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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之前没想过,廖大人这还未娶妻,居然就先盘算起了几房妾室?”

姜娆微微皱了皱眉头,“那我倒是有些替舒大人的女儿不值得了。”

容渟垂了垂眼,眼底的小痣被阴影盖着,让人几乎都看不清了。

他想着姜娆方才的话,明白了什么,忽的勾唇淡淡笑了,目光也明亮了许多,像是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罅隙,打在了林间的一潭冷水中,璀璨而漂亮。

他的心情不错,顺手也就还了廖秋白一个清白,“廖秋白只是口头上顽劣了些。”

姜娆心里舒服了一些,她对廖秋白与舒姑娘的婚事仍是一肚子好奇,“那他与舒家小姐……”

容渟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姜娆稍微有些失望,人家姑娘都不顾面子当街拦着他说话了,婚事还没一撇,那廖秋白对她大抵是无心的,姜娆即使不认得舒家那位姑娘,仍然有些微遗憾。

“若是有哪些官员的家眷,需要我去往来的,记得事先知会我。”

她一边说着,手指习惯性地在桌上轻敲,和她打着小算盘时的小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微微垂着的眼皮底下,满眼都是不讨人厌的小心思与小算计。

她知道,她能帮到他的地方无非是些琐事,到底能否将能人志士笼络在手里为他所用,还是得看他的本事,而她去打点好与那些人的夫人的关系,不过只是锦上添花。

只是锦上添花,也得好好添的。

她敲着桌面,袖子往下滑,露出了一截手腕。

容渟忽的起身,打横抱起姜娆往屋里走。

姜娆吓得一下揽紧他的脖子,颠簸几步后,被放了下来。

入眼是拔步床上的帷幔,姜娆心里一阵警觉,立刻一骨碌坐起身。

她盘坐起两腿,颇有先见地伸出手,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语气正经八百,支支吾吾地对床边的人说道:“白日里头,不能胡闹。”

容渟背对着她,正在抽屉中翻找,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才走回到姜娆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姜娆一眼,看着她这一脸戒备的模样,半蹲下来,与她视线平齐,晃了晃手中的白色瓷瓶,说道:“帮你上药。”

他气音淡淡带了点笑意,笑得姜娆只想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枕头里,尴尬了半天,才缓慢地将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指蜷开。

她怎么这么能多想……

都怪今日扈梨看着她手腕上的红印说他不知轻重,她总想着这事,误会他又要不知轻重了。

容渟抓过来姜娆的手腕,小姑娘的手腕细,在昏沉的光线里白得惹眼,被他攥出来的印子也格外明显。

他将药涂抹好后,手指停在她手腕上,摩挲了几下,眼底虽稍微有些愧疚,但更多的还是餍足。

这些痕迹都是他留下来的,他单是想到这点,呼吸声就变得有些重,手指往上移,忽的被姜娆握住。

姜娆乖乖地让容渟给她涂着药,但她一直在旁边盯着,看着他的眼神渐渐邪气,心里再度警铃大作,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虽然他答应了她不会在白日里胡闹,但他总有法子勾着她先说要,姜娆怕了他的撩拨也怕了自己的意志薄弱,抓着容渟的手,说道:“不要了。”

容渟手指被她温热小手抓着,动作稍微停顿,他抬眸看向她,“别的地方不也得上药?”

姜娆红着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一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哪些地方留下了印子,脸皮就烫得慌,没有说话,但摇了摇头的态度却很坚决。

容渟收回手,将瓷瓶放回屉中。

他回到床榻边,脱了靴子也到床榻上躺着,将姜娆揽在怀里,下巴支在姜娆发顶,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他只是闭了闭眼,却比之前那些独自睡着的夜晚,心绪都还要安稳。

他不管见到谁,脑子里充斥的都是些算计与防备,只在她面前可以短暂地放了一放,他一心一意地抱着怀里的小姑娘,眸光都安定了许多。

姜娆被他抱着,听着他的心跳声,她心里知道答案,不会问他纳不纳妾的事,但有件一直令她困惑的事,却被扈梨问的那句话勾上了心头。

——他不让别人碰,那为何她从一开始便可以?

姜娆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清了清嗓子,问道:“在我十三岁之前,我们是不是已经见过面了?”

容渟身子微微紧绷,嗓音微哑,都没有看她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没有。”

姜娆轻轻皱拢了眉头,彻底想不通这其中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了。

之前觉得他有这样的毛病是脾气古怪,目下再看,心里却无比的踏实,姜娆伸出手把玩着容渟的头发,只是看着他的脸,眼睛里便冒出了喜悦。

美人果然就是美人,即使他什么都不做都足够赏心悦目,

她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们小时候便见过面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容渟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姜娆的视线无意间扫见他后颈上的疤痕,动作忽然停下来,看着看着,她的眼角就有些发红,顺着方才的话,小声问,“这是何时受的伤?”

