘在空中的,透明的,你打不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了我们在蒸汽房的镂空铁板上遇到的一路追着的东西。这种东西感觉上个体很小,追上来的时候发出了同样“咝咝”的声音,那个时候柳胜河也说不能用子弹去打,因为是透明的,子弹会穿过它的身体打到对面的地上。
但是我无论跑得如何之快,背后的东西就是紧追不舍地慢慢逼近了我,我忽然就听到了耳边有一种似人似鸟的说话的声音,那种声音并不是普通人在和人对话所能够发出的,那是一种从喉咙深处的气管和齿间靠呼吸挤出来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喀喀喀喀”的不清楚的声音,我发现自己的耳朵边上忽然就滴下来了几滴液体。
冰冷的触感让我脑袋上的所有汗毛都立刻倒竖了起来。我用手去摸,比蛋清更为粘稠的触感让我整个人泛起了一阵恶心。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我不禁在内心一阵暗骂。如果这东西是飞在空中的,为什么我没有听见它振翅的声音?难不成它已经伏在了我的背上?但是不对呀,我没有感受到背着的背包变重了,难道说,这东西根本没有体重?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感到耳边“喀喀喀喀”的深喉之音更加地重了,我的耳朵忽然就开始耳鸣,脑袋也开始晕眩起来,我警觉性地拔出瑞士军刀,就朝着耳边的虚空中挥去。
因为出手太重,我整个人用足了力气一刀砍了下去,结果却扑了个空。这时候我怒气已经上来了,手根本没有停下,就朝着背后乱挥一起,企图将这个烦人的东西赶走。老张看到我忽然如变了个人似地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跟着他跑,忽然就抓住了我衣领将我往前方拖,一边拖一边道:“你他娘的干什么!想死吗!快点跑啊!”
我这时候忽然就觉得手伸出去的地方布满了针一般尖锐的东西。只要我的瑞士军刀一刺出去,在手电光的晃动之中就能够看到一团一团的黑影从刀尖的地方散开。我的手根本没有砍到一只那样的东西,反而皮肤上被割开了一道道的血口子。我内心灵光一闪,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道:“我操!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快跑啊!我真的打不过它们,快找个办公室躲起来!”
“别吵了!咱到了!”老张一吼,一脚就踢开了第十一间办公室的门,我跟着他进去的时候那些黑影子也一起跟了进来,我迅速地挥动短刀驱散它们,发现根本没有用,就甩下背包用包上厚重的布去挡住它们的攻击。这个时候老张早就把门给关上了,这些东西被我带进来了好几团,剩下还有好几团跟在后面的全被门挡在了外面,“扑扑扑”地全都抵死了往门板上撞。我们已经无暇顾及到外面的状况了,就在这个房间里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躲避着这些跟进来的东西的进攻。老张忽然就大喊道:“我也知道了!我他妈地看清楚这鬼东西是什么了!你快点儿拿打火机过来!我要被扎死了!”
我看到一大团的东西往老张这儿扑了过去,他的皮肤黑,这么暗的情况下我不知道哪儿是他的皮肤哪儿是那黑黑的鬼东西,一瞬间成为了一团黑黝黝的整体,我内心一个慌张,脸上顿时就被那东西给割了几刀,痛得忍不住喊了起来:“老子不抽烟,带打火机干什么!你能不能想点实在点儿的法子!这么整咱们迟早要被扎死啊!”
老张在那儿已经被扎得无力回答我,只是忍不住地惨叫,忽然就听到屋子里面有个人说了句:“忍着点!闭上眼!”就拿着一根火把“嗖”地一下窜到了我的背后,张开了嘴,朝我身上猛地喷出了一股酒精味极重的水汽。
一瞬间,我的背后就“彭”地一声如爆炸一般燃起了一阵大火。我这时候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看到一团火在背上烧了起来,我连大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忙伸袖子去拍打身上的衣衫。那些黑色的东西也同时在我的身上烧着了,噗噗噗地冒着烟掉到地上,身上的刺痛感随即便减轻了许多。
我还没看清楚朝我喷水的人是谁,就见到老张那儿也燃起了一大团火焰。老张不像我那么震惊,大概是把那个人认成是我了,只是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老子现在还不想进火葬场,你他妈能不能轻点儿!”发现说的不对,冲那人看了几眼,就变着腔调问道,“我操,你你你,你是怎么进到屋里来的?”
我发现老张整个人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一边掸着身上的火星一边就朝我看。这火焰将屋里暂时照亮了一些,我就总算是看清了这个救我们的人长什么样子。但是看清了之后反而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我们确定这个人是在我们之前就进到了屋子里面,而我们刚才关门的时候,的确没有在我们身后看到别的人进来了。依老张的说法来看,在这个办公室里面的应该只有苗玲玲一个人而已。
对方点着火把,将附近还在进攻的残余黑影都烫到了地上,接着就朝我们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个时候根本不敢回答他,老张用惊诧的眼神在看我,我相信我们俩眼中看到的都是同一个人。但是我完全无法相信,这个人居然是柳胜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