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
当即便有人疑惑出口:“当今天子才多大?”
“他能做得出这样的决定?”
话没说完,就有人照着他脑袋上狠狠一巴掌拍下。
“你是犯癔症了?还是五石散吃多了?”
“洛阳城中谁都知道如今天子已经亲政了!而且……”
动手打了那个仕子的汉子左右环顾了一圈,脸上蕴着许多得意:“我打我那在朝中任职的远房侄子处听说了!”
说到一半,他脸上就泛起了些许神秘,眼底有着些许贪婪浮现。
见他半晌不说话,人群中就有人急了起来:“听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呀!”
“说到一半就住嘴,你这还算个人?”
可即便别人再怎么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他也只是毫不在意,双手抚摸着小腹,满脸的可惜。
“可惜啊,我这囊中羞涩……”
话一出口,人群中就响起了一阵唏嘘。
“不就是讨钱?”
而后人群中便飞出来了好几枚钱落在地上:“且说说,说说!”
汉子打地面上将钱给拾了起来,而后看着手心里那几枚钱啧啧有声。
正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人群里就有一个荷包飞了出来,而后砸在了他的身上。
“说吧!这些钱就作你润口之物。”
一抹沉甸甸入手,汉子脸上的可惜瞬间就被欣喜所代替。
“我那侄子说啊,这次的这事,打一开始提出来到最后的拍板定下,都是当今陛下一力促成的!”
而后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得意了起来。
但他的得意却并未引来谁的围观,反倒是听了这个消息后,众人都直接三五成群地转身去商议起了其它东西。
开玩笑,既然天子都亲政了,这种事情当然是天子来促成!
这值得惊奇?
看着面前这群人,汉子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但当他再度看到手中的荷包时,脸上便带上了许多的满足。
大收获!
这这么多钱,够多买些粮食了……
左右看了好一会儿后,汉子就直接窜进了人群,与此同时,人群中还有两人也动身离去了。
待得远了,离开的两人便互相对视一眼。
“六兄,你有什么想法?”
荀顗斜眼看着身侧的荀粲:“你想让我有什么想法呢?奉倩?”
作为兄长,他实在太了解他这个弟弟了。
别人还尚且不敢对他这个荀氏现任家主有更多太过的表现,他可是一点都不在乎。
说不准现在他脑袋里就存着不少促狭的想法。
荀粲却是轻轻挑眉。
“还能有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到现在还没有入仕后悔不后悔?”
“当今的那位……”
他悄咪咪地伸手指天。
“好像比之前两位都称得上是一位帝王了!”
随手打压,又信手放出来不少好处。
这可是真正的打一棒子给颗枣,世家内多日来的紧张估计立马就会被这一消息打破……
毕竟世家说到底就是一个大家庭的聚居地,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至于租赁胡人,再重新将那些老在就有意分家的小家庭给抽出来先试试水,如果可行,这必然就是再一波的薅羊毛了……
这些玩意儿,闭着眼睛想都能想个差不多……
记吃不记打,这就是人的共性。
荀顗听完,却只是笑着摇头。
“我为什么要后悔?”
曹芳再如何又关他什么事?
他在等的就是一个契机而已,而这个契机绝对不会是曹芳表现得越来越优秀的时候!而是曹芳正好需要人的时候!
至于说从小做起,他也没那样的耐心。现在越看,他越觉得那个契机越近了!
“只要我未入局,那我就还算是执棋者。”
“奉倩,落子无悔的道理你总知道吧?”
荀粲轻轻点头,脸上则是满不在乎。
“知道!不过这是六兄的棋局,干嘛要今天拉我过来呢?”
“我都已经约了好友去品茗论道了!”
听到这话,荀顗就回头愁了他一眼:“我跟媒人约好了,今天去给你谈谈婚事。”
“都多大人了,还整天在青楼茶馆闲逛!”
一点都不务正业!
闻言,荀粲就挣扎了起来。
“我不去!”
“我不去!”
“六兄你都还没有娶亲,为啥我就要娶亲?”
