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半躺在如意馆蕊蕊姑娘的房里,蕊蕊姑娘纤纤玉指剥开了葡萄紫色的皮儿,将内里绿色饱满的肉果喂给她,世子爷就着她的手吃了井里湃过的果子,还要在人姑娘手背上不舍的香一记,逗的蕊蕊姑娘咯咯娇笑,直让跟过来侍候的独孤默眼角直抽抽。
幽州城内的世子搂着娇香软语的蕊蕊姑娘玩闹取乐,而宝灵寺的定北侯却一脚踢开了院门,也不管有没有惊动房里的人,上前去狠狠扇了苏溱溱一个耳光:“贱人!□□!”
苏溱溱傻了般看着从天而降的定北侯,好像做噩梦不小心魇着了,徒劳的想要伸手挣扎:“表哥……”耳朵嗡嗡的响,半边脸颊立刻便肿了起来:“表哥,不是这样的!”她软软坐到了地上。
金守忠双目喷出的怒火都快要将她烧出来两个洞:“夜会奸夫,让我养奸夫的儿子,苏溱溱你可真行!是我小瞧了你!”他揪着苏溱溱的衣领将半瘫的她提了起来:“你告诉我,除了金不畏是这个奸夫的,不离与不弃也是野种?”
房间里面,定北侯踢门的时候,金不弃与一众丫环婆子都被吓醒了,但听到外面侯爷的咆哮都不敢出去。
金不弃隔窗听到外面的话,直接被吓傻了——父亲在说什么?
大哥不是父亲的孩子?
她震惊的捂住了嘴巴,人却抖个不住,被同样吓的发抖的贴身丫环紧紧搂着,丫环婆子没人敢吭声。
她们无意之中窥得侯府丑闻,都怕招了侯爷猜疑,况且苏溱溱出了这样的事情,很明显会失宠于侯爷,连带着她生的孩子也没什么希望了,她们这些仆从就更不必说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孙春愈也被吓的不轻。
他跛着腿悄悄往后退,刚刚摸出院门,便被杨力与栾秀堵住了,重新拖了回去。
天空中一个闷雷,劈醒了半城的人,紧跟着雷声滚滚,直劈了好几个,暴雨紧随其后骤然而降。
雷声之中,世子爷翘着脚打着拍子哼曲子:“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榻了!眼看他——做了乌龟王八!”
“噗——”对面坐着熟知曲词的邓利云一口酒喷了出来。
蕊蕊姑娘抿唇偷乐,娇声软语的纠正她:“爷,您唱错了,没有最后一句!”
“没有?我怎么记得有啊。”世子爷一脸认真:“是不是你记错了?”
蕊蕊:“真没有!”
世子颇为遗憾:“唉,可惜了,怎么能没有这句呢?那这句是哪来的?”
这句打哪来,恐怕没有人比定北侯更清楚了。
当第一道闷雷劈在宝灵寺上空的时候,孙春愈正被侯爷的亲卫扭送了回来,与定北侯来了个脸对脸,雷电照亮的霎那,定北侯看清楚了眼前男人的脸,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足够他将奸夫与长子的脸对上。
——太像了!
比起他与金不畏的长相,眼前之人如果与金不畏站在一处,旁人恐怕一眼便能猜得出来这是俩父子。
那疏淡的眉毛,相似的五官,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
杨力贴心的递上马鞭,一脚将孙春愈踹翻,定北侯在他背上连抽了两鞭子,夏日衣衫单薄,背后的衣服顿时裂开两个大口子,露出皮开肉绽的肌肤,在那翻绽的皮肉旁边,完好的肌肤之上,有个宛如猫爪印的胎记。
这个胎记太熟悉了,长子背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猫爪印胎记,他一度觉得神奇,却原来都有出处。
孙春愈被他眼里浓烈的杀气给吓到了,连滚带爬想要逃离,连疼痛都不敢喊出来。
雷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在人耳边炸开,暴雨兜头砸了下来,砸的人皮肤疼。
孙春愈又疼又恐惧,想往后缩,视线所及是一片被打湿的衣角,男人蹲下身来,两手温柔的扶住了他的脑袋,他吓的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连连认错:“侯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定北侯轻声说:“不会有以后了,再也不会有了!”双手用力,只听得“咔吧”一声脆响,孙春愈的脖子便被他给拧断了,软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垂了下来。
“拖出去,扔到山里去喂狼。”
栾秀轻松扛起孙春愈的尸体往外走,地上的血迹被暴雨迅速冲刷,渗进了泥土里,片刻之间就混成了泥浆,瞧不大出来。
金守忠回身蹲在苏溱溱面前,像二十多年前初初心动的时候,温声唤她:“表妹——”
苏溱溱眼睁睁看着他徒手扭断了孙春愈的脖子,已经被吓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可惜逃不掉。
他用刚刚扭断孙春愈的那只右手抬起苏溱溱的下巴,柔声问:“表妹,你告诉我,这个奸夫是谁?”
苏溱溱吓的尖叫了起来:“他是班主!是以前的班主啊!”
定北侯摆明了不信:“表妹,你还在骗我吗?”他的声音越平静就越吓人:“我记得那班主胖成个球,且早就死在了檀州的路上,你骗谁呢?”
苏溱溱暴哭:“表哥,他真的是班主!还不兴人瘦了?表哥你讲不讲道理?”
定北侯手上用力,将她的下巴很快掐出了血印子,他眼神渐渐狂乱狰狞:“溱溱,你不老实!”
“你不老实!”他说:“我给你荣华富贵,结果你都干了什么?背着我偷人,让我养别人的野种,你对得起我吗?”
苏溱溱全身都被淋透,眼泪砸了下来,也分不清她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她不断解释:“表哥,他真的是班主!你别不相信我!”
定北侯却慢腾腾拿起地上的马鞭,沉痛的说:“溱溱,你不该骗我!”马鞭套上了苏溱溱的脖子,他用力勒紧,在房里大哭着冲出来的金不弃到达之前,勒断了苏溱溱的气管……
金不弃已经顾不得害怕,她扑过去疯狂摇晃苏溱溱:“娘,你醒醒!娘,你醒醒……”暴雨将她浇了个透,在她十六年备受娇宠的生活里,做梦都想不到会亲眼目睹父亲杀死母亲的残酷事件。
她在雨幕里抬头,与金守忠的眼神对上,被亲爹眼神里疯狂的杀意给吓到,朝后坐了下去,流着泪唤他:“爹——”
定北侯起身,吩咐杨力:“全都处置了,扔去后山喂狼。”雨水冲刷的他的脸部线条又冷又硬,好像是石头刻就,没有一丝人气儿。
杨力犹豫:“那二小姐呢?”
金守忠低头,对上少女瞪的溜圆的眼睛,好像十六岁的苏溱溱,他烦躁的说:“哪里来的二小姐?全都处置了!”
谁知道这是谁的种呢?
现在回想起来,苏溱溱生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像他的。
金不畏像他亲爹,金不离跟了外家,金不弃随了娘,谁知道都是哪里来的野种呢?
想当年,两人还恩爱时,他为这三个孩子起名费尽了心思,一对双胞胎取了“不离不弃”四个字,以昭示他对苏溱溱的爱。
他仰头冷笑,笑的不能自己——不离不弃,多么讽刺啊?
栾秀回来的时候,定北侯已经回了他住的客院,杨力将一院子女人都拖了出来,丫环婆子死状凄惨,头并头躺成了一摞,最旁边单独躺着的正是苏溱溱母女。
她们母女生前关系紧密,死后也紧紧偎依在一起,母女俩面上痛苦的表情如出一辙,浸泡在雨水里瞧着有些不大真切。
“干活吧。”杨力低声吩咐,栾秀站在金不弃面前:“二小姐她……”是个男人碰到这种事情都忍不了,可侯爷生气归生气,万不该连自己的女儿也不留活口吧?
杨力跟着定北侯日子更久,也更了解这位主子的性子:“以后府里没什么二小姐了,你提都别再提这事。”
如意馆里,世子爷跟邓利云玩骰子,输的一塌糊涂。她不信邪,解了外袍灌了半壶酒呼喝着再战:“不行不行,爷就不信今晚会一直输。”
邓利云笑的奸诈:“其实世子想赢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要你将蕊蕊姑娘让给我,保管能赢。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嘛。”
金不语揽住了蕊蕊细细的腰肢:“想的美!”
蕊蕊伏在世子爷怀里吃吃娇笑:“蕊蕊是世子爷的人!”
外面暴雨如注,房里温暖如春。
作者有话要说:孙春愈死前表示不服:怎么,就不兴人减肥成功啊?!!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榻了!______引自孔尚任《桃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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