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的发泄丝毫没有效果。父亲还是被黑衣人带走了,我则被柳胜河拽着迅速地摆脱了他们的子弹。我们在狭窄的巷子里朝我家的小区狂奔,但黑衣人并没有再追上来,似乎已经远去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雨中。正当我感到万分奇怪的时候,我听到拐角后面的小巷子里面有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这不是丧尸的走路声,这是正常成年人的脚步声。我本能地慢下了脚步,朝周围打量着可以躲藏的地方。
灯柱和电线杆后面根本无法躲藏,好在有一些私家车和灌木挡在面前掩盖了我们的行踪,我和柳胜河互相使了一下眼色,迅速蹲下来躲在一辆白色轿车后面,停下来不再朝目的地前进,而是暂时躲在这里让那些人经过。
正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些人在说话,有一个像是领队的男人正在对讲机里说着什么,身边有一些人急匆匆地跑了过去。他们穿的衣服非常随便,什么样的衣服都有,有类似T恤搭配牛仔的休闲款式,有嘻哈的运动款式,还有西装革履的职场款式。虽然风格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他们都带着手枪,正在猎杀丧尸。这条巷子里的丧尸已经非常少了,只有少数几只看似凶猛一些的丧尸还在更远的地方游荡。他们的身手看起来都不错,有几个在朝丧尸开枪,更多的只是将丧尸引到生人扎堆的地方,再进行合力消灭。
“刚才东面巷子里似乎有枪声,你过去看看!”
中间那个看似领队的男人放下对讲机对身边的一个瘦小个子说道。那个小瘦个子看起来人很机灵,但面容看起来却显得有些老成,回答那领队的声音显得很洪亮:“哟,这就去!您有任何吩咐就尽管提,别客气!”说着便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我和柳胜河赶紧低头,唯恐被这路过的瘦小个子发现了。他倒没有注意到我们,只是在远去的时候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听起来有如猴子叫一般。
“剩下的人,把这儿的丧尸收拾完就上路了!”领队的男人在喊。周围响起了一阵应和声。
我吃惊地看着他们虐杀丧尸的身手,发觉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他们虽然从表情上看起来一点也不轻松,但身手非常灵活矫健,一点也看不出吃力的地方,是我们这样的学生没有办法比拟的。他们的行动是经过事先规划和安排的,谁负责引丧尸,谁负责猎杀,整个流程井然有序。对于速度快而凶猛的丧尸,对于没有规律可言的丧尸的进攻频率,他们的行动始终都处在有序的节奏之中,并没有因为丧尸从意料之外的地方开始攻击而乱了阵脚。
我内心有些惊讶,这些人是谁?会不会是军队的人?不过我昨天听孟奇说过军队的事情,知道军队的人穿着和行为并不是这样的,所以将军队的可能性最先排除了出去。
我朝柳胜河望望,发现他现在的表情很奇怪,虽说忍着疼痛躲在这儿几乎让他的脸部扭曲得失去了血色,不过还是看得出来他很在意外面这些驱逐丧尸的人。他的表情明显告诉我他认识这些人,我在一瞬间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以这些人的身手和胆识,毋庸置疑可以肯定他们是红城团的人。在回来之前柳胜河也跟我说有一些红城团的人来到了我们的小区,不过却比我想象中要来得多。算上刚才离开的瘦小个子,这里参与打丧尸的一共有七个人。
七个红城团的正规团员联合起来的火力有多么猛呢?我偷偷地从自己这个角落审视这条巷子尸横遍地的状况。这不是用“惨”一个字来形容的场面,而应该形容为惨不忍睹。丧尸就如腐蚀的大榕树根脉一般密不透风地横陈在地面上,挡住了行走的道路。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将整个路面染成了殷红色。在接近五十米处的小区垃圾堆放处,丧尸如小山一般地堆了起来,将整个垃圾堆放处严严实实地埋进了里面。老人、妇女、孩子、青年的尸体被不分年龄地扎堆放在了一起,形成了令人畏惧的气势。刚才那个瘦小个子在这种杂乱排放尸体的崎岖路面都跑的那么从容,看来果然非等闲之辈。
“是红城团?怎么来了那么多人?”我忍不住低声问柳胜河。
“是来增援的……”柳胜河顺口就回答了下去,发觉不对劲,就顿了顿,让我不要再问下去。既然他都承认那些是红城团的人,那么我觉得咱们已经没有躲的必要了。红城团对我来说不会造成威胁,反而我还是一个帮助他们挽回柳胜河的关键,因此我就说道:“咱出去找他们吧?”