这不公平!大家都是人,为什么他要受到不公平待遇?
“咳咳!”
荀顗一声轻咳,便立马有好几人壮汉跳了出来,围在两人四周。
“奉倩,你就乖乖听六兄的话!”
“至于我……”
说着他就略略迟钝了一下,而后脸上就换上了一脸的义正辞严。
“身为荀氏家主,我自当为荀家呕心沥血,至于说娶亲这种事情,太耗心神,也太容易乱掉心思!”
只是荀粲却鄙夷地看着他,神色间槽点满满。
咱找理由能找点靠谱的不?
说这话?
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心里想的啥,谁还不知道谁?
当即荀顗就直接咬牙狠声:“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必须得去!”
说完立马一挥手:“带上奉倩,随我走!”
“停!”
几个壮汉走到一半,荀粲立马认怂:“我去!”
不就是个女人?平日里他少玩了?
这点东西还怕?
荀顗朝着后面跟着得几个壮汉瞥了一眼。
盯好了!这次再让他跑了有你们好受的!!!
要知道荀粲偷跑可不是第一次了!若是不准备充分点,这次又让他给跑了……
那几个壮汉瞬间会意,立马明里暗里地将荀粲给围了起来,一点可供逃跑地机会都没留。
看着这些人的举动,荀粲轻轻呲牙。
好家伙!
真就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呗?
服了!
与此同时,原本还围满了人的城门处瞬间再度嘈杂了起来,而后原本拥挤的人群迅速散开到两旁,就在众人散开的地方,一人一骑径直闯进了洛阳城中。
城中纵马,军情有报!
不过却没有佩红插翎,应该不是非常紧急的事情了。
这一人一骑很快掠过,随即就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而去了。
虽然也就是短短时间,但确实是给原本拥挤的人群造成了些许混乱。
待到恢复,荀顗转头刚想给荀粲说什么,结果就看到了几个壮汉包围中空无一人,当即他就咬紧了牙关。
这家伙,又跑了!
不过人跑得了,事呢?跑得了?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
本来他还想着带荀粲去看一眼,若是不满意那家女儿索性就换上一家,可现在荀粲既然自作主张又跑了,那就休要怪他了!!!
“走!”
撂下一个字,荀顗就直接带着那几个汉子走掉了。
半晌后,人群中一不怎么起眼的地方,荀粲缓缓抬起了头。
“好险,差点被六兄真的抓住了!”
在他身侧,一个衣着明显破烂的乞儿凑近了过来。
“小兄弟,你这衣裳是打哪儿讨来的?这么好的布料怕是值不少钱吧?”
一股臭味袭来,荀粲差点没翻过去。
要知道这一带荀氏几个兄弟,都是在荀彧的教导下长大的,自然就老早染上了‘香‘瘾,但是他们每人所爱之香又有所不同。
比如荀顗,最喜欢的就是可以醒脑静心的沉香。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配置过的零陵香。
也正是因为如此,荀家就专门留出来了两间香室,一间专门为荀顗所留,另一间专门为荀粲所留。
至于其余几人,却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香室。
当即他就跳了起来,屏息往远处奔去。
那乞儿则是在原地皱起了眉头:“什么人啊!一点都不懂事……”
“起码说一声那衣服是从哪儿讨来了,我也去讨一件啊!”
而那先前一人一骑此刻却是已经在皇宫门前停了下来。
跃下马后,他便摘掉了头盔,将之挂在马背上,而后几步走进宫门口值守的侍卫。
“还请禀报一声,夏侯霸将军有事奏禀陛下!”
值守在宫门前的将士转头看向了他:“可有印信?”
军中印信那个东西倒是极为重要的,若是没有印信,总不能算便来一个人说要见曹芳就见吧?万一来人是个刺客呢?
那曹芳的安全还要不要了?
别说真到了那时候曹芳确实出事了,就算没出事,首先要清算的就是值守在宫门前的这些人。
至于说保不保得下?
开玩笑,皇帝的安危你都敢当儿戏!朝堂上衮衮诸公都要先拿你开刀!而且还是灭十二族的那种!
要知道天子为天下之心,天子危,天下则乱。
这就是现在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有!”
说完,来人就伸手打甲衣下掏出来了一枚符印递上。
值守的将士拿过之后也不去查看,只是对着他轻轻点头:“还且等等,我马上就去上报!”
别人不清楚影的存在,中央军可是早就知道曹芳身边有‘影’这一机构的存在,更甚至于中央军中高级军官还知道宫内哪儿可以联络到影。
当然,也仅限于高级军官,只要职位未曾达到,某些东西,他们可以知道,但绝对接触不到。
而他现在所要做的,就只有拿着这枚符印报上去,然后静等一会儿就可以了。
到时候这符印的真伪自然就清楚了。
随着一层层上报,很快‘影’中人的反馈就回复了下来。
那个将士拿着符印和一张通行证回到了宫门前。
“这个通行证还请拿好,入宫后只认这张通行证,若是没有,宫中就会将你视作闯入者……”
“无令闯宫的下场,想必不需要我说吧?”
守将说完,就抬眼看向了面前的青年将士。
那人微微摇头:“不需要!”
无令闯宫,以刺客论,可当场格杀。
这是谁都知道的。
“还有,出来之后,这通行证你要在重新交给我之后才可以离开!否则会有麻烦!”
说这话时,他脸上神情很是凝重。
要知道宫中现在除去曹芳,影就是隐藏于暗中的最高权利机构。
这张通行证虽然也就是一张纸,但有了这个,完全可以在宫中畅行无阻,虽然这就是最低等的那种通行证,但真要给外人拿去,可做文章的地方确实太多了!
那个青年将士一愣,而后下意识点头。
“多谢提醒!”
守门将士立即就让开了路:“去吧,宫内自有内侍带你,记住不要乱跑!”
“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要知道中央军中那些武力超群的高级军官基本上都是影中挑选出来的,而且还不是影中最拔尖的那一部分,仅仅就是还想上战场的一些,据周二子所言,影里面的人,就没有一个说是武力差的……
尤其是任‘影’头领的典虎,武力更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而也就是这群人,却在守护着大魏这座宫廷的安全。
曹芳也赋予了他们杀人的权利!
一旦真的有人在宫中不听他人劝阻去乱跑的话……很可能下一刻就是他的死期了。
那个青年将士面色肃穆地冲着宫门守将行了一个军礼,而后便直接迈开步子往内里而去。
“陛下,人带到了……”
书房外柳承声音响起后,曹芳的声音就打内里响起:“让他进来吧!”
而后书房门就伴随着一道吱呀声缓缓打开,柳承先是走了进去,而后那个将士立马跟上。
随着两人在书房内站定,曹芳就抬头看了一眼,而后再度俯首于奏疏上。
“可是有什么事情?说说吧。”
这就是天子!
虽然现在看着年龄确实不大,但是气度果然足!
“回陛下,夏侯霸将军令臣提前一日回来禀于陛下,明日他就能带着胡人回到洛阳了,夏侯玄将军也随行其中……”
“恩……”
曹芳轻轻一声,而后用笔在奏疏上划拉了几笔,眉头轻皱。
墨又晕开了点……
看来得找点匠人提早将现有的草纸进行一下改良了……
现在无论是绢布抑或者其它什么,只要不是那种刻于竹简上的,墨迹基本都会晕开,虽然竹简确实也会有晕开的可能,不过晕开的地方竹简可以削掉,其它的就不行了……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有着影,夏侯霸那边的所有事情他都差不多清楚。
“喏!”
说完,青年将士就缓缓往书房外面退去。
只是还不等他完全退出书房,曹芳就抬头看了过去。
“对了,你叫什么?”
听到曹芳的声音,青年将士立马停下了脚步,声音沉稳中带着点点颤抖:“臣王朔……”
“恩,行,朕知道了。”
“下去吧!”
说完,曹芳就不着痕迹地往书房一角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