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色轻友的人,想起“友“时,大多发生于“色“不在的场景。
一连两天,她几乎和陆瑶、赵词形影不离。
二人深知此人的属性,再加上近日里的一些流言,自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田觅为了向世界证明,没了郁赫她也能活得很好,每天人前该吃吃,该喝喝,该笑就笑,自以为天衣无缝,但还是叫人瞧出了端倪。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瑶扒拉了两口饭,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回事啊?不会真和郁赫闹掰了吧?”
田觅心思飘忽,余角的眼光一直不争气的在人群中寻捕那人的身影。
她没听见陆瑶的话。
“问你话呢。”陆瑶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啊?”田觅眨巴着眼,“什么?”
赵词学着她的样子,也眨巴着大眼,“我们都看出你不对劲了。”
“说说吧,”陆瑶一脸深沉,“你怎么回事?”
“……”
田觅犹豫了一小会儿,垂下脑袋,到底还是如实相告:“我们分手了。”
“什么!”陆瑶没忍住,惊呼出了声。
赵词也有些惊讶,“这是真的啊?”
“嗯。”田觅点头。
“是郁赫提出要分的?”陆瑶眼睛一眯,语气有些不悦。
“……没,”田觅说,“是我先说的。”
“……”陆瑶有些惊讶,“为什么啊?他劈腿了?”
“没。”田觅答。
她就是一时脑子烧坏了,才说了句不考虑后果的蠢话。
肠子都快悔青了。
赵词喝了口寡淡如水的免费汤,慢悠悠道:“那你作甚要把校草甩了?”
陆瑶支着肘子,挤出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莫不是因为人家太优秀了?“
“郁赫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赵词问。
“没有。”田觅摇头。
“那你疯啦?”陆瑶惊呼。
其实,陆瑶一开始听到传闻时还不大相信。
平日里,郁赫对田觅的关心,她们都看在眼里,贴吧里还有不少关于二人的帖子。
陆瑶本来觉得田觅时不可能会主动和郁赫分手的。二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也应该是郁赫先提出要求,或者是他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比如脚踩两只船。
见田觅一时不答话,像是默认了一般,陆瑶按捺不住,“你不是真的因为这个吧?“
“……”
田觅一琢磨,可不就是陆瑶说的这么回事么。
她确实是觉得自己长的普通,成绩一般,就是配不上郁赫。
而且不光是她觉得,她相信陆瑶她们一定也是这般认为的。换位思考一下,要是看到郁赫和一个普通女孩谈恋爱,她也一定会在背后质问一句:“郁赫为什么会喜欢她啊?“
她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她没有。
她不配。
答案很真实,真实到扎了心。
田觅一脸颓丧,又叫二人有些不忍。
但陆瑶是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也实在是搞不懂田觅是为那般,一时对田觅也有些气恼。
赵词倒是放缓了语调,跟个慈母似的说:“你有心事,也别闷着了。”
“你们,”田觅缓缓抬起脸,“是不是都觉得我配不上郁赫?”
“……问这干嘛?”陆瑶愣了一下,语气有些心虚。
田觅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点心虚。
是的。
都觉得他们不般配。
对于陆瑶而言,她刚开始确实有一点奇怪,这郁赫怎么就和田觅在一起了呢。
甚至还想过,这初中要是大胆点,说不定……
陆瑶和郁赫初中就在一个学校。
那时的郁赫,便已是星辰一般的人物,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她也暗恋过。但是也就一阵子,后来也就没了什么非分之想。
在某种程度上,和田觅的这段恋情,确实将郁赫拉下了神坛。
陆瑶一时语塞。
“你自己呢?”赵词接过话茬子,问了句,“你怎么看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田觅说,“我确实配不上他。“
声音细弱蚊蝇。
“所以,”陆瑶问,“你真是因为他太优秀了,就跟他分了?”
“……“
田觅无言以对,只得点头。
“……小没用的,”陆瑶叹了口气。
田觅:“……我确实挺没用的,自己成绩不好,甚至还可能会影响他学习。
”
“那你觉得两个学霸谈恋爱有意思?”陆瑶问,“天天比谁做题做的多,比谁谁的好?”
不待人答话,陆瑶又接着说,“那考试的时候,要不要谦让一下呢?我们初中,有一对璧人就是因为这个分的。”
“……”
还有这样的?
陆瑶说的奇奇怪怪,但宗旨其实是想强调一个“互补”的逻辑。
只是论据找的有些僵硬。
“我觉得,”赵词推了推眼镜,“你或许应该证明自己,没她们说的那么差。”
“……我做不到。”田觅:“我成绩一般,长的也很普通……”
她将自己深埋于心的秘密都说了出来,包括那个想考top2的荒唐梦想。
“你能做到。”赵词的语气很笃定,“你长的很可爱啊,而且到了大学,女生都会变漂亮的。”
陆瑶跟着说:“将来还可以读研呢!我有个堂姐,当年不过就是考了一个211,去年考研去了北大呀。我爸那天就跟我说,让我压力不要太大,奔着211去就行了,大学里再继续努力,保研出国都行的。”
“就是,”赵词说,“而且大学比我们现在自由,你想见郁赫总有机会的,而且嘛,这距离产生美,老黏在一起还不见得好呢。”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田觅的心结慢慢打开。
原来这些事情,远远没她想的那么严重和复杂。
可她现在已经提了分手……
这要是早点跟她们商量该多好。
陆瑶觉得“女追男隔层纱”,并指出当前这个时候,田觅应该死皮不要脸的去缠着郁赫才对。
陆瑶和赵词帮她想了一个完整的追夫计划,。
田觅决定周末再去找郁赫,痛哭流涕的忏悔也好,死缠烂打也罢,她不能这样失去他。
周五晚上。
一想着后天的行动,她这心就开始忐忑,一时惶惶不安。
而且白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到了夜里,更是饥肠辘辘。
北京时间23:21分,她悄悄出了门,准备去吃点烧烤。
三四公里外的江边,坐落着许多的烧烤摊和大排档。
烟火缭绕,孜然和烤肉的香气勾的人垂涎三尺。
田觅找了一家“胖子烧烤”,点了些菜品。
她路上还买了杯奶茶,眼下喝了大半,其实饥饿感消退了些,但这嘴就是想咬东西。
压力大的人应该能明白这种感觉,就是一种作死要长胖的感觉。
前面还有几单,所以田觅等了一会儿。
看着四周成双结对的食客,她忽而发现烧烤这东西似乎并不适合一个人吃。
十分钟后,她的东西好了。
此时,她之前的迫切,已经褪的所剩无几。
老板娘见到食客一副恹恹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便过来问了两句。
“挺好的,我吃过最好的烧烤。“田觅说。
“阿姨看你也没吃两口啊,这玩意儿得趁热吃。“老板娘说。
”……那个,我想打包带回去。“田觅说。
周围的人说说笑笑,衬得她愈发的冷清。
烧烤火锅这些东西,吃的不只是味道,还有气氛。
“行啊。“
听人夸奖,老板娘笑的很开心,很快就拿来了打包盒,一边给她打包,一边道:“一共四十一块五,给四十就行。“
“谢谢阿姨。“田觅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就去摸口袋,摸着摸着,脸色就不对劲了。
“怎么了?“老板娘问。
“那个……“
她没带钱。
还没带手机。
身无分文的她和老板娘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老半天。
老板娘脸色微变,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数落了她一顿。
数落完后,又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田觅,让她打电话找父母。
“……”
田觅接过手机,却没法说服自己的手指去按下号码。
这么晚了,还要打给她爸,叫他送四十来块钱过来赎人吗?
这要是打给她姑姑田玫,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可是谢予的号码,她又不记得……
“快点啊!墨迹什么么?”老板娘催促道,“要不然你在我这里帮忙做两个小时的活,我就免你这一单。”
深夜,自是生意最火的时候。
田觅忽然想到了那次的场景。
同样是没带钱,郁赫让她回家拿钱。现在看来,竟是这么的厚道。
但这回,这老板娘却不这么轻易让她走的,哪怕她一定会拿钱回来。
想到此处,她输下了那熟稔于心的11位数字。
是郁赫的号码。
倒是拨通了,但他却挂了。
田觅只得硬着头皮,又拨了一次,可他又挂了。
不得已,她只得给他发了条信息。
她大脑高速运转,斟字酌句、删删减减,最后信息长这样——
[郁赫同学,你好。我是田觅。我现在在烧烤摊,能麻烦你送四十块钱过来吗?或者你打电话跟谢予说一下,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我实在是没想起来他的号码。]
这回过了半分钟,老板娘的手机响了。
田觅见她接过手机,不久之后又听她问了一句:“你是那小丫头什么人啊?”
“……“
心蓦地紧了一下。
“那是你叔叔?”老板娘挂完电话后,问。
“……”
“你叔叔让你在这儿等着,他一会儿就来。”老板娘一边给撒着孜然,一边说,“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呢,你要是我孩子,我这晚上回去不把你打一顿……”
田觅丧着脸,小声说了句:“我平时也很乖的。”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念高中?”
“嗯。”田觅木木地点头
“哪个学校啊?”老板娘又问。
“南一。”
“南一还有你这样的学生啊?”老板娘有些不大相信。
“……”田觅无言以对。
“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吃烧烤?”老板娘问,“明天不上学了?”
“明天周六,阿姨。”田觅哼唧道。
“……“老板娘愣了两秒,后道:“那你也不能这么晚,往外跑啊?这多不安全啊?”她指了指牌子上的手机号码,“下回要吃,打电话就行,免费配送。”
“奥。”
田觅不敢多言,装着一副知错的样子,见着老板娘很忙,还帮着干了点小活。
这才发现端茶倒水的伙计也没那么好做呢。
忙了大半个小时,她就开始冒汗了。
刚等新的一桌点好了菜,收回菜单,转了个身时,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连声道了数句歉。
但这人不仅没回应她,还没有让开的迹象。
这人身上有点酒气,她有点紧张,不会是个醉汉吧?
会不会把她打一顿呢?
她警惕地抬起头,但看清面貌的那一刹那,心不受控制地突突狂跳。
郁赫下颚线条崩的很紧,脖颈的一侧还挂着汗珠。刘海微微有些凌乱,看上去有骨子不羁的帅气。
“你怎么来了?”她垂下了头,耳根子发烫。
“不是你打电话的么?”郁赫说。声音浅淡。