“不行,我们没有必要依靠他们。”柳胜河伸手拦住了我。他这人就是比较偏执,但凡遇到红城团的人和事就显得特别不合群。就算他离开红城团是因为他弟弟,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不能友好相处?他怎么说也是由红城团培养的,照理来说红城团那儿也会有他值得尊敬的师长和值得信赖的同伴呀?况且我也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红城团的人,因此说道:“为什么不行?这些人都活着,说明红城团还在正常地运作。能够正常地运作,就说明有调查丧尸危机的能力。我爸爸刚才被那些黑衣男人抓去了,我现在向红城团的人呼救,说不定还能够追回我的爸爸……”
我还想继续说下去,发现柳胜河的脸色变了。他现在的脸色我从来没有见过,一边是忍着剧痛流着冷汗的惨白惨白的脸,一边是恶狠狠的瞪着我的眼神。我发现他的拳头捏紧了,骨头发出了“咔、咔”的声音,蹲着的姿势微微地调整了一下。我知道他些这个细小的动作意味着什么,背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他又准备开始了。假如我在这种时候再跟他狡辩的话,他大概又会一拳打过来把我打晕在地上。他在做这种动作的时候是习惯性的,没有祈使句,也没有别的多余的动作。一旦和他说话到了这个份上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这个时候并不想被他打晕。一来打晕以后的行动由不得我说了算,二来他这种伤重的情况下要再拖着我走路肯定非常吃力。我考量了一下目前的权重得失,觉得还是不杵逆他,然后等红城团的人离开以后再想对策比较好。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怎么找到那些黑衣男人,救出我爸爸?”我皱着眉反问,感到了一丝不安。
柳胜河犹豫了一下,就道:“你仔细想想你爸爸的一系列的举动,对你说的话,告诉你的一些事情。有什么样的联系在所有这些线索里面?这些黑衣男人既然一开始抓到你爸爸的时候只是使他晕过去,那么说明不会杀你爸爸,他们和那个狙击手不是一路的。”
柳胜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压低在对我说话。远处似乎有一些动静,红城团的人将丧尸处理干净,正在准备打道回府。这个时候,那个领队的忽然就和对讲机里的声音通起话来。
“头儿,你要不要过来我这儿一趟。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个声音是瘦小个儿说的,他刚才去了东面的巷子,也就是我们躲避黑衣人的子弹而逃出来的地方,我爸爸开来的车还停在那儿,不过黑衣人早就应该撤退了,那边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什么事?要我们一起绕过来看看吗?”
“你们一起过来呗。撤退之前还能看到这种新鲜的玩意儿。”对讲机里的声音似乎有些玩世不恭,领队的男人皱了一下眉头。
“别和我扯皮了。什么东西,你说清楚些。”
“是‘蜗牛’。”
“蜗牛?”领队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以后,身边跟着他的其余五个人一起轻声笑了起来。领队的看起来三十岁不到,表情非常稳重,似乎不苟言笑,现在却因为瘦小个子的话而惹得跟班们失声笑出来,他似乎显得有些窘迫,提高嗓门说道:“开什么玩笑,你给我认真点办事,太阳还没下山呢,任务还没结束呢,别在这种时候和我耍花腔!”
领队的一吼,对讲机里的声音也委屈地“唔”了一声。瘦小个子似乎显得有些冤枉,解释的话就如连珠炮似地迸了出来:“我没开玩笑呀。这家伙就他妈是只蜗牛,你要不信,可以自己过来看。只不过它现在已经‘失灵’了。不知道是用什么‘启动’的。我可玩不了这种高级货,要不然,就让队里的‘万事通’过来瞧瞧吧。”
瘦小个子这么一说,站在一边的五人组里的一个戴眼镜的就站出来说道:“这东西我有兴趣,我去看看。”就立刻迈步了出去。
“等等,我们一起去。”领队的说道。
这些人做事情效率极高,领队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没有别的意见,都默默地跟着他一起往东面巷子折返。我躲在白色轿车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只听着纷乱的脚步声从身边一路传过去,心下直憋了长长的一口气,直到他们离开好一阵了这才喘了出来。
怎么就能放他们走呢?我在内心暗自懊悔。要是刚才趁他们跑近的时候大着胆子站起来和他们打个招呼,不知道能不能从此逃出被柳胜河控制的“魔爪”。这真是错失了一次良机。我感觉这两天一次又一次地被柳胜河牵着鼻子走,已经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事情的走向,假如再这样下去,可能我不仅连父亲都救不了,连自己的命都得搭上。这样想的时候,我忽然就感到肩膀处被重重地压住了。这是我韧带拉伤的右肩膀,我疼得差点儿喊救命,就看到柳胜河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朝我靠了过来,头搭在了我肩膀上,双眼合着,像是死了,不过任谁都感觉的出来,他这是睡着了。
“他妈的。”我暗自诅咒了一句。他终于还是没能抵受住伤痛的势头,支持不住地再一次晕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