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三已经喝掉第五杯水,他的脑子像被灌了白面和水,再被周围七嘴八舌的“烈火”一烧,奇妙的化学反应就出现了。思维开始变得粘稠、迟缓,场景切换成慢镜头,眼前人的嘴巴一开一合,他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顾摇头。
方队在一旁若有所思,他知道从毛三嘴里大概是找不着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接下来得从其他方面再寻突破口。
他对画像专家们说:“依我看,他说的是实话,人太紧张了,忘记也是有可能的。”然后冲毛三点点头,投去信任的眼神。“各位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为首的专家满怀歉意地握住他的手:“不好意思,没帮上什么忙。”
“嗨,是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寒暄过后,几个专家离开了房间,留下方队和毛三。
“毛三,今天辛苦你了,回吧。”
毛三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小心问道:“这下是真的完了吧,不会过几天又来找我吧……”
“哈哈哈。”方队笑笑,看来的确把他折腾得够呛。“我保证,不会了。”
毛三拍拍胸口:“那,我走了。”
“好。”
方队始终保持微笑,直至把毛三送出警局。他返过头来还是无法完全放心,上面已经开始催促结案,他压不了多久,但又不想这件事像很多案子那样不了了之。为此,他准备再把卷宗看一遍。
如果真的另有隐情,原则上,他绝不允许这样的“疏漏”留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
——
毛三刚走出警局大门,就感到一股杀气。这话想来可笑,现在又不是什么刀光剑影的古代,在这片土地上,持械持枪都是犯法的,可谓是真正的朗朗乾坤。但毛三偏偏切切实实感到了杀气,吓得他心肝儿肺都为之一颤,脚下生风,逃回小区。
他在进入门亭后才敢观察身后来路,须臾,那感觉兀的消失了,和他想不起的记忆一样诡异。
“不行了,明天一定要去趟庙里,太邪门了。”他嘴里碎碎念,把门反锁。
离他几米开外的人行道上,一对青年推搡拉扯,壮的那个体形虽然占了上峰,却没敌过略显瘦小的那个,被他拖向东边,在岔路口一闪身,不见了。
——
环城高架下,有一段连百度地图也搜不出名字的路,路的尽头是小型的垃圾堆积场。看起来,附近的人不愿绕远路去大道上,就把这个城市建设时忽略的空地变成临时的丢弃场所。
偶尔会有回收塑料瓶的拾荒者路过这儿,所以当两个陌生人闯入这里的时候,谁也没去在意,他们的对话自然也就无人去听。
“你已经把他的记忆取走了,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尽管说话人压低了声音,依然听得出他的愤怒。
另一人答:“斩草除根。”
“你这叫节外生枝,警察要是查到怎么办?”
“呵,警察……艾洛言那个蠢货,怎么会选你做了萧薇薇的接班人,懦弱。”
那人身上忽然闪过银光,一招就将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子压在墙上,前臂抵住他的下巴。男人因为缺氧,涨红了脸。
那人愤愤说道:“说实话,我还是喜欢另两个人格,所以,你该滚了!”接着往他嘴里塞进几颗药丸,轻轻施力,送入咽喉。
“咳咳咳……”男人痛苦的护住脖子,整个人开始缩小,不仅身高变矮,身形也小了好几圈。到最后,竟变得比逼他吃药的人还瘦小。
而原本矮小的人看起来高大了许多,其实客观来说,他的身形放在人堆里也比很多人结实,只是和之前的那位不能比罢了。
“谢,谢谢。”艾洛言声音有些沙哑,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他从背包里掏出更合身的换上,然后把换下的西服、西裤连同背包一起扔进垃圾堆。
“下次能不能别让我和他合作。”
“好。”
艾洛言没有告诉对方,简格的出现并不是他能控制的,所以他才会把有主人功法的加强版精神药物交给他。
两个人就着手机微弱的光离开这里,快要走到主干道的时候,艾洛言听到对方问他:
“你的病,主人也治不了?”
他摇摇头:“我不想治。”
“为什么?”
“他们是我的掩护。”
对方了然地点点头,二人没再说话,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了很长一段,直到看见穿梭的车灯和路灯照亮路口才分道扬镳。
他们看似走向光明,其实那不过是人们用来自欺欺人的手段而已,黑夜并不会因此变成白天。
——
元若兰这一觉睡得比之前都长,也不知是不是逃出火门的洞口太高,给她脆弱的心脏造成了过多的负担。总之,她现在仍然靠在后一排的车座上,表情安详,像个孩子。
“我一直觉得奇怪。”祝玄息在驾驶位上缓缓开口,“以火门的效率,不该逃出来这么久,追兵还没跟上啊。”
“嗯,我也这么觉得。”副驾驶的句颜晨附和。
王守成有些晕车,在闭目养神,随口插了一句:“可能他们良心发现,放过我们了。”
前排二人听了这话,相视一笑,祝玄息揶揄道:“老王头儿被他们弄得‘眼瞎耳聋’,还能以德报怨,相信他们有良心。佩服,佩服。”
王守成伸个懒腰:“那就是有人帮忙了。”
“诶?”祝玄息灵光一闪,“这个靠谱。”
王守成轻笑,侧身贴在轿车门上,晕眩感加重,他打算睡一觉。心想:就算醒着,自己也帮不上忙,那就既来之则安之罢。
句颜晨打开车窗,闻到浓郁的桂花香,想必已经到杭州了。
“会是谁呢?”他不自觉嘀咕一句。
祝玄息摇摇头:“不知道。”然后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搭上他的肩膀用力一握。“别想了,我猜应该是朋友。”
“不一定。”欧阳劫冷不丁来了一句。
“哦?”祝玄息语调上扬,“欧阳小哥有什么看法?”
“欲擒故纵。”欧阳劫撑头歪向一边,“追捕猎物,有收有放才好玩。”
祝玄息坐在他正前方,听完这些话,当下觉得脊梁一紧,脖子一凉。
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火门虽说面上是名门正派,但祝杞死后他们一直泡在军火生意里,保不齐真会如此。
车厢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