这疤痕长长一条,残留着被荆棘条抽打后留下的形状,一看就是受罚时留下来的伤口。

“小时候,受过罚。”

他简要几个字,并不再多说。

幼年时的那些经历,他并不想在她面前提起。

皇后说他顽劣不堪,她知道后总一副他名声受辱的模样,替他生气,可他知道,他确实如此。

食物要偷要抢,才能果腹,想看想学的书册也得从藏书阁里偷出来,才能求知。

他倒是也想按着理学上的那些道义行事,但若是那样,他活都活不下去。

阴沟里滚出来的,沾着一身脏泥,这辈子都洗不干净。她不必知道,她只需要知道如今的他是她喜欢的皎洁模样。

姜娆心疼地蜷了蜷手指,又伸出手去想碰一碰,晚上她抱着他的时候总能碰触到他沾了汗的脊背上的凹凸不平,但从来没有在白天的时候瞧见过,正想将他衣衫敞开瞧一瞧,去膳房取燕窝的丫鬟这时回来,见院子里面没人,轻轻敲了敲内室的门。

姜娆倏地把手指缩回来,容渟起身要去开门,姜娆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凝,忽的伸出手去,又把他压回到了榻上。

方才她的动作虽然被丫鬟打断,但还是将他的衣领最顶端的系扣解开了。

胸膛微裸,鬓发凌乱,这模样本是没什么关系的,但配上他的脸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他这样子,她不想让别人瞧见。

姜娆自己去接了丫鬟送过来的燕窝羹,燕窝羹里加了桂圆,袅袅冒着热气,姜娆用勺子轻轻搅弄着,回想起他肩头刀痕中突兀错杂的一道伤痕,别的伤是刀伤还是荆条鞭打留下的伤痕,她都能认出来,偏偏那道不行,并排着两道短短的红色淤青落在他的肩上,十分惹眼,姜娆最终还是没能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往容渟身上又扫了两眼,指着他肩头的伤问道:“你这伤是哪儿来的?”

“你咬的。”

姜娆愣了一下。

她这一脸茫然的模样看得容渟眼里缓缓生出了点淡到几不可查的笑意,他的语气仍然平缓,不紧不慢,“年年那时快要晕过去,不记得实属正常。”

姜娆:“……”

她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就不应该问!

姜娆抓着汤勺的手指绷紧,脸颊上的红晕都快将两只耳朵都染透,有种想将手中的羹碗扣他一头的冲动。

偏偏看他语气云淡风轻表情也云淡风轻,语气中不带玩笑不带暧昧,只在答她方才的问话罢了,姜娆空是耳根红了,觉得自己被调戏也无根无据,压根找不到能和他清算的由头,轻轻“哦”了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攥着汤勺的手僵僵的,忘了其他动作。

容渟见好就收,不敢逗她逗得太狠。

他一惯厌恶甜食与甜味,却还是在姜娆将燕窝羹递过来后,乖乖喝了整碗。

……

书房。

十七皇子派出去的眼线站在墙边,低头受训。

十七皇子悒色满面,听着眼线刚刚回禀给他的消息,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怒火,目光阴沉着,冷声问,“一次都找不到接近他们的机会?”

饶谷山风景虽然秀丽,但人烟稀少,再加上容渟新婚,一定疏于防备,天时地利,这是最近最容易得手的机会,若是这时都没法接近容渟,日后只会越来越难。

回来的眼线低着头,老实答道:“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

十七皇子猛地起身,朝他踢了一脚,“没用的东西。”

眼线跪下去,替自己申辩道:“齐王殿下身边守卫森严,恐怕苍蝇都飞不过去,卑职已经想尽了办法,当真寻找不到接近他的机会。”

十七皇子负手在身后,渐渐捏成拳头。

他忽然嗤笑出声,“若非母后心急要他的命,将他驱往淮州,怎会让他得意成这样。忘恩负义。”

容渟手里的兵权与势力,是他母后亲手送出去的。

一想到这点,十七皇子的面目就变得狰狞起来,格外难以接受。

容渟从饶谷山回来已有两日,不出半月,便要回到朝堂上。

若在他回到朝堂之前便扳倒他,外公那边训练死士的事就能彻底瞒过去。

不然等容渟复职,一切都将变得棘手。

“去他府邸周围盯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报。”

在容渟回到朝堂前,他得想一个对付他